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的思维按了快捷键一样,一下运算到结局,他像是试探像是求情问:“我们是朋友,不算嫖娼吧?”
“再说,先叫门。”片警说。
“萍,你出来!”店主这次直接叫妻子名字,也见效,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睡衣走出来,可见她是穿着睡意来到这个房间的。
警察冲进去,将赤身裸体的洞若观火摁在被窝里,他粗言骂店主:“王八!你不讲究,做豆腐(做手脚)!”
“我们是三江警察!”于振海亮出身份道。
洞若观火一愣,顿然枯萎下去。
三
罗红泥和高峻在下高速公路出口汇合,郝文泽打车带上四箱子东西,向市区驶去。
“罗队,洞若观火拿下。”于振海报告道。
“看好他,等我电话,我们一起回三江。”罗红泥说。
“是!”
“你们在哪里?”罗红泥问。
“派出所。”
“好,等在那里。”
“明白!”
铁岭禁毒警察大网已张开,就等送货的毒贩到来收网。禁毒支队六名警察盯毒贩大亮两个月,掌握了他的活动规律。一个人居住,场所是星级宾馆。吸毒人员听说有个大亮,却没人见到他,来无踪去无影,行动诡秘。他的货很充足,都是新型毒品,例如摇头丸、K1、K2。大亮在繁华地段租了两处房子,却不居住。警方判断租房用来藏毒品,因此交易可能在出租屋里进行。
三江的情报传过来:运毒的车辆快要到铁岭,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蹲守大亮住的宾馆的警察,仍不见目标出现。直到三点四十分,大亮才下楼来,没打车,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一个居民区走去,警察悄悄跟过去。
这是一个开放居民小区,出口对着一个胡同。大亮在小区周围闲逛一阵,确定安全,开走停在树下的一辆车。
三江警察跟踪的出租车在一个街口停下,四箱东西就直接撂在地上,公然摆在大街上的东西,谁都不会相信是毒品。真有一辆巡警的车停下,问郝文泽一些什么,巡警看看箱子,然后离开。
不久,一辆轿车开过来,装上箱子,郝文泽上了那辆车开走。接走郝文泽的是大亮,至少有四辆车跟着它。
狡猾的大亮,开车在街上兜圈子,四点钟才开向他租的房子,故事的结尾谁都能想到。
“人已全部抓到!”明天罡声音激动道,“同志们,行动!”
几个抓捕组同时行动。
四点钟,对隐藏在三江的蜘蛛们来说,是最不幸的时刻。它们丝毫未察觉厄运突然降临。
刘宛泽有个习惯,每天早起晨练,沿三江二环路跑一圈。丁小益加入后,他缩短了距离,修改了路线,尽量经过城市的美丽和浪漫的部位。
“四点钟!”
“南湖公园!”
两三年里,时间固定,见面的起点也固定下来。他们每天清晨四点钟,在南湖公园北门聚齐,一起去晨练。
刘宛泽照常来到南湖公园,看下表,差八分钟四点。每天他都准时到达,今天提前八分钟,是故意提前,他想见丁小益,两天她没来跑步,一定是刑警队忙。今晨她该来了,没特殊的事情她风雨不误,几年来都是这样。
他一边原地踏步,一边等她到来。时间过得很慢,等人时间流动就是慢。斜过来的人行道空荡荡,平常她从那里跑过来。许久,出现一个女人,她牵着一只狗。他猜测又是一个单身女人,或有丈夫被忽略的孤独女人,再或男人早枯萎的那种……带狗的女人消失,那条人行道再度冷清起来。
时间过了四点一刻,这时候她不出现可能不来了。三天没来,引起他的猜想,是工作,还是别的原因。见她,一定见她。
“小益,是我。”
“哦,宛泽。”
“说话这动静(声音),怎么啦?”
“我病啦,宛泽。”
“感冒?”
“唔,重感冒。你在哪儿?”
“南湖公园北门,等你来跑步。”
“我正打吊针。”
“在哪儿打吊针?”
“我家社区卫生所。”
“小益,我过去看你!”
“不用,小感冒……”
“你今天上班吗?”
“准我假啦,吊针得打一小天呢!”
“我过去看你!”
“你忙别就过来了,我真的没事儿。”
她越这样说,他越要过去看她。刘宛泽跑回家去,开上车子去看丁小益。他在一家花店买了一个大花篮,特意要求多插几枝红玫瑰,然后赶往她所在社区卫生所。
距丁小益家很近的地方,他猛然踩住刹车,瞬间变幻了角色,他是蜘蛛了,丁小益是警察。
“不会是陷阱吧?”蜘蛛疑心道。
佟铁伟和大东子被逮,审问他们都说了什么?即使不供出自己,也会供出其他人,比如徐迪……还有不听劝的张俊池,毒胆包天了,在乱马营花的影视城里制K2。
“诱捕?”刘宛泽深一步想。
蜘蛛也有回忆的时候,沿着往事的河流走下去,再次见到心仪的人丁小益,见她微笑……她应该是没问题。病了,必须看望她,一定要去。
提着花篮,临到社区卫生所门口他把花篮捧在胸前。
“先生,您好!”进门导诊的护士热情上前道。
“请问丁小益……”
“她在打吊针,请向里边走。”护士朝走廊里边的点滴室指了指,“在里边。”
点滴室门敞开着,刘宛泽捧着花篮走进去,脸藏花卉里,他就想这样直接走到丁小益的面前。当他迈进点滴室,双臂被几只钳子一样的手拧住。花篮落地的刹那间,她跑过来接住它。
刘宛泽没有反抗,他望向丁小益,微笑着点点头。
“走吧!”刑警带走刘宛泽。
带出卫生所押上警车,刘宛泽回头见丁小益手捧花篮,脸旁是鲜艳的玫瑰花,流淌下来的泪水滴落在花瓣儿上……
四
张俊池破例睡在三宝影视城内简陋的小招待所,他可不是来睡觉的。今夜的几场戏拍完,部分演职人员住在这里,小招待所更显得拥挤了,选择最好的房间给制片人住。
“老板。”剧组统筹黄海中进来,私下他们称张俊池老板。
“车间那边,有什么异常吗?”张俊池问。
“没有,老板。”
统筹黄海中负责制毒,拍摄用的制毒车间,设备都是他一手安装,外行看像是制毒用的,实际是名副其实的车间,真能生产出新型毒品K2,电视剧情需要生产出毒品情形,有的演职人员现场见到白色粉末,还以为是道具。
“有什么人特别关注白色粉末?比如局外人,剧组成员。”
“也没有。”
“肯定没有?”
