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大馋鬼在东北小吃学徒已经半年多了。这天,大师兄拉肚子不能出工,大馋鬼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师傅发现一只煮熟的鸡不见了,就冲正在刷碗的大馋鬼问:“哎,大馋鬼,我放在盆子里的鸡呢?”
大馋鬼从前屋赶紧跑过来,说:“鸡?什么鸡?”
“煮熟的鸡。”
“看见了,刚才还在盆子里呀。”
“那鸡呢?”师傅的声音更大了。
“鸡?”大馋鬼到盆子跟前一看,果然,盆子是空的。
“秃子呢?”师傅厉声地问。
“大师兄拉肚子……回房了……”大馋鬼吓得胆战心惊。
“他不在?那是不是你给偷吃了?啊?”
“我、我没有。”大馋鬼肯定地说。
“没有?明明是放在盆子里,怎么会没有了,难道它长翅膀飞了?啊?”师傅急得团团转,“这是一会儿要上的菜,这可怎么办?你这小兔崽子,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是我……我没有……”大馋鬼几乎就要哭了。
“你还嘴犟!”
大馋鬼不敢吱声了。
没办法,师傅只好亲自到前屋的客人面前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呀,你们要的清蒸鸡实在是没有了……要不,我给你们换个别的菜怎么样?”
一个年轻的男子没好气地的说:“你干吗吃的?刚才我们要的这道菜你说有,现在你又说没有了,你怎么回事呀?”
师傅陪着笑脸站在那挨训。
一位女士娇滴滴的说:“早知道没有这个菜我们就不在这吃了,真是的,这不是在骗人吗?”
师傅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连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年轻男子不耐烦的的说:“算了吧,别因为一个菜扫了大家的兴,”他对师傅说,“那你就给我们上一个你最拿手的菜吧。快着点!”
“好,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师傅点头哈腰的说完,走到后厨,对大馋鬼大声吼道:“还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当下手?”
大馋鬼明白当下手是什么意思,以往,下手的活都是大师兄的事,可现在大师兄不在。
“嗯那。”大馋鬼答应着。
师傅命令着:“快把土豆切成丁。”
“嗯那。”大馋鬼迅速把土豆切成了丁,放到了盘子里。
“把罗卜也切成丁。”
“嗯那。”
大馋鬼又利落的把罗卜切好,放在盘子里。
看到大馋鬼的手把,师傅暗暗吃惊。等把菜做好上到客人的桌上,师傅这才把大馋鬼叫到身边。他严肃地问:“大馋鬼,说实话,你切菜的刀功是跟谁学的?要说实话!”
“俺没跟谁学呀。”大馋鬼不慌不忙的回答,“俺切错了吗?”
师傅摇摇头,不那么凶了:“没人教你,那你怎么会切呢?”
大馋鬼笑着回答;“那天俺在刷碗的时候,听见你对大师兄说的,俺就记住了。”
“我看你不像是第一次切菜。”师傅摇摇头。
大馋鬼低着头坦白的说:“俺是给大鹅剁菜时练的。”
“你的刀功还算可以,还真像那么回事!”
师傅的这句话就算是表扬他了,可是大馋鬼心里还是怏怏不快。
晚上回到小屋,伺候大师兄吃完饭,就躺在床上,闷闷不乐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师兄在被窝里用脚碰了一下大馋鬼,问:“喂,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下午挨训了?”
大馋鬼翻了个身,没有回答。
“到底怎么了?快说呀。”大师兄干脆坐起来了,推了他一把,“你不说,今天就别想睡觉,你听见没有?”
索性,大馋鬼也坐起来委屈得哭了,“下午你不在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丢了一只煮熟的鸡,呜呜……师傅硬说是俺偷吃了,俺没有哇,呜呜……他冤枉人……呜呜……”
“丢鸡了?在后厨丢的?”大师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那。”大馋鬼哽咽着,“明明是……是放在了大盆里,可是到用的时候却不见了,你说急不急人哪……”
“你真的没偷吃?”
“没有,俺哪有哪个胆呀!”
“那师傅怎么办了?”大师兄问。
“给客人换了一个菜。”
“那会是谁偷的呢?”大师兄问。
“反正不是俺。”
大师兄又倒在床上对大馋鬼说:“行了,快睡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你好点了吗?明天能上工吗?”大馋鬼关切地问。
“你打下手是不是有点顶不住了?”
大馋鬼也躺下了:“还行,就是比你在的时候忙活多了!”
大师兄顿时得意起来“嘿嘿……没我就是不行吧,我是大墩嘛!”
大馋鬼好奇的问:“大墩是什么意思?”
“就是墩上的第一把交椅。”
“第一把交椅?”
“哎呀,你怎么什么也不懂啊?第一把交椅就是管别的墩上的。”大师兄有点不耐烦。
“那咱们这儿就你这一个墩上的呀……”
“我是说挂四个幌的大饭店,你这笨蛋!”
“噢。”大馋鬼恍然大悟。
大师兄很快就睡着了,大馋鬼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想不明白,明明放在盆里的鸡怎么就不见了?为什么师傅就认定是他偷吃的呢,就是因为他嘴馋,叫大馋鬼?
