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世事无常。
这日的帝都异样的喜庆,已经被黑夜笼罩的天际上被一层橘黄色暗哑的云层厚厚的遮盖住,像是万丈光芒正在蓄势待发,要从里面挣扎奔放出来。
锦年走在进城的长街上,只见来来往往的宫女都很忙碌,宫中一如往常的寂静无语,即便大家都忙碌不堪,可是不该有的声音你一丝也听不见。
虽是日日相见的场景,可今日觉得十分的异常,或许是心灵作祟吧。
锦年拽住了一个太监询问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忙碌?
太监答道,你不知道吗?掖庭的人要被责罚,皇上叫了所有的人过去参观以儆效尤呢。
什么,皇上亲自过去了?
是啊,我不跟你多说,再晚就要开始了。
锦年是诧异的,皇上居然亲自去处理这些事务,糟了。锦年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于是她也急急忙忙的奔赴往掖庭的方向赶过去,此时已经人山人海的跪在地上,却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锦年没有看见皇帝的身影,只是远远的看见一个摇曳在烛光里的小人影,那个人影端丽轻巧,头顶上的万千珠饰比摇曳的烛光还要绚烂。
然后锦年才看见被捆绑跪在地上的蔷蓉,如月,冬哥,云姑姑三个人,她们头发凌乱,身影轻薄,看背影就知道已经疲惫不堪。
锦年心里先是涌现一股巨大的愧疚,然后才是伴随而来的心疼,她不想自己的冲动离开会让她们受这般罪过。
凤椅上的人高贵而模糊,锦年只在摇摇晃晃的烛光下能看见她华丽冰凉的珠饰和那身富丽堂皇的宫装。
但是那个身影太过熟悉,只听见她口齿清晰的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皇上让本宫全权处理这件事情,既然你们不肯好好配合,那就休怪本宫无情。
本宫着人一再的向你们询问过,到底你们的主人去了哪里,可是本宫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不中用,连主子去了哪都不知道,那还留着你们的命有什么用。
说着宫簌簌伸出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摩了面颊,接着说道,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吧。
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关紧要的事情那般,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心惊,因为他们从没有看见一向温柔似水的德妃娘娘也会有这般辣手摧花的时候。
宫簌簌看着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冷哼一声道,你们给本宫记住了,在宫中当差,小心是紧要的,像这四个人连自家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你们都看着点,警醒着点,若是到时候做错了什么事请,可别怪本宫之前没有跟你们说过。
地下跪着的宫人们齐声道,奴才(奴婢)谨遵德妃娘娘教训。
德妃似乎才高兴一点,知道就好,都起来吧。
这四个人赶紧拉下去处死吧。
锦年进来的时候只听见了这句话,她不顾一切的跑进来大喊道,且慢。
这一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锦年身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锦年,锦年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如月等人,心下很不是滋味,百感交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簌簌看着锦年严重流露出来的内疚,心里一阵痛快,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道,那里跑出来的野丫头,还不赶紧给本宫抓住她。
话音刚落,已经有羽林卫迅速的跑了上前来抓住锦年,锦年这才抬头,看着宫簌簌,几日不见她似乎变得消瘦了些,面上已经是一丝不苟的妆容,她身上淡紫色的上衣将她的容颜衬得高贵许多,月牙白的裙子华贵又大气,头上的的金钗更是熠熠生辉,她面容冷清,似不认识锦年一般。
锦年道,几日不见,德妃娘娘大安。
宫簌簌这才细细的看着锦年,那张面容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样沉寂了好一会,而那边蔷蓉等人已经被乱棍打了许久,凄惨的叫声让锦年揪心的疼,她刚要开口时,宫簌簌说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千小姐回来了啊,你回来得正好,也好好看看这些个不中用的奴才是怎么受罚的。
锦年忙道,请问德妃娘娘,这四个人是犯了什么罪,要被这样重罚。
宫簌簌轻声道,她们护主无力。
虽然声音只是轻轻的,可是却带有不容置喙的力度,放佛眼角的余光都是藏有刀锋的锐利。
锦年没理宫簌簌的咄咄逼人,语气一如的缓和道,这件事与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德妃娘娘明鉴。
宫簌簌冷哼一声道,她们护主不力,这已经是明摆的事实,千小姐想要袒护下人也罢,但这是皇上的旨意,这可让本宫如何交差?
锦年道,法不责众,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的,无非就是了正宫规,既然而今我已经自动承认违反宫规的人是我自己,那么德妃娘娘就应该上奏,请求皇上的旨意,停止对无辜的人的责罚。
宫簌簌笑道,本宫一早就领略过千小姐的聪明伶俐,既然千小姐有如此要求,本宫也不会不顾我们昔日的情分,这样吧,既然你主动承认自己违反宫规,本宫也就不为难那些个下人了,不过千小姐就得承担后果了。
掖庭宫女千锦年,藐视宫规,私自外出,来人,杖责八十,然后拉近进监牢,等候皇上处置。
宫簌簌口齿清晰,如花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锦年道,既如此,那请娘娘停止对她们的责罚吧。
宫簌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如月等人的责罚这才停了下来。
如月等人泪眼婆娑,大腿上已经显现血迹,却硬撑道,德妃娘娘要罚就罚奴婢们,我们小姐怎可受杖刑。
蔷蓉道,是啊,八十下打下来我们下人皮糙肉厚的还可承受,可是千姑娘她哪里受得了,奴婢愿意替娘娘接受责罚。
面对蔷蓉等人的忠心,锦年心里一阵暖心却又心酸,说道,说什么傻话。
宫簌簌冷笑道,你们主仆情深,本宫也深深感动,不过宫规就是宫规,
你们也别着急,你们护主无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跟着一起关进大牢吧。
还不赶紧行刑。
宫簌簌冷艳说道,两个羽林卫就将锦年按倒在刑凳上,菱形的木棒随之仗打而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随之传入骨髓,感觉不到皮肉的抽搐,只能体会到身体的疼痛。
宫簌簌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锦年,锦年虽受重刑,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额头的汗水像雨滴一般的滚落,大腿上的血肉开始模糊,一层一层染红了底裤然后是裙子,身体由疼痛转为更深刻的疼然后是疼着麻木又立马陷入另一种疼痛,她的红唇被牙齿咬破,鲜红的血液蔓延出来。
宫簌簌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而旁边的如月等人跪在地上一直求情,蔷蓉道,德妃娘娘,我们姑娘已经受了二十下了,再这么打下去估计会出人命的,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我们姑娘,德妃娘娘您要处罚也好,但是也要回禀了皇上啊,若一旦出了人命娘娘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宫簌簌把玩着手中一串月白色的珠子慢慢悠悠说道,别急,八十下打不死人,打死了也由本宫担着,你急什么,且本宫身为皇上的嫔妃处罚一个小小宫女还用你这个奴婢来教本宫怎么做事吗?
你拿什么来担?还不赶紧给朕住手,你们是都不要脑袋了吗?
这样气震山河的声音唯有他有,锦年不用抬头,也知道来得人是谁,地上已经满满跪了一地,高呼皇上万福。
宫簌簌的目光接触到端木承影的眼睛时,她看见他严重那一抹刺骨的森严,宫簌簌吓了一跳,额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出来。
端木承影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锦年身边,紧紧将锦年抱起来,又呼喊道,快传御医。
只一个举动,就足以将被皇上晾在一旁的宫簌簌身后荒草丛生。
她从没见过,此般情深意重的皇上,除了那个被他抱在怀中的女人。
对锦年,宫簌簌不是不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