傍晚公主到我房来,命人给我带了药,其实不用,顾少城的药膏不比宫里差。脸上虽还有些红肿,但早已不痛了。
她看着我,似笑非笑,我有些惶恐,跪下“公主,奴婢是迫不得已,皇上他……”
“本公主没有怀疑你”她打断我的话,将我扶起,突然掩嘴一笑“我说过你是字字诛心的诛你还不承认,见谁诛谁!”
她的话倒让我说不出话来,御风铃降位,御大人革职查办,皆因我而起。
她似是倦了,一脸疲惫,叮嘱我要好生休息,转身,忽又停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侧脸朝我一笑“你不知,我有多羡慕”
我哑然,眸子撑了撑,烛光太暗,看不清她的脸,失落?还是遗憾?
骤然心惊,这让我想起了,如娘亲临前,亦是这副表情,只是,当时的我是看不懂的……
翌日,太后宣我过长寿宫,责罚到晌午才出来,要我好自为之!我暗笑,虽被罚,却赢了御风铃,倒也值!
这日起来,将窗打开,雪已停,下了一夜,皑皑一片。宫中早已换了厚衣,却依旧很冷。
掀起棉帐,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皱眉,绕过屏风进了寝室,公主伏在案前写着什么,忙上前,将手里的暖炉塞给她,皱眉道“公主病未愈,怎就这般任性,若有事情交给奴婢做便好,何苦折腾自己”一边说着,一面取了裘衣为她披上
她虚弱一笑,抓住我的手,斯~真冰,丝丝入骨。我反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她一怔,随即又笑,抽出了手,虚弱道“无碍,我只是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罢了”
“株儿”好一会,她轻声唤我
“哎”我答应着,见她泪落,忙蹲下身为她擦拭“公主,奴婢请皇上来可好”,她破涕为笑,摇着头“他日理万机,新年将至,有他忙的”浅浅的美人窝,依旧迷人。
她拉着我看她作的诗,
“亭亭画舸系春谭,直到行人酒半酣。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
“如何?”她问我,含着泪,满是期待。
我点头,虽不懂太深,但恨离,不舍之情悄然若现。其中那亭亭之人定是她吧,而那载去之将,又是何人?
她笑笑,盯着眼前的画,说我理解不了。
我苦笑,离别三年,怎又不解。
晌午,待她睡下,我这才打算出去,却瞧见案上枯萎的仙来客,叹息一声,便拿出丢在门外,这天,这种花是不易活的!
刚进太医殿,一股浓浓的中草药扑面而来,进去,居然无人,隐隐听见后面有打骂声,寻声前去,进了后院,见一人背对我跪于院内,侧旁一公公拿着荆鞭作势,很是生气,吼道“好你个许生,死不认错,今让咱家好好教教你”
身下之人攥紧拳头,低着头,咬牙笃定“许生没错,如何认错”本来就生气的公公听到这话就更是大怒,挥下手,鞭鞭落下,隐隐见血,毫不留情。一边抽还一面破口大骂“许仙的儿子没个好东西”
我惊愕,他是许仙的儿子?
当年先帝正因服了许仙的药毙命,事后许家便被诛了九族,他•;;•;;•;;又怎会?
瞧着面前之人,举步上前,公公见来人猛的一惊,抖掉了手里的荆鞭,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
我一笑“公公许是气糊涂了不是,要跪也是奴婢跪您才是”我扶起他,递上帕子,他抬头见我是一宫女,顿时松口气,接过帕子擦着汗,一脸惊骇,我暗笑,到底是不能做亏心事的。
待他稳了神,才开口问我“不知姑娘有何时?这太医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说话间,他眼朝我身后小心一瞥,确定没人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些打量的意思
我知道,太医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办不成的事!
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瞧了许生一眼,俯身跪下“奴婢求公公让许生去瞧个人”,公公惊愕,环顾四周,小心道“不是我不帮你,是……你不也知道吗?”我知道他是指许仙之事,可他人,我不信!公公见我不起,半蹲着,迟疑开口“不知姑娘能告诉我是何人?”
我迟疑,终是开口“不瞒公公,奴婢是公主的贴身宫女素株,近日公主身体抱恙,太医殿御医亦去瞧过,可无果,奴婢着急,才如此”
“这…”公公直起身,有些为难,犹豫不决
“师傅,让生儿去吧”许生一手支地,背上已是殷红一片,皱着眉,已无刚才的那般隐忍。
“当初,就不该救你,这不是惹祸上身吗”公公瞧着许生,话里满满的,全是叹息,我想,我大约知道如何回事了!
见他转身欲走,我叫住他“公公,奴婢今日仅是为公主请御医的”这样说,无疑是在告诉他我不会讲此事讲出,牵涉到他。亦不愿在宫中树敌,于我,没有好处。
他一愣,干笑声“咱家来也只是教训徒弟的”语毕,他已扭着身子离去
待公公走远,我起身扶许生,却被他推开,撑地踉跄站起来,恭敬道:“素姑娘稍等片刻,许生换了衣服便来”我点头,他朝我一笑,一瘸一拐前去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