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忽然飘过一抹绿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夫人,相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我想了想,冲她点点头。“你回去应一声,我一会就去。”
该来的终究要来,我无力的闭了眼已经退到尽头了,我不能躲在萦香小筑内避他一辈子。我们之间的纠葛,也是时候挑明了。如果可以,我也想逃,但我能逃避多久?还是痛快点的面对吧。
书房门外,我站在那里徘徊了好久,这扇门推开后,终究有多少事情等待着我?
我叩响房门,书房内传来洛熵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吱呀”一声,我轻轻走了进去,看见他正皱着眉头坐在一堆公文之间,还是那么忙吗?几日不见,已如隔三秋,他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他抬起头,邪肆一笑,语气却森然冰冷:“这么快就来了。”
我回之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呢?”洛熵,现在我对你,真是心灰意冷了。
“乾和六年,先皇驾崩,次年太后下旨,将你下嫁于我,当日我娶你进门,你却在洞房内企图自杀,算之,已经过了一年了吧。”他说完,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嗯。”我心不在焉的应着,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没穿越过来好不好,根本什么就不知道。
洛熵忽然莫名的笑了起来,没有温度的笑容让我不寒二栗,随后,他盯着我,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我不禁问道。
“你不是江旖梦。”他一字一顿的说。
周身温度骤然降低,是天气的关系吗?我只觉得一股战栗感从指尖传遍周身,洛熵为什么会知道?
“乾和六年,正是你我成亲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江旖梦怎么会记错,还有成亲当日,我正好有事在身,所以,并不是我迎你进门,你又怎么会忘记?”他抬眸,眼中好像结了一层重重的冰霜。“从一开始我就怀疑,江旖梦和安夜毓从小青梅竹马,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还有,在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江旖梦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很遗憾,你和她除了长相,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云层越积越厚,当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的时候,轰然倒塌,雪花,一片一片从空中飘落下来。鹅毛般的大雪满天飞舞,像冬天里最美的精灵,随风而起,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错,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还有用吗?洛熵他还会相信我吗?于是,我抬起头,迎上他没有温度的目光,说道:“对,我不是江旖梦,一直都不是。”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承认的那么爽快,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你还真是爽快。”那你以为我又会怎么样呢?抵死不承认,继续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在你身边?我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忽然平静的如一汪清水。原来,过去都是我自己在骗自己,放纵自己在他的温柔中沉沦。我是一个人,一个会爱会恨的人,所以,我也累了,想放手了,奢望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受伤的只有自己。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我就该放手了。
“你又是谁?真正的江旖梦呢?”见我沉默,洛熵接着问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叫夏青,只是一个碰巧和江旖梦长的很像的人而已,她,在出嫁的前一天,便已自杀在家中,她父亲便找到我代她嫁给你。”
“你们还真是费尽心机啊。”他语气中充满嘲讽,“连我也差点被你骗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一个灵魂,碰巧借了江旖梦的身体,你会相信吗?
“她父亲所做的这些只是要保护他身边重要的人而已,江旖梦已死,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他没有做错什么,希望你不要上海他和他的家人。”爹,娘,对不起,为保你们一个周全,我不得不这样说。“至于我……会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洛熵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我们之间,应该到此为止吧。我转过身,正欲离开,却被他略带悲哀的声音制止住。
“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所为你做的一切,所说过的话,全部都是出自我的真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洛熵,谢谢你,还有,再见。”
再见。这一次,是永远不再相见。
青铜孔雀鼎内依旧轻烟缥缈,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般,迟迟不肯前进。洛熵轻轻摇头,想打发掉心中的异样感觉,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音容笑貌,已经种在心府,再也抹不掉了呢?
“对不起,夏青……”
这句迟到的“对不起”,她还听得到么?
从书房走出来后,我站在满天雪花中,呆呆的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泪流满面,我搞不懂,我们到底怎么了?过去的一切,依旧找不回来了吗?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摇,渐渐覆在我的身上,我伸出手,接住一点雪花,看它在我手心渐渐融化,直到变成一粒水珠,顺着手掌的纹路滑下。
走了那么远了,没办法再回头了。
北诸东部凝焰城,街道萧条,各户人家皆大门紧闭,雪一直不知疲倦的下着,仿佛要将人间全部吞噬,变成一片落日。
城外二百里处,驻扎于此的军营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北诸国五万精兵驻守于此,随风飘扬的军旗上赫然可见一个清晰的“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