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而过,掀起一地尘埃,高耸入云的四相木塔上,灯火摇曳,塔顶小阁的窗外,一条黑色的绳索徐徐而下,绳索的一端绑着一个身着淡青罗衫的女子,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那瘦削单薄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夜幕下,显得如此孤独凄凉,就犹如一只被蛛网束缚的蝴蝶,单薄的羽翼挥洒出绝望的哀歌。
“后退。”一声厉吼在长空中暴起,东方魅面色黑沉,深邃的黑眸内闪动着嗜血阴冷的光芒。
浴血拼搏的三千铁血骑士手持森寒的黑铁长枪,纷纷向后退去,一双双泛红的眼睛却依旧锐利地瞪着咫尺之外的“敌军”,曾几何时,他们也曾为了帝国的荣誉和独立,而并肩作战,是兄弟是战友,即使是现在,这对立的两军中,很可能就有自己的兄弟、叔侄和朋友,但因为帝国权利的划分,为了不同的理想和信念,此时,他们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墨离面色沉静地端坐在马背上,脊背挺直,略显纤瘦的双手把那张金色的弯弓拉得满满的,他眉梢上挑,微微向身旁的史都示意。
史都一挥手,还在试图继续向前的墨家铁甲军呼喇一声,退到了墨离的战骑身后。
夜色萧索,几只夜枭从黑暗中呼啸而来,盘旋在对峙的两军上空,它们对着紫陌大街上倒下的将士,哀哀低鸣,似在垂涎那咫尺之间的美食,也似在哀悼那些年轻的生命。
东方魅手持依然滴血的长刀,冷然端坐在枣红色的血龙驹上,伸手一指吊在半空的那个人,大声问道:“墨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离微微侧首,一双朗月般的凤眼斜斜挑起,轻睨东方魅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想和睿王爷打个赌,你说我一箭就可以把那个人射下来呢?还是需要两箭呢?”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似这对他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一般。
东方魅双眸冰寒,面容冷冽,一颗心更是极速下沉,吊在木塔上的人到底是谁?是孝明皇太后?还是上官筠?或许谁都不是,这只是墨离布得一个局,可是他敢赌么?他能赌么?到了现在,无论他做如何选择,结果都是全盘皆输,更何况他已别无选择。
东方魅把手中的刀收到了身侧,缓缓道:“墨离,你到底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何必做这种卑鄙勾当。”
墨离身形一滞,平静无波的脸上波澜顿起,卑鄙勾当?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又有几个人真正光明磊落,就是你东方魅何尝又不是满手血腥,比起孝明当年的阴狠毒辣,墨离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墨离冷冷一笑,语调冰冷地说道:“那就劳烦睿王爷到那四相木塔之下,帮我做个见证,看我到底第几箭才能射下那个意图造反的人犯。”
此言一出,整个绝杀营顿时沸腾了,这是什么条件?那四相木塔之下层层叠叠都是墨离的人,睿王殿下只身前往,不亚于自断生路,找死。
东方魅向后一挥手,骚动的绝杀营瞬间沉静下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本人要为墨王效力,那么可否请墨王爷知会一声,此人身犯何罪?姓甚名谁?家乡籍贯又是何处?知道了这些,我自当前往。”东方魅邪佞一笑,一双黑眸犹如古井,深不见底。
其实,东方魅早就发现四相木塔有问题,已经偷偷安排暗卫上去调查,奈何四相木塔之下都是墨离的人,东方魅的人要顺利潜入,怕是要花点功夫,所以,现在只能故意扯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
低哑深沉的笑声响起,墨离淡淡一笑,道:“也好,它会告诉你。”说着,右手一松,一道寒光如闪电般腾空而出,直奔四相木塔那个纤细的身影,只听得噗的一声,箭矢划过黑色的绳索,最后钉在木板的墙壁上。
所有的人都同时摒住呼吸,骇然地望着那修罗一箭,那抹青色的身影在半空荡过一个大大的弧度,然后,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嘎吱吱绳索断裂的声音。
吾!所有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墨离的那支箭却射得恰到好处,绳索并未全断,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慢慢裂开。
“好,我去。”东方魅目光深沉,面无波澜。
“殿下,万万不可。”身旁的副将张雄沉声规劝道,身后无数将士齐声低呼。
东方魅意味深长地望了张雄一眼,几不可闻地低声道:“待会儿不要管我,自带人往西门而去,那里有人接应。”
说着,他牵动手中的缰绳,缓缓向四相木塔踯躅而去,那黛色的身影在黑沉的夜色中,显得如此孤高,又如此决绝。
墨离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慢慢捻动手中的长弓,出神地望着马背上那傲然挺立的身影。
就在所有的人都被东方魅的行为所震慑的时候,墨离的军队中,却有一匹战马慢慢地向他靠近,就在墨离捻着金弓的手,就要轻轻挥下的那一刻。
一个小巧的身影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如一只飞燕般自那些历经沙场的老将头上掠过,快速地扑向马背上的墨离,电光石火间,几十支利刃齐刷刷指向了墨王马上的偷袭着,但同时,女子以极巧妙的手法,压住了墨离的臂膀,一把雪亮的匕首横在墨离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