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我又和管家寒暄几句,遍进府了。
走在曾经走过的青石小路上,看着熟悉的景物,心中不免一阵感慨,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每个拐角,每个楼角都是记忆的证明,甚至一草一木,都染上了过往的尘埃。
依稀又看到一年前那个晴天,这里人来人往,贺喜声,嘈杂声,回荡在将军府的每个角落。我穿着属于自己的嫁衣,等待着那个如玉般的男子,本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但始终是天不遂人愿,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我和沉弦现在应该很幸福吧!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或许这就是天意。
不远处,我看到了沉弦的背影。仍旧是一袭白衣,衣角飘然飞扬,黑色的头发直垂腰际,头顶用一根玉簪绾着一个髻,秋季熹微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极淡的光辉,如落入尘间的谪仙。
不知为何,但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有一抹化不开的哀伤,或许是那末身影过于单薄落寞吧!
我迈开步子,轻轻向他走去,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会化成一缕青烟飘然而去,让人遥不可及,但始终,还是惊醒了他。
他慢慢扭头,露出无暇的侧脸,看见是我,便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青青,你来了。”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温和的笑脸,心里抽痛不已,他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我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悲伤,悲伤到连笑都是痛的。
“沉弦,你还好吗?”
他的笑容慢慢漾开,“我很好啊。”
我也强挤出笑容,我想现在对着他笑,是最好的礼物吧!与其说沉弦像春天的风,和煦温暖,我觉得他更像秋日的阳,清淡,熹微,却能穿过秋的凉,越过冬的寒,将阳光摄入心的深处,温暖发酵。
“青青,陪我去个地方好吗?”他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啊,哪里?”我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他微微叹口气,道:“去看看那些为我牺牲的兄弟。”
是那些被太后处死的擎轩军吧,若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沉弦,更没有现在的北诸,他们是真的英雄。
我们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听说他们就葬在城外的郊区,离这里并不远。沉弦拿了两坛酒,我帮他拿着一个白色瓷罐,很轻,应该是空的,不知道他拿这个瓷罐要干什么。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说很多话,大多时间是沉默,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有些单薄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心里总是起伏不定,现在的沉弦更加寂寞了,就算他平静如水,但更总能吹皱一池春水。
埋葬擎轩军的郊区,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枯草横生,人烟稀少,有说不出的荒凉,道不尽的悲伤。空旷的地面上崛起一座很大的土堆,甚是醒目,土堆上长满了野草,已经枯黄,随着风轻轻摇动,发出一种淡淡的声响,像是无言的哀鸣。
这座土堆应该就是擎轩军的坟墓吧,想起初见五虎将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想发笑,习惯了凶悍英勇、天真搞笑的他们,又怎能接受安静躺在这土堆里的那两个人,现在五虎将少了两个,也就意味着少了欢笑吧。
我扭头看看沉弦,他正在对着土堆发呆,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发,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悲伤,那悲伤像酒一样,越酿越浓,好像要溢出他的眼眶。他表面再怎么平静,却始终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悲伤。他回过神,静静的看我一眼,便努力扯动嘴角,给我一个极淡的微笑。
他慢慢走到土堆前,将手里的一坛酒放在地上,又将另一坛打开,围着土堆走一圈,将酒洒在地上,浓烈的酒香随着空气弥漫在空中。接着,他直直地跪在了土堆前,没有丝毫犹豫,令我大吃一惊。
“我沉弦自幼听父亲教导,要奋勇杀敌,保卫河山,父亲战死后,我就接替他身上的重任,从而认识了你们,我们一同扛起了保卫北诸的重任,虽然你们已经牺牲,但是你们死得其所,死的光荣伟大,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我沉弦的兄弟,永远是我的骄傲,我一刻也不敢忘记我们的责任,所以我在此发誓,我沉弦誓死保卫北诸,保卫这用你们的鲜血换来的土地,你们不会孤单,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沉弦起身后,接过我手中的瓷罐,蹲在了土堆前,抓了几把土装进瓷罐里,封了口,又将剩下的那坛酒打开,洒在了地上,便起身走到我身边。
我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出尘的侧脸,看着他琥珀般的眼眸。
沉默了一会儿,才听他道:“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他沉默着,我也不好开口,沿旁的风景很有诗意,但我却无心欣赏。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玄雀城,街上人来人往,笑骂声、讨价声,充斥着这座云气升腾的玄雀城,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若不是街道两旁挂着的白色灯笼,我差点以为这里还和以前一样,还是可爱的小皇帝,温婉的太后,还有那个邪魅的洛相。
我前面的沉弦还是沉默地走着,旁边的喧嚣丝毫不能影响他,仿佛他已经不属于这个尘俗的世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沉弦,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快步赶上他,打破我们之间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