第二天一大早,大师兄就叫大馋鬼起床。
大馋鬼揉揉眼睛,一看天色:“哎呀,起来晚了……”他的眼圈有点黑,很显然是没睡好。
大师兄一边穿衣服一边笑呵呵的开他的玩笑:“喂,我说大馋鬼,今天你想偷吃哪一口啊?我给你打掩护。”
大馋鬼蹬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见啥,俺就偷吃啥!”说完就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大师兄的笑声。
这一整天,店里都很平常,只是师傅是时不时地提起丢鸡的事,每每这时大馋鬼心里就不舒服。
可是,丢鸡的第三天,又丢了一大块煮熟的肉。这回师傅可是大发雷霆了。冲着大馋鬼喊道:“大馋鬼,你给我过来。”
大馋鬼听到师傅的声音不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清。
“哎。”大馋鬼急忙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什么事,师傅?”
“你给我站好了!”师傅大声地喝道。
大馋鬼规规矩矩的站好。
“煮熟的肉怎么少了一块,是不是你又偷吃了?啊?”师傅手指点着大馋鬼的头,“说!”
大馋鬼吓得腿一个劲儿发抖。
“俺、俺没偷吃。”大馋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没偷吃?那肉怎么少了?啊?”
“俺真的没偷吃,师傅你相信俺吧……”
“屁话,我相信你那肉没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师傅,俺没偷吃……”
“就是你,你大师兄嘴不馋,就是你干的!”
“俺没有……”
“你还嘴犟?”说着从墙上挂着的裤子上把皮带解下来,劈头盖脑的一顿打。一边打一边说:“我叫你嘴犟!我叫你嘴犟……”
“哎呀,俺没有哇……俺没有……”
大馋鬼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时,大师兄听见动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说:“师傅,你先别生气,刚才我和大馋鬼一直都在一起,他真的没偷吃肉。”
“他没偷吃?”师傅停下手,“他没偷吃那你偷吃了?”
“我真的和大馋鬼在一起,我们都没吃。”大师兄恳求地说,“师傅,我们再找找吧。”
“找个屁,我都找遍了!”他用皮带指着他们俩,又说:“那天丢了一只鸡,今天这又丢了一块肉,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我这是开店,不是养贼!”
大馋鬼和大师兄谁也不敢吱声,勾着头都跪在地上。
这时,师娘抱着孩子走进来了,对师傅说:“算了算了,不就是偷吃块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至于你大动干戈?”
大馋鬼和大师兄如见了救星,大馋鬼委屈的说:“俺真的没偷吃呀,师娘……”
“行了行了,这都是家里的事,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师娘说一声,你们都去干活去吧。”
“谢师娘。”
俩人赶紧站起身给师娘鞠了一躬,然后,回后厨去了。
一到后厨,大师兄说这就去掀大馋鬼的衣服:“我看看你后背。”
大馋鬼把身子转到一边,说:“没事,别看了,快干活吧。”
“你说怪不怪,丢鸡的事我没在场,就不说了,那今天的肉是怎么丢的呢?”大师兄一边干着活一边说。
大馋鬼没有回答。
“喂,别看师傅打了你,他这个人还是挺好心眼的。有一次,师傅叫我看着锅里的鱼,结果,鱼糊锅了,师傅就打了我,我就跑出去了,那天正好下着大雨,我就躲在柴禾躲里不出来,师傅一趟一趟得出去找,你说巧不巧,师傅正走在柴禾多边上,我放了个屁,结果被师傅给抓了回去,我寻思肯定还得挨一顿揍呗,可是,不但没挨揍却给我做了一大碗鸡蛋糕吃……你说师傅他坏吗?啊?”
大馋鬼又没回答。
“喂,你再听我说话吗?”
“再听。”大馋鬼简单的回答。
“所以,今天的事你也别在意,兴许师傅把肉用了,自己又给忘了,这也不是不可能。”
晚饭大馋鬼没怎么吃就撂筷了,他吃不下去,心里堵得慌。回到小屋,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跑。
夜里,他等大师兄睡着了,把自己的东西抱了一个小包,就悄悄的离开了东北小吃部。
借着月光,他一口气跑出好远,他知道这是通向后山的小路,只有穿过这条小路,才能回家。他跑得实在是累了,便依着路边的大树坐下来,歇上一会儿。
初秋的夜格外的凉,到处都是蚊子。没坐一会儿,身上就被咬得到处是包。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娘临来时嘱咐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学手艺,师傅浑身是理,就是错了也是对的。……你一定要学会忍……”
大馋鬼想到这,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俺实在是忍不住了,师傅他冤枉俺呀,俺大馋鬼虽然嘴馋了点,可俺是知道轻重的,俺能偷吃有数的东西吗?师傅他太冤枉我了,娘……”
大馋鬼把身子缩成一团,泪水打湿了衣襟。他矛盾着,回家还是不回?如果回家的话,娘一定会生气的……不回家那去哪呢?他实在是太冷了,把包里那件临来时娘给衣服缝的衣服穿上了。顿时觉得暖和多了。渐渐的他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原来是有财。
“有财?真的事你呀!”
大馋鬼一看见有财顿时来了精神,再看见他身边的牛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怎么在这呀?”有财惊讶的问。
“你先别问了,你是去放牛吧?”
“是呀。”有财点点头。
“那俺跟你一块去放牛吧,咱们今天还去抓野鸡,我还给你做‘大馋鬼烤鸡’,怎么样?”大馋鬼把不愉快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你师傅不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