“肯定,我们都是晚间干。”黄海中说。
张俊池沉吟片刻,说没异常情况就好。眼下风声紧了,睁大眼睛好啊!他问:
“这一批开工没有?”
“计划明晚开工。”黄海中说。
“停下来!”
“老板,第二批不制了?”
“不制啦。”张俊池命令道,“将半成品全倒掉,还有主要原料也倒掉。”
“那损失太大啦。”
“你说钱大,命大的?”
“当然是命大,老板。”
“照我说的去做。”张俊池口气坚决,说,“不要留下痕迹。海中,你想把它们倒到哪里?”
“车间后身有条水流,直通到河里……”黄海中说。
“可以,就这么办。”
“我明晚……”
张俊池打断统筹的话,说:“今晚,就现在动手,你一个人干,不要第二个人沾手。”
“嗯,老板。”
“去吧!叫阿峰来。”张俊池说。
单独叫人,张俊池要一个一个安排。阿峰,在剧组里公开身份是副美术,画画布景什么的,暗地里做制毒技师。
“老板。”阿峰进来。
“阿峰,你手头的活计停下来。”张俊池说。
“哎!”阿峰点头道。也是毒道规矩,让做就做,让停就停,从来不问原因。
“你出去玩两周,也别走太远。”
“我打算去长春,看看伪皇宫。”阿峰说。
张俊池批准了,他说:“明天你就去长春吧,走时到我这里来,给你的卡打点钱,好好玩玩。”
“谢老板!”
伪满洲国皇宫位于长春市东北角,光复路3号,占地13万多平米,是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充当伪满洲国傀儡皇帝时的宫殿,中国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宫殿。从1932年到1945年,溥仪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今天人们习惯叫它“伪皇宫”。
“没事啦,你下去吧!”张俊池说。
下面还要找一个人,摄像助理褚凤和,他担当的职务与实际干的相去甚远。他的使命是内保,保卫制毒。
张俊池用手机叫来褚凤和,见面就问:“凤和,最近几天车间附近出现什么可疑人吗?”
“没有,老板。”
“好好想想,谁多望车间几眼,剧组成员包括在内。”张俊池说得很细微了,“总之,可疑人员。”
褚凤和仔细回想可疑人员,觉得还是没有。
张俊池当然不希望有,郝文泽说的话水渍一样在心里,他问:“龚玲去车间的次数多吗?”
“不多,除非有她的戏,才过去拍,完事走人。”褚凤和说。
“嗯,没有可疑的人就好。”张俊池告诉他最近停止制毒,“往下你看好设备。还有一个人,你盯着她……”
“是,老板。”褚凤和说。
“龚玲要么是,要么不是,如果是,这个女人就不简单了。”张俊池一时吃不准。
安排完这些事,张俊池像从深海里被冲上岸边的一只贝克,疲惫在硬邦邦的板床上,眼皮很沉,他觉得该打一个电话。拨通了,却没人接听,他顿然警觉起来,郝文泽应该应答,不应答?会不会出现问题啊?他虎身跃起,凑到窗户前,望见影视城大门涌进人来,倒吸口凉气。逃生的路就在面前,跳下二楼这扇窗户,是一个山坡。他跳下去,向一片树林跑去,穿过树林是影视城的围墙。他选择此处逃走,翻越它可钻入山里,顺山沟跑掉。围墙很高,他蹿几蹿没蹿上去,一个人出现在面前,他吃惊,问:
“谁?”
“张总,是我!”
“噢,龚玲。”张俊池疑惑,问,“你到这里干什么?”
“捉蜘蛛。”
“捉蜘蛛?你有这爱好?”
“是!”她声音很平静,目的稳住他,问,“张总这是?”
“喔,我想到墙外去,”他编造道,“捉林蛙。”
三江人有夜晚上山捉野生田鸡--林蛙的传统,带上手电,背起柳条编的篓,去林间捉田鸡,回来烹饪美味干锅田鸡,香菇田鸡腿,走油田鸡……
“张总要去墙外捉田鸡,需要翻过墙是吧?”她问。
“是。”
“我帮助你!”龚玲说。
“谢谢!”张俊池接受她的帮助,心里仍然戒备,她走近时,他突然改变主意,躲避已来不及,冰冷的手铐铐住他,“你是警察?”
“准确说卧底警察!”龚玲说。
另两个抓捕组也在同一时间行动,于超和林黛玉在家里被抓获,警察给她戴手铐时,她问:“允许垫块手帕吗?我的手腕皮肤太细嫩,怕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