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各大派都被诱入暗室之中,已成瓮中之鳖,染指中原武林,成就一统霸业的夙愿指日可待,独孤方不禁喜形于色,大笑不止。自己半年来精细布局,不惜烧掉整个山庄,才将假戏做得真切,至此一刻,作为一个胜利者该有的姿态,他又何须多做掩饰,傲然说道:“秦少侠手中的天玄剑,老夫倾慕已久,我念你护庄心切,也没有坏我大事,只要你将宝剑留下,我可以让你走“。
独孤倩如在梦里,眼前判若两人的父亲,全无往日里正义凛然,俨如律己的名士风范,目光贪婪,满脸虚伪之色,睥睨着秦空月,神情阴冷,她大步到了父亲跟前,问道:”爹爹,你是在演戏嘛?怎地如此说话?“
不待他搭话,蓝田玉一阵冷笑,冷嘲道:”独孤姑娘,你那个心目中堂堂正正,满嘴正义公允的爹爹,才是在演戏,如今面前的,才是他真的本性“。
秦空月心道:”难怪江上,山道上有人偷袭,城中百姓铸剑负荷陡增,原来都是他图谋已久,以作起事而用,只是他隐藏太深,又不惜烧掉整个家业,瞒人耳目,取信于人,叫人如何知觉“。当下说道:“既然大家都中了你奸计,这石室开启之法,想必绝无旁人知晓,大家困在里面只有任你鱼肉,现在若论单打独斗,我毫无胜算,然而男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为之事,舍去性命又如何,晚辈斗胆跟你比试一番,命由天定”。
话未说话,蓝田玉道:“独孤老弟隐忍之功,虚伪之能,天下第一,那些白衣人众,只怕都是你庄中弟子假扮的吧,牺牲诺大,孤注一掷,决心之大,谋划之精,叫我好生佩服!“
如此的冷嘲热讽,独孤方并未气恼,神色自若的说道:”蓝教主所谋之事,不知为何物,秦少侠手中天玄剑,难道你不眼馋,老夫不过舍得下本而已“。
”大伪似真,大奸似忠,独孤庄主今日自揭面具,定是有十分把握“。秦空月瞅着对面森森而立的白衣人众,平静说道。
独孤倩盯着自己父亲,哀求道:”爹爹,你快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独孤方微微一笑,慈父面容立时呈现,说道:”倩儿,不管旁人如何论道,爹爹对你都是真心疼爱,你娘死得早,为了我的千秋霸业,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爹爹生平唯一愿望,就是一统武林,倩儿,人在江湖,都是逐浪而漂,若不主动出击,难免被人鱼肉。“话到此处,颇为激动,言辞恳切,居然有些老泪纵横。
父女动容而对,独孤倩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抉择,蓝田玉忽然怒道:”我儿子是不是你杀的,事到如今,你也没有假装的必要“。
”杀你儿子对我绝无好处,我何必自找麻烦“独孤方说得斩钉截铁,叫人不得不信。
蓝田玉苦思良久,一脸狐疑,续道:”我验过伤口,分明是你一剑无痕的手法,我也断不会故意强加于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都没有亲眼看见我杀了你儿子,无凭无据,你妄加栽赃,今日只怕只有剑上分个高下”。独孤方剑走轻灵,进招攻了出来。
蓝田玉连退几步,说道:“且慢动手,你我争斗起来,姓秦的小子就可趁机逃走,这天玄剑可就没了”。
独孤方如何不知?率先进攻不过试探蓝田玉今日是否有意为难自己,听他无意争斗,心下窃喜。剑锋一偏,身子一闪,直击蓝田玉身后的秦空月,乃是一招“梅影疏横”,剑身画出疏疏淡淡斜斜光影,虚虚实实,让人难以辨清真实的来剑方向。
秦空月早有防备,横剑在身前,
