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丁一抵达(昏迷中……)上海,已经过去了9天。
“阁下的姓名,是老身起的;阁下的性命,是老身救的;阁下的本领,是老身教的。告诉我,老身为何人?”
“在下的母上大人、师上大人、芥川流的主人——第14代木影尊上。以上。”
“芥川流的忍道是什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老身安排与你在Roger大人手下行事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芥川流的明天……努力活下去!”
“……阁下现在想起自己的初衷了吗?”
“我错了……木影尊上!沙琪一定会安生立命地活下去!”
“回去吧!那里以后是你的家啊!虽然你是老身的养女,老身一向视你如己出……但黑龙会那些旁门左道在国内兴风作浪……就算芥川门人一心演武,不曾向战,也逃不过被群狼分食的命运啊!你是最后的希望,这是你的担子,为了挑好它……不能无所顾忌啊……回去吧,孩子!”
哭泣声……“沙琪不会再任性了,木影……妈妈!”
……
GW基地实验室。
一黑一白两个光头几乎靠在一起……阿布和施洋盯着一台15存的小显示屏……
“太神奇了!你妹啊!人体变压器啊!小钉子能自由调整电荷携电量啊!我了个去!我说怎么瞬间就懵翻了!”
“太可怕了……当时要不是沙琪,我也得在床上躺一阵子了……”
两个脑袋对视一眼,共同抖了一下——居然还有比封铃更暴力的人类啊!
“偶嗦哦,你们两个人括不括以把电脑还给偶啊!偶要调取封铃的资料库了啦!”大木博士站在二人背后双手叉腰,一脸的不高兴……“不去工作,跑到偶这里来添乱,粉讨厌的说!”
“哎呀,你个白发魔鬼!作为领导来视察一下你的工作怎么了?”施洋好大的“官威”。
“我顶你个肺哦!早知道你这么烦!偶就不给你抢救了!让你后半辈子躺轮椅当霍金好了!”
“你妹子的,你…………*%*……#%……#¥%……%……@”
“偶干泥nia!你#@……%%#……&&……%@¥”
阿布无声地站在GW最年长的两位之间,一句话也插不上……
……
隔壁,看设施,是一间大病房。
丁一穿着淡蓝色的病服,躺在床上。
他一动不动。他一动也不敢动。
穿着浅灰色修身西装的封铃坐在床边,右手里拿着一把折叠水果刀。封铃没有扎头发,黑色的长发散开,流淌至臂弯,她深深地低着头,阴郁着脸色,让丁一什么也看不见。
丁一眼神飘忽,咽了一口口水……(不会吧……拿刀干嘛啊……鞘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说了什么刺激人心的话么……那个笨蛋加白痴啊!)
“……听说,你比较容易饿,是这样的吧……”少女般小心的声音,封铃开口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好不好?”依旧的小心翼翼。
(我去,这货是封铃的双胞胎妹妹吧!简直霄壤之别啊!不行不行,信息量太大,我冷静一下……)丁一不自觉的眼睛张大了……
封铃从西服口袋掏出一个红红的苹果,抽了一张餐巾纸,开始擦拭苹果,“放心吧,来之前洗得干干净净的,怕你觉得我衣服脏而已。”虽然封铃没有回过头,丁一也无法看见她的脸,但是,他可以想象那娇小玲珑的脸上肯定是温柔的神色。丁一稍稍心安了。
“你怎么不说话呢……哦,其实,其实,我不是来……唉,我没有生气……也不对……我没有恶意的!”封铃一边向丁一的相反侧扭过头去,一别局促紧张地解释着,两只灵活的手却一直在削着苹果,似乎因为心情的不安,削得速度更快了。
“那个么,我确实有点担心你会生我的气,或者说生鞘的气……他的事你知道的吧?”
“嗯,BOSS和大家都解释了。啊,好了,你拿去吃吧……”封铃仍旧不肯转过头来看丁一,左手远远地把苹果递了过来。
堪称完美……个P……的苹果…——那苹果被削去了百分之70的果肉!
丁一虽然觉得尴尬,也不好意思指出,半坐起来,偏了偏重心,用完好的右手接过了“削好”的苹果。完好,却仅存的右手。
“谢谢。我很喜欢吃苹果。”丁一报以温和的声音。他卡擦咬了一口,大嚼特嚼。
封铃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哇噻,你真的饭量很大呀,一口就快吃光了!”
(那真是多亏了你苹果削得好啊……削得只剩这“一口”啊……)
“呵呵呵呵……也不是这么夸张啦……”
“能吃挺好的!我爸爸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也特能吃!要不是在部队里,早就把家吃穷了,哈哈!能吃是福啊!”
丁一停止了咀嚼,“那个,你父母的事,我很遗憾……”
“没事儿!都10多年了,早习惯了!”封铃微微笑起来,虽然有点勉强,不过能看出来没有不悦的神情。
(记得父母的事情,又过去了10多年,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吧?稍微小一点儿?)“封铃,真是抱歉哪,这么多次了,一直在做惹你生气的事情。你的苹果,还有你来看我,我真的很感激!”丁一诚恳地说,“不过,纯粹是好奇,你今年多大了?我应该称呼你姐姐还是妹妹呢?不然太生分了……”
“别别别!别姐姐妹妹的,肉麻死了……就叫我封铃,或者Chimy,我的代号。”
(Chimy……chime么……敲击的旋律……)“很适合你的代号呢!”丁一称赞。
“是吧?是我妈妈起的英文名字哦。”封铃又提到了妈妈。然后二人一阵沉默。封铃又把头别过去了。
半晌,丁一开口:“那么,封铃,你怎么会想到来我这儿的。你是第一个呢。”
“这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了啊……”嘴上否认着,却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封铃转过头说,“好吧……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咦,为什么?”
