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禄口机场4楼,还是那个金表完美保全服务公司的专用贵宾包厢。
公共电视依然在播报着今天南京的新鲜事。
封铃依旧穿着自己浅灰色的高级西装。她坐在沙发上纤小的身躯,也依旧重重地陷了下去。
阿泰靠在窗口,右手依旧点着烟,看着外面飘散的大雪。
看着并不想说话的两人,丁一郁闷了。他在不大也不小的房间里面绕着圈,习惯性地观察着治安探头的位置,脑子里却不断地想着怎么打开话题。
“你们……嗯……昨天……那个,施洋先生跟我提到了一个……嗯……‘鬼’……我想……”(果然,注意力转过来了。)“我想了解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你就是我们这组找到的新‘鬼’。”阿泰话不多,但是很有重点。“‘鬼’是我们公司最登峰造极的传说。你有点像他,或者说是一类人,但是就目前来看,还有差距。”
“你当然比不过他!”封铃也开口了。只是很出乎阿泰意料,封铃一般来说不是这么喜欢针对人的主儿……
封铃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金表最强大的保镖种类——危险预判、战地遥控、PT(PROTECTINGTARGET保全目标)转移规划……把公司比作一个人,全体的保镖比作身体,‘鬼’就是独一无二的脑,当然,之上还有BOSS。BOSS么……应该叫做意志。”
(那么总体的形状就出来了,脑……不难理解,战地遥控应该是远程通讯指挥,目标人物转移规划应该是指虚实的布局能力和对人员安排,可是……)“危险预判是什么?”
封铃看向阿泰,两个老搭档相视一点头,异口同声:“是天赋!”
“饿,这个怎么说?”
阿泰将快燃尽的烟头交换到左手,他用拇指指腹和中指的指背夹住烟头,手腕一抖……丁一根本看不清他手指动作,但是他看得到那个高速旋转着喷洒火星的烟头正在垂直升降着。阿泰接住了烟头,准确的说是随手夹住了直升机螺旋桨一样转速的烟头!那个烟头定住的时候已经完全熄灭了。连一点烟都没冒出。丁一看得出神,他调整了一下目光,看向阿泰的眼睛,他不知道阿泰要表达什么——但他看到阿泰嘴角怪异的一斜。
(……危险!……)很淡,很模糊的一个念头闪过。
丁一偏无来由地偏移了身体。不得不说这个刻意的规避动作相当到位。
“啪”,声音几乎在阿泰手指优雅的弹动的同一时刻响起。
烟头焦黑的灰烬印在了丁一试图躲避的脑门上。那几乎跨越了整个房间的轨迹笔直得出奇。也就是说并不是丁一的躲避不够快,而是阿泰本就瞄准的是丁一将会避开的位置。
阿泰将左手收回西裤口袋,嘴上的笑并未淡去:“看来你也一样,有着超乎常人的预感和判断力呢。”他看向封铃,封铃笑得也很开心。
丁一看着那击中自己的烟头落在地上,微热的余温伴随着灰烬,仍然印在他的脑门上。他僵持在躲避的动作上,百思不解。也难怪,自从接触这两个人来,超出他理解范围和思考局限的事情已经层出不穷了。
封铃可顾不上丁一的郁闷,换言之她巴不得丁一郁闷到极致——“哎吖吖,阿泰你也真是的,干嘛欺负一个新手呢~你好歹也算个中短程SNIPER(狙击手)啊~哪,臭小子你听好了,这个是和危险预判几乎一个级别的但恰恰相反的技能——规避预判。别以为就是什么简单的计算提前量问题,这里面学问大了,不过我不擅长远程判断,那个难度太大了……还有哦,你刚才的表现其实么……别以为我是在夸你,我是说实话而已!你刚才躲的其实不错,但是你主要还是遇上大师啦,哈哈!阿泰是公司里玩飞刀最**的人啊,你想躲他的镖跟做梦没什么区别嘛~”封铃反身跪坐在沙发上略带兴奋地跟丁一说着,“还有我跟你讲哦,你刚才躲的在我来看已经很到位了……你不知道哦,实际上阿泰的偷袭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公司里也没有几个能闪的……你不仅发现了还作出动作这本身已经是很神奇的事了!阿泰,哈哈,淘到宝咯~”她的态度改变很符合女性多年来相传的某种特质。
“嗯,是的。”阿泰仍然笑着,和他酷酷的寸头型男形象格格不入。
“哪,臭小子……嗯……叫你‘小鬼’好了~你跟我们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发现阿泰要打你的?”
