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皇城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这场期盼已久的大婚终于得以完成。
溢像个人偶一样坐在喜床上,四周的热闹渐渐散去,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她知道不会有人敢闹婚房的。
“已经结束了。”慕言走到她的身边道。
溢拿掉红盖头,她的脸上蒙着红色的面纱,当她抬起头望向他的时候,时光的洪流瞬间将她淹没。
流光、河水、奔跑的孩子、从掌心飞走的萤火虫……
慕言将手中的面具扔到一边,“你见过我?”
“如果那个孩子如今还在,又会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呢?”溢站起来挑了挑烛花。
晃动的烛光下慕言的那张脸看起来不太真切。
“公主已经大婚了,你说她的心愿完成了吗?”白羽问零。
“我可没这么说。”零笑了笑,“问题的关键在于公主,并不代表公主就是那个人,或是公主的心愿就是同宰相完婚。”
“我们还需要等待。”颜卿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零,他的那只眼睛依旧一片混沌。
“你们在客栈等我。”零突然头也不回的顺入了人潮。
今晚的皇宫好不热闹,人人饮酒作乐,满面红光,仿佛大婚的人是他们。他们是真的比主角还要快乐,因为这场婚礼让他们相信过去的噩梦彻底结束了。
零走在欢舞的人群中,他很快便混入了皇宫中。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天就快要亮了,正是守卫交接班的时候,他趁机隐入婚房。
房间内的红色蜡烛已经燃尽了,床上并无一人,零转身想要离开,忽然传来木椅移动的声音,他回头,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少女从桌子底下爬了起来。
零拔出手中的剑抵住那少女的心口,那少女似乎还未睡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此时,丝丝的晨曦从窗外透来,洒在那女孩绯红的衣衫上,漫过她雪白的肌肤,落入她深棕色的眼眸中。
握剑的手忍不住颤抖了,零只觉眼中一片刺痛,闭上眼的瞬间,他看到一片白茫茫中一位男子抱着穿绯衣的女子走向水中,那男子穿着青色的衣衫。
“你怎么了?”穿绯衣的女子伸出她那只柔软洁白的小手,替他擦拭额头的细汗。
零睁开眼,便坠入了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他冷不丁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你怕我?”那女孩用袖子捂住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是公主?”零问道。
“我叫琉璃,是公主的陪嫁宫女。”琉璃环顾了四周,道:“公主和宰相大人,啊,不对,是叫驸马好呢…还是叫王呢?”她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一派纠结的样子。
零踏出一只脚,准备找机会离开这里,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
“你做什么?”他小声问道。
“带我走。”琉璃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她的眼里掠过一抹笑意,“带我离开这里,我便告诉你公主去了哪里。”
海水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岸边,抹去昨日的种种痕迹。不远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在岸边行走着,绯色的云霞映在水面上。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小心撞了上去,随即又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慕言笑着问道。
溢望着他,心中渗出丝丝寒意。
“为何老躲在后面?”慕言望了一眼水面上一跃而出的太阳,“你不觉得日出很美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阳光漫过两人交叠的手,从她手腕处延伸出的红色印记遮住了掌心的纹路。
忽然她的眼眸中涌现一丝笑意。
慕言松开了她的手,“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过去的事太遥远,早已经记不清了。”溢伸出双手让阳光洒过。
慕言转过身去,许久他才说道,“曾经有个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一个女孩看一次日出。”
那漫过阳光的手慢慢垂了下来,“最后他的心愿达成了吗?”溢问道。
“每天的日出都不相同。”慕言说道。
阳光霎时明媚了起来,他的每一丝发都像是镀了一层金。
黑夜退去,壁炉中的火也渐渐熄灭了。房间的门被打开,从零的肩上落下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
“零,你怎么把新娘子劫来了?”白羽霍地站了起来。
“我不是新娘子!”那红衣女子从零身后走出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她叫琉璃。”零说道,然后转身望着她,“你说你知道公主的下落?”
琉璃打着呵欠走到炉火旁,就着余温搓了搓手,道:“嗯,想要找到公主就要先找到一个叫李景天的人。”
“李景天是谁?”白羽问道。
“我也不知道。”琉璃摊开双手道,“我只听说公主要去找他,想必两个人是在一起了。”
颜卿望向零,零弯身向炉膛中添了些木炭,星火重又闪烁起来。
“你先休息一下吧。”零用他那只看得见的眼睛望着琉璃说道。
颜卿和白羽微微有些诧异。
琉璃并未察觉,她眨眨眼睛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公主?”
颜卿说道:“我们只是想从公主身上找到解开咒语的线索。”
“咒语不是已经解除了吗?”琉璃有些疑惑。
“并没有完全解除。”颜卿说道,“我们依旧无法离开这里。”
琉璃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白羽走过来对她讲:“我带你去休息。”
壁炉里的火花映衬得琉璃的脸红扑扑的,她带着倦意同白羽一起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李景天。”零念着他的名字。
“你认识他?”颜卿问道。
“之前我的眼睛一直看不见。”零向壁炉中加了些木炭。
火花噼啪炸响,掩盖住了颜卿的叹气声。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早,他们一前一后已经走了很久的路。前方有一处客栈,在四下里显得很是萧条。
慕言走进去,柜台旁的客栈老板从他那张瘦黄的脸上抬起双眼打量着他,又望了望他的身后。
“几间房?”
“两间。”慕言将银子放在柜台上。
客栈老板的脸上立马散发出了光,忙让伙计招呼他们。
慕言和溢分别进入两间相邻的房间,两个人像是陌生人一样。
客栈总共没住几个人,夜里安静的似是被人遗忘了。
溢打开窗,远处稀疏的树枝上挂着几颗零散的星。她就这样倚着窗子,站了许久许久。
第二日早,慕言站在客栈的门口。溢从远处走来,她的身上带着夜色的寒气。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