“你的手……”
“这种事就别放在心上了,你们不是说我是来当‘脑’的嘛!要不要手都无所谓的啊。”丁一声音敞亮,没有丝毫懊恼。
“……”封铃完全没有想到丁一会说出这么轻易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再说了,是鞘不对在先,这是我们应得的教训。我还要谢谢你呢!”
“额,这……”封铃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木给我看过了那截手臂……”
那是你的手臂好不好,不要说的这么“与我无关”啊!封铃在心里叫喊……
“……那个招数是鞘想出来的,在无法闪避的直拳攻击下,自己通过手肘和肩关节的脱臼来泄力……但是你这拳实在是太强了,全部的骨头都扭曲到粉碎呢……好在我是昏迷的,鞘又没有痛觉,不然有的受了!”
“那个,难道你没有想过么?少了一只手的生活,简直是失去了一半人生啊!”封铃语气激动地说。
这次轮到丁一不知如何是好……“嗯……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封铃,微微叹息,摇了摇头。“我听说你从小就常常光顾精神病院……食量又大得吓人……没少被别的孩子当成怪物吧!”不等丁一回答,封铃继续说着,“我小时候也是呢……一不小心就把别的孩子推得飞了出去……老是无意中就捏断了借来的水彩笔……在胳膊上打针的时候一紧张,把刚扎进肌肉的针头撇断了……谁叫我是真的怪物呢——谁叫我是改造人的后代呢!”
(改造人!)丁一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神色,儿时的他,也几乎无法承受和承认自己的身份,更难以接受同龄孩子还有那些医生们的目光……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那么后来呢?”
封铃面带微笑,温柔的看着丁一病服左边空空的袖子,接着说:“……爸爸妈妈都是国家的军人,也都是自愿成为实验者的……局部肌体强化基因改造——躯干和上肢部分的实验。先是脊椎、肩部、胸部、双臂的移除……体外培养的改造器官、肢体、骨骼……移植手术、神经血管复通手术、强化剂注射……吃特殊的食物、药物以强化心肺功能……”
封铃的双眼依旧看着丁一的身侧,但是眼中噙满了泪水:“……在这些苦难之后,和他们一起参与实验的战友开始一个个死去——细胞排异致死、心肺超负荷致死、忍受不了疼痛自杀……好在爸爸妈妈和仅有的几个人坚持了下来!改造实验初步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持续几年的观察期——他们被派遣回原部,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有了我……起初,按照推论,没有在遗传基因中添加改造后的因子……谁都认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直到6岁那年,我一拳打伤了一个14岁的男孩……他的大腿骨被我打断了……慢慢地,继承自父母的臂力越来越大,没有受过训练的我越来越难以驾驭……爸妈的上身大多是改造的肌体,而我的身体是常人的身体,有着人类的极限——11岁时,我第一次在测试中撕裂了自己的肱二头肌……再后来是肩胛骨……12岁的时候,我仅仅是走路就扭断了自己的脊椎……半瘫的我躺在床上,父母因为各种条例,无法来探望被研究中的我……就像你一样啊,我也见多了穿白大褂的人哪……”
封铃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微微仰头,强笑着说:“真是的……怎么可以让病人听这种事情……”
“不要紧的,我很愿意听!”丁一认真的望着封铃的眼睛。
“谢谢你……我对谁都没有说过这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又听到你过去的事情,我忍不住就……唉……”封铃用手稍微拭去了些眼泪,“……再后来,爸爸妈妈听说了我瘫痪的事情……他们铤而走险,凭借着一众同是改造人的战友,把我从基地的研究所救了出来……那是个枪林弹雨的夜晚……爸爸中了好几枪,妈妈的耳朵被震伤……那个时候只觉得——为什么目标地点那么远!为什么怎么跑都到不了那个地方!”她的情绪激动,呼吸急促……
“……来接我的是洋叔。爸爸在把无法动弹的我交到洋叔手上的那一刻,笑着倒下了……妈妈捂着脸,和战友们向错误的方向引开敌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被洋叔捂着嘴巴哭叫……”
封铃泪流不止。“……后来妈妈和同伴们无处可逃,决定投降了……妈妈在军事监狱里自杀了……遗书上写着:我对不起国家,我对不起党,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死后,请放过她吧……”说完,她掩面而泣……
丁一用右手抽过两张纸,碰了碰封铃,“擦一擦吧!”封铃慌急中直接抓过了丁一的手将他拉了过去!
封铃紧紧地环住丁一的腰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终于失声痛哭。
丁一忍着被勒的疼痛,犹豫了一会儿,把右手搭在了封铃的长发上,轻轻的,生怕碰坏了似地揉拍着。“没事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病房里,只剩下了女孩悲戚而颤抖的哭泣,和男孩温柔而关怀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