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二年五月初五。
我且就把今天当端午过了得了。从早上开始,我的椒淑宫就热热闹闹的了。
本想着我得找个什么由头把城笙接过来玩儿,哪知道昨儿个傍晚齐烨就把人领到我这来了。
然而今天天气不怎么好,阴霾一片又闷闷的,我呆在宫殿里总感觉有一股子热气散不开,看样子,那老天是要下雨了。
庭院里,城笙正跟着齐渊疯玩儿,齐晨珠今日早早地就带着一把桐木琴就来了。此时正兴冲冲地待在坐着的菊香身旁,看着殿里几个宫女包我教的粽子。
起风了,吹得殿里的雕花窗开始摇曳,就连外面的树叶也哗啦啦地响。
我一时兴起便起身坐到桐木琴前随手拨了拨,一旁的齐晨珠便说了话:“母后的琴艺越来越精湛了呢!”
我闻言楞了楞,要说精湛她齐晨珠才当知无愧,我学的琴都是从她那里学来的,这几天才刚把一首曲子弹完,这丫头就一个劲地夸我,真是个鬼精灵,嘴巴甜得很。
齐晨珠这话说得虽过,但我也是很高兴,也很是受用:“鬼丫头,精灵古怪得狠!”
“哪里有!明明就是母后弹得好!”齐晨珠咧嘴一笑,门牙还有一颗没有长出来看着却十分令人怜爱。
这厢我和齐晨珠正说笑着,外面的俩小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且神色有异。
“母后,六皇姐她!她在宫门口跟侍卫闹起来了!”齐渊捋了一把汗,说道。
我闻言赶紧站了起来,听着从风声里隐隐约约夹杂着齐晨月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开始心神不宁起来,齐晨月居然在我的宫门口跟那些个不相干的侍卫闹了起来,难道我又有哪里惹到她了,又或者是她今天突发奇想想拆了我这椒淑宫?那可不行,我的慈宁宫已经已经被烧了,虽然齐烨扬言要再为我建一所,但在目前看来,我还是得在椒淑宫住着啊!
“菊香你跟这帮子小孩子先在这带着,哀家去去就来。”说完,我也不管菊香有多错愕,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当然,整个椒淑殿的其他宫人都跟着我了。
等到了宫门口,我才发现今日的椒淑宫跟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外面至少有二十来个侍卫把手着门口,这还不算此时阻拦齐晨月进我的椒淑宫的五六号人。
我没做梦吧,今天怎么多人在我家门口聚着,这得凑成多少桌麻将啊!
眼见齐晨月已经被那些已经很怜香惜玉的侍卫摁在了地上,她还不依不饶挥动着她的两只抓子,往我这抓来。
然而,未果,五六个侍卫轻轻松松地便把她向后拖,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她!真是可怜!
“太后!太后!”齐晨月一见我,满脸急色,眼睛红肿地噙着水花,脸色惨白至极。
看得出来,她近日瘦了很多肉,至少十斤,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瘦成这样的。
“齐晨月,你今日来是想把本太后的窝给拆了吗?”我道。
“太后,求求你,救救宁之意吧!”眼看齐晨月就要被拖走,她却在紧要关头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慢着!”我的心猛的一沉,正往齐晨月那里走,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被两侍卫挡了道。
侍卫:“太后留步!”
我瞪了那同我说话的侍卫一眼,再看向齐晨月:“你说清楚!”
那些个拦住齐晨月的侍卫正打算捂住齐晨月的嘴,被我一喝!
“放肆!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岂是你们可以随便触碰的!有损了公主的清誉,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的?”我见那些个侍卫听了我的话有些动摇,便继续道:“如今,即是哀家亲眼所见,你们若再不放手,不管公主有没有碍,哀家全当你们触犯公主处理!”
话刚落,那些侍卫飞快地松了手。
才松手,齐晨月就朝我扑了过来。
起初,我是吓了一跳的,但感觉齐晨月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放心下来。
“太后!你即便是心狠,也不能那般决绝无情啊!”齐晨月放声大哭起来。
“你快点把事情说清楚,哀家可没功夫在这听你哭哭啼啼。”我看了看门口站得笔直且紧紧盯着我的侍卫,心里十分的不高兴,隐隐感觉我被隐瞒了什么。
话音刚落,齐晨月赶紧道,就像是横了心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宁之意!”齐晨月道。
我的心猛的一抽。
“皇兄要杀宁之意,在今日午时三刻问斩!他们……他们都听了皇兄的令,不让告诉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齐晨月说得声嘶力竭,到最后还跪在了地上哽咽了起来。
我的脑子嗡嗡直响,有些转不过弯来。
有人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楞楞地转过头,正看见齐渊皱着眉头看我。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了,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不是我的,却让我感受着。
我捂着胸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齐晨月:“岳明落,我从来没求过你,今日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求求你,求你去求求皇兄!求你让皇兄放了宁之意!求求你!”
向来目中无人的齐晨月今日竟将她的姿态放的极低极低,就像是那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她双手抱住我的脚踝,头恨不得触及到我的脸。
我早就知道齐晨月是极其喜欢宁之意的,可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刚才胸口传来撕裂般地痛,在此时就好像是没发生一样。
我本想去找齐烨的,可当我提起裙摆时,齐渊轻轻地拉着我,摇了摇我的胳膊,又抿着嘴冲我摇摇头。齐烨这时候在上早朝,若我贸然闯了去,结果又该如何?且说,宁之意被处斩一事怕是宫里人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可偏偏齐烨愣是不让一点风声走漏到我这里!这又是为何!难怪那日我问齐晨梦齐晨月为何罚跪,那齐晨梦却十分犹豫……种种因素都阻止着我。刹那间,所有思绪从我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最后我叹了口气,作出了一个决定:“你们把公主带回去吧!”
齐晨月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她还准备再次扑向我时却被几个侍卫齐齐地拦住了。
齐晨月这番十分的有损形象地挣扎起来,我心中还是不忍便侧了身不去看她。
“岳明落!你狼心狗肺!”齐晨月拼尽了全力不断叫嚷着。
我不打算理她,便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随后转问齐渊:“齐渊这时候离午时三刻还有多久?”
齐渊起先是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要你完完全全地回答我!否则,我就和你一刀两段。”我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齐渊似乎很委屈:“母后……你既然早就说过那个人跟你不相干了,那你大可不必惹皇兄不高兴了!”
“放心,我不是要为他求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宁之意犯了那么大的错,即便是到最后他悔改了,也抵不过那么大的过!
“我只是想送一送他……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问斩,你带我去好不好?”我在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现在离午时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母后你想出宫?”齐渊一惊,睁大了眼睛观察我。
我还没回话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太后!皇上下令!您今日不得离开椒淑宫半步!”突然一守门的侍卫插了嘴。
“放肆!本太后的留去岂是皇上说了算的。”今天谁敢挡了我,我就宰了谁。
“今日卑职们若是让太后出去,皇上不会饶过卑职们的家人的!所以!如果太后执意想走,那就从卑职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吧!”那些个侍卫通通跪在了地上。
“好啊!你们胆肥了是吧!”我看了看已经快消失在视线内的齐晨月,抬手拔出了一根插在我头发上的簪子比在我的脖子上,见着那些个侍卫一个个瞪大了眼:“你们还放不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