用的是招灵蛇出洞,正是要以静制动,不妄动,不先发,精妙之处在于后发制人,此招对于使剑者要求甚高,特别是高手对垒,敌人攻得快,自己就得守得准,与最佳时机给予精确反制,稍有分毫的判断疏忽,必然截不住对方剑刃。眼见独孤方剑上梅影顷刻而至,秦空月便也迅疾出手,剑光一闪,两剑当真一个交碰,溅出几星火花,独孤方“啊”的一声,心有吃惊,手腕连连左右摆动,剑随手动,便如白练一样裹挟劲风,秦空月只觉双颊有些生疼,双眼被流光逼刺,有些模糊。
又听得独孤方说道:“这招神龙摆尾,你可看仔细”。当真是剑入龙尾,左右狂摆,势大力沉,有如疾风暴雨一般。
秦空月大意不得,舞剑护住周身,后退之中朝后一望,一排高树森然耸天,当下一个急退,双足在树上连连点击,整个人倒行而上,俯下身子与他对招,独孤方轻功了得,真个人业已腾空而起,秦空月身在高处,依然可以看清他手上变动,双腿巨力一点,身子已经绕过独孤方头顶到了他背后,反手一剑,电闪一般,独孤方脑后暗风奔来,竟也不慌,脖子一偏,轻巧侧过,秦空月长剑直直就要刺到树干,好在剑招不老,犹可收回,顺带一拉,一横,一挑,一招刀劈华山,一招挑灯看剑一起使出,倒也轻灵如风,妙不可言,独孤方哈哈一笑,直剑而上,又是一阵清脆金属声。
“小子悟性甚高,这两招,当是你随机应变而来,似这般人才,不如跟随于我,执掌武林江山“。独孤方已经收招,站在那巨石之上,傲然独立,衣抉飘飘。
”我来试试你深浅“。话出,剑亦出,蓝田玉迎面一剑,要洞穿秦空月小腹。
独孤方持剑而立,在巨石之上沉沉说道:“可不要杀了他,这小子肯定与秦天照有莫大渊源,说不定另一把谪仙剑,他也有知道下落,可要留了活口”。原来他刚才并未使出狠毒杀招,便是如此心机。
秦空月心道:“单打独斗我都绝无取胜把握,如今两人轮流进攻,我如何是好,这独孤倩与自己并无太多交情,是否出手助我上尚有疑问,眼下只得见招拆招,虽死而已。”死念已定,就绝无无惧之心,提剑身子弹起,简简单单好不闪避,竟是一招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蓝田玉所用蝉翼剑,轻薄透明,不及普通长剑那般长,天玄剑长过它两寸有余,此时彼此对剑直刺,蓝田玉只怕剑尖未到,身子已然先中剑,心中一愣,背后发凉,叫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侧身一拨,游鱼一般身子稍稍侧滑几寸,两人并未对碰,交错而过,然而蝉翼剑剑刃太宽,刺杀面广,秦空月落地而立时,右臂衣衫开裂,有道细细剑痕,冒出丝丝鲜血。
花间派武功先重轻功身法,次之乃是剑术拳脚,内功修为,轻功之法,弟子素日饮食,也都是素雅清淡,免得荤肉太重,久食而肥,身形一旦肥硕,自是不利于轻功修为。恰如蝶舞飞花,轻盈飘然。秦空月毕竟太过年轻,当真与蓝田玉,独孤方等高手过招,必定很难周全自保。
蓝田玉持剑带笑,眼睛闪过得意之色,说道:“你轻功不弱,只是欠缺灵活,难以做到纵跃之时亦能灵活使用身体各个部位,这一剑之伤,你挨得不冤,换做一般高手,只怕手臂难保”。
“那就多谢蓝教主手下留情,你们想活捉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秦空月一招大鹏展翅,人已腾空而已起,到了半空,长剑直落,乃是一招长河落日,从腾跃到剑落,不过眨眼功夫,蓝田玉往前一窜,秦空月长剑落空,刺进地面几寸深,心叫不好,自己太过急躁,剑招过老,收放不够自如,此刻剑到土里,定有破绽,心念电转间,蓝田玉果真回身一剑,要刺自己大腿,独孤倩一旁看得惊心动魄,失声叫道:“秦少侠,小心”。
秦空月未及多想,右手借着长剑,身子侧着划个半圆,落在一侧,猛一用力,拔剑一挑,一块泥土就此弹起,径直打向蓝田玉,力道十足,迅疾无伦,秦空月没想到他急中生智,有次变招,好在轻功独到,进退自如,脚尖轻点,身子倒飘数米,那土块击倒树上,打断几只枝桠,掉落下来。
“独孤老儿,你还站着作甚,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吗,老子可没那么傻,赶紧联手,擒了这小子,免得夜长梦多”。蓝田玉又急又恼,凶光毕露,盯着独孤方。