丁一用右手的食指指背揉了揉抿上的嘴唇,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不过是脑海中作出了一个结论多元化的等式而已。”
“等……式?”阿泰和封铃异口同声,不亏好搭档。
“没错。”(我有点理解那个所谓的危险预判的真正含义了——不就是……哼哼!)丁一表情多了一点自在。“等式的左边,是计算步骤或成立条件,在我这里除去作为动物的本能因素外,成立条件大致为:我对未知事物和人的不信任心理;阿泰左手的隐密性习惯及偶尔显露的灵活程度;阿泰离人的站位距离——恐怕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是会选择窗户的位置或者是距离PT一个5到14米并方便转移的地方吧!等式的右边,是一个或者多个封闭死循环的答案或者可能的后果。当然,答案一般不会具体到对阿泰究竟要做什么准确到细节,但至少可以给我提供一个万全的应对方案,而不用不断随着具体情况的发展不断修正……可惜,好像并不怎么成功。是吧?”丁一指了指脑门上的黑灰,笑了下,“还是中弹了。”
阿泰眨了几次眼睛,望向封铃;后者根本傻了眼,对着阿泰晃了晃脑袋……“喂……我说丁一,你解释的是中文么……你说了这么一大通,姑奶奶我根本没怎么听懂啊!”
(哼哼,危险预判啊……一流的什么技能……归根到底……唉……真不好意思说啊……)丁一虽然笑着,可惜的是眉头总皱着一点无奈。“你们要是能听得很懂,也就不会来找我了吧?”(原谅我……其实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大话就让我丁一多说一会吧!)“况且,我已经摸索到你们口中所谓的‘危险预判’的大门了,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嘛……”(什么危险预判,其实也就一个字么……)
“一点都不温柔!哼……”封铃小声地对自己表达着失望。这个跋扈的的臭小鬼!这种自大到没边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
(不知道真的说了实话……会不会被看扁……然后对我大失所望啊……因为……所有的什么判断……根本就是是在……就是……)丁一强撑着自信的表情,用自以为有型却实际上呆滞的笑容面向阿泰。仍然在眨着眼消化丁一胡编乱造的一席话的阿泰急忙在自己全身各个衣兜里乱摸……“啊~~那什么,封铃还有丁一啊~我的烟好像抽完了,我去买一包哦~~那么,过会见~~哎呀呀,你看看这个破天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飞呢~~”他“烟遁”了……
封铃发誓自己被阿泰最后几句话的口吻弄得体温流逝不已……
沉寂了一会,丁一坐到了封铃对面的沙发上。
封铃则是郁闷加不耐烦地仰面靠躺在沙发背上。
丁一观察着封铃。后者完全没心思管他。生闷气呢。
(唉,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这个所谓的什么高级的不一般的“危险预判”充其量也就是个……)丁一脸红了,他这辈子没怎么忽悠过人,心里觉得很惭愧……偷偷摸摸地望向对面刚被自己忽悠地没话说的封铃……
(唉,骗骗男的就算了,现在男人脸皮都厚么……骗女士就不好了,万一以后被她知道了,作为将来的同事,她得多看不起我啊!唉……可是说了那么些大话,这时候再讲是不是太马后炮了……其实明明就很基本很没技术含量的事啊……)如果思维的速度不是语速的1200倍的话,丁一完全可以被称为精神话痨了。
(嗯,决定了,总之得先说上话,而且还是一个她一定感兴趣的话题……然后逐步分解说明我的想法!对,这就不尴尬了!)“那个,封铃……”“嗯?有话快说,姐烦着呢!”
“我说,那个,昨天施洋,跟我说你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封铃仰望天花的双眼顿时瞪圆了!(这个该死的死羊!臭光头佬!活该单身一辈子!)她缓缓地把头低了下来,面对着面红不安的丁一……她知道,此时自己的表情应当叫做狰狞最合适了!
“那个混蛋……跟你说什么……你要,一个字,不落地,告诉我哟。”她用力却低声地说着。
启动了共振枪,并且把功率开到了最大!此时她的双臂发出蓄电器独有的噪音!
丁一瞬间从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状态恢复成精神话痨……可惜晚了,一切都已经不在掌握中了……
(天哪,她到底发的哪门子疯!昨天施洋说了,她的机械臂里安装的是可以同时击昏4头犀牛的超频共振枪啊!这个疯婆子!我招她惹她了我?!我你妹地只是想表达被你们推崇的你妹的什么该死的“危险预判”,不过就他喵的4个字而已嘛!!!有那么神秘高尚吗??不就是“多懵一点”吗!?)在脑海中瞬间发泄完……丁一终于反应过来对面的电母型生物生什么气了……他安了点,毕竟这个就可以划为已知的内容,应该可以解决的……
“你别误会啦,他只不过说你……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嘭”的一声闷响结束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封铃站起身来,轻蔑的看了看地上的蚯蚓型生物,(哼,又一个晓得我秘密的家伙!死羊!!!!死光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她内心呐喊着,走出了VIP房间……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一个完全被定向音波震昏过去的无意识疑似生命体在地上无力地重复着一句谎言——“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年纪小能吃苦……不一样……年纪……苦……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