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廷的套房外面,岗哨林立,守卫森严。李明听说了这一骇人的消息后,一路奔跑地往他的住处赶来,一路上,戍卫都是恭敬行礼。
他有些气喘地推开江振廷的房门,见他正坐在落地窗前的紫藤摇椅上发呆,他哆嗦着有些微青的嘴唇道:“司令,那个孩子果真是您的骨肉?”
江振廷这才看向呆立一旁的李明,有些不确信地道:“这个,我也不确定。”
李明几步走上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看您还是晚几日在回永宁吧,现在眼下这事弄清楚了。”
江振廷默许点头道:“帮我给南jing发一封电报,就说我突感风寒,要歇息一段日子再换防回永宁。”
李明立正行礼道:“是。”
瞧着江振廷一直凝神瞧着暗夜的窗外,李明揣度着他的心思说道:“司令,我看,明天我还是给找个西洋大夫,化验一下为好。”
江振廷听后良久无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李明特地从北平请了著名的法国大夫前来为江振廷化验,那大夫取了血样后便走进屋子里面仔细研究着。而留在屋子外面的江振廷和李明都是无比的紧张。
李明刻意瞧了瞧此刻江振廷的表情,发现他倒是很镇定,不动声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李明倒是心里没底,有些烦躁地一直瞧着墙上的钟表。
这待会要是发现是假的,依着这位司令的脾气,或许真的会天翻地覆。李明感到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
过了半个钟头,那大夫才打开门来。用法语对着江振廷一番解释:“Monsieur,Votregroupe
sanguinest……”身旁的翻译等待那大夫说完了才道:“司令,您的血型是A型,夫人的血型是O型,韩少爷的血型是B型,而小少爷是A型。那么就是说,小少爷确实是您的骨肉。”
李明听后喜出望外地说道:“真的吗?这可是大喜事啊。”
江振廷此刻才深深呼了口气,脸上也是难掩的喜悦:“李兄,我还真的有个儿子。”
李明道:“是啊,司令。这次老夫人再也不必为江家的后人而担心了。”
江振廷有些开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脸望着李明道:“大恩不言谢,李兄。将来又用的上云舒的,尽管开口。”
“司令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啊。”李明谦虚道。
江振廷从未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候,他大声说道:“今日该是庆祝一下。”
李明赶忙道:“来人呐,赶紧备酒菜,我要和司令好好喝上一杯。”
午后,风沙沙大了起来,扯动着枯敗的树枝,落叶满地。外面十足寒冷,可是屋子里面却暖的很,这几日,李明已经特地让暖气烧起来。今日这样的天气,暖洋洋的呆在屋子里,却是极其舒服的事。
江振廷和李明庆祝之后,才移步到了锁着若黎母子的房门外,要进去的那一刻,他有些愧疚和恐惧。待会要怎样说服他们母子留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没能想好。
可既然来了,便没有不进去的道理。他示意门口的侍卫将门打开,抬步迈了进去。
若黎此刻正在床上喂天天吃东西,他定睛看了看,是清蒸蛋黄。只见那橙黄的蛋黄上一点油绿的葱花点缀,看上去倒有食欲。
天天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若黎脸上全是慈母般的怜爱。见到他进来,天天害怕地一把扑到母亲的身后:“妈妈,坏人来了。”
他听后一怔,他的儿子,居然喊自己是坏人。
若黎也是万分警戒地望着他,语气疏冷道:“你来做什么?”
他不由叹了口气,这便是自己的妻儿。妻子这般防备自己,儿子喊自己叫坏人。他有些内疚地向前走了几步,可是这惊惧的母子却是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若黎抱紧儿子颤声问。
他无奈之下只能止住步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睛就落在那晚鸡蛋羹上:“这么冷的天气吃点热的,倒是极好的事。”他没话找话道。
若黎看向那碗鸡蛋羹,警戒地望着他问:“你是不是让人给下毒了?”
他听后只觉一阵气愤,原来他在她心里是如此卑鄙:“我有那么无耻吗?我若是真的想杀你们,用得着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
若黎听后冷笑:“那您觉得您是正人君子吗?”
他一时气结:“你——我今日来不是和你争这个口舌高下的。”
天天缩在母亲怀里,几乎要哭地喊道:“妈妈,我们走,我们走。”
他气愤地一把拽过孩子,抱在身上。
“你想干什么?”若黎上手就是在他的脸上抓了一把,他躲闪不及,脸上立马出了一道血印。而怀里的孩子,就是蹬着腿地嚎啕着:“妈妈,救我,救我。”
若黎已经一把夺了过来,抱在怀里,用凶狠的眼神瞧着他。
他这一刻只是感到自己如此无能,自己纵横战场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一刻无能过,他下意识摸向刚才若黎抓过的地方,手中都是血迹。他抬眼看着若黎此刻舐犊情深的样子,决定不再惹她,于是放缓语气道:“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想和你谈些事情。”
“你想说什么?”
他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我已经化验过了,天天是我的儿子,所以,我要让他认祖归宗。”
“你说什么?”若黎大睁着眼眸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宁肃道:“对,孩子是我的。我膝下无子,他当然应该姓江,认我做父亲。这个,你没有理由不同意吧?”
若黎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他趁胜追击道:“韩陌的事情,很复杂。我相信你该知道,如果真的被判私吞物资罪,是什么下场。你那么爱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瞧着他去死吧。”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放在她的身侧道:“我已经找回了这些东西,眼下就在李军长的仓库里。你可以拿着它,换回韩陌的性命,甚至是他的前程。但是,你要和我走。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北平。”他停了下来,瞧着若黎无措的表情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答应,但是,你可要想明白你的处境,孩子我是肯定要带走的。你若是不跟我走,我不会勉强,但是韩陌私吞物资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候,你会失去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
若黎听闻他如此说着,心里便是痛不欲生,江振廷果然够狠,他算定了她会无言,她会妥协,才如此来逼她,她用惨白的手紧握着床下的被单道:“江振廷,你可以逼迫我就范,但是你永远都别奢求我会爱上你。”
他听后苍凉地笑道:“若黎,我是算准了你会顾忌韩陌和天天才如此逼迫你的。这次算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真的没法放弃我。直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奢望你爱我,只要我能爱你,能和你生活,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若黎此刻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也只能听从江振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