“爹爹,你要天玄剑而已,何以要捉了秦少侠,你若出手,我必定拦你”。独孤倩说得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哈哈,你这女儿,倒是为了他,不要你这个亲生老子了,养女无益啊”。蓝田玉戏谑说道。
独孤方纵下身来,正色道:“倩儿,你当真如此,为了一个外人,跟爹爹作对?“
独孤倩面有难色,依旧凛然说道:”女儿不敢大逆不道,对着爹爹用剑,而是看不过眼,秦少侠英雄侠士,爹爹要剑可以,女儿不会看着你伤害他不管,帮理不帮亲,正义之士,爹爹要杀要抓,女儿绝不袖手旁观“。
”看来为父平日教导,你倒是学得甚好,也罢,为父只要剑,绝不抓人,至于蓝田玉,你可要防着,免得他痛下杀手,“。又朝着蓝田玉道:”蓝教主,我们为敌为友,全在你一念之间,不过此刻,我们还是倾力合作,轻松拿下这小子“。
两人正要合力擒拿秦空月,突然对面无数火箭嗖嗖而来,四人赶忙舞剑拨打,听得对面有人说道:”你们赶紧投降,乖乖臣服“,说话之人正是韩段江。
独孤方一面挡箭,一面大声叫道:”韩总管,你疯了吗,此刻不用放箭,没我的命令,你怎敢擅作主张?“
韩段江冷笑几声,居然不以为然,说道:”独孤庄主,此刻我无需听你命令,跟你拼死拼活,鞍前马后,不过一个小小总管,如今有人给我堂主职位,我定然弃暗投明,往高去走“。
话一出口,又听一女子说道:”独孤庄主,没想到吧,你这些弟子,都成了我的人,为我所用,只怕你苦心经营的计划,让我轻易拿走“。
秦空月心下一怔,这说话之声,如此熟悉,细细回忆,猛然惊愕,这不正是望江楼的老板花如意。骇然间,对岸停止放箭,一个身影飘闪而来,无声无响,羽毛一般轻盈落地,果然就是花如意。
“你,你怎么会武功,怎么会在此,又怎么会….”独孤方惊疑连连,脸色大变,形势逆转之快,让他语无伦次,思绪纷乱。
花如意并不理会,摇起一阵淡淡雅香,到了秦空月面前,星眸含情,秋波有意,说道:“秦少侠别来无恙,你不辞而别,只留一个银锭,是不是小店招呼不周?”
秦空月心道:“没想到她深藏不漏,不是平常店家女子,背后真相,定然与她有关,我不可与她正面冲突,示好与她,说不定可以借其势力,救出各大派,找出事后真相”。随机淡淡一笑,说道:“花老板说哪里话,我是事情紧急,不忍心过早打扰你们,这才不告而别,礼数不周,还请包涵”。
花如意扑哧一笑,面色斐然,笑靥如花,皓齿微露,姿色俏丽,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缓缓展开,敌与秦空月,说道:“这是小二收拾房间找到的,想必是你私人珍爱物品,我就替你收了,等着见面之时拿给你,此刻正好完璧归赵”。
秦空月仔细一看,心头一凛,手帕之中,正是父亲留给自己的玉佩,赶紧接过,说道:“多谢花老板,大恩不言谢,以后必然还报“。
花如意连声娇笑,眼中荡着柔柔情意,说道:”哪里有什么报不报,秦少侠记得我这个人就好“。
盈盈笑声中,独孤方喝道:”花如意,你为何与我为敌,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生意人,没料到你是个江湖人“。
”这满江湖的人,还都以为你独孤方是个侠义君子,还不是老狐狸一只,你只管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么?你可没资格质问我“。花如意冷冷说道,全然没有任何忌惮。
蓝田玉不住来回踱步,笑道:”真是大开眼界,两个人,两幅面具,如今世道,都是遮遮掩掩,好在我蓝田玉,不做藏头藏尾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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