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方才真过瘾,看把那林影落气的,嘴角都抽搐呢!”小采将门关上后,一脸贼笑。
“别耍嘴皮子了,七皇子那幅画还未着色,赶紧去调颜料去!”宋紫瑜拿过火折子,将里间的三盏松油灯一并点燃,顿时房间内明亮了不少。
取出下午那副画在案台上展开,下午的情景历历在目。
柳莞尔的画像,宋紫瑜驾轻就熟,不过一个时辰便上好了色,剩下的便是宫允霁了,宫允霁虽是一身玄色衣裳,却做工上乘,衣身用金丝勾勒出华贵的祥云图案,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玉带束发,挽起高高的发髻,剩余的发丝随着玉带在风中起舞,宋紫瑜为了表现画的逼真,特地在墨水中加了胶水,防止墨水晕开,失了发丝的飘逸性。
着了一半的颜色,宋紫瑜看着灯火逐渐暗淡,起身用银针挑了挑灯芯,顿时火苗乱窜,房间恢复了亮堂,宋紫瑜看向一旁的小采正一手撑着腮帮子打盹,呈小鸡啄米的姿态,看的让人发笑。
宋紫瑜好笑,研磨下笔,小采的睡姿跃然纸上,连带着嘴角的口水也画上去了,宋紫瑜玩心大起,又在小采脑袋旁画了个云朵状的框,里面再画了个七皇子的画像,嘿嘿,小采做梦也在想七皇子。
只是宋紫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将这幅画夹在七皇子的画一并送去了染墨轩,而这幅恶作剧的画,竟然一炮而红,八卦的京都人士还给这幅画取了个贴切的名字少女怀春。
“小姐,我怎么觉得今日外面的人都好生奇怪,我方才去给你买颜料,那些人都怪异的看着我!”小采将颜料放在案台前的格子里,一边嘟囔着。
宋紫瑜一阵心虚,清晨她从染墨轩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小采的那幅画,夹在昨晚那幅画以及临摹的几幅七皇子的画中,一并送去了染墨轩。
当她发现返回染墨轩时,掌柜说那幅画已经高价被人卖了,还取名了,宋紫瑜一个趔趄,若是让小采知道了,她死的心都有了,小采不会放过她的!
宋紫瑜方才庆幸自己没上色,画的只是小采的轮廓,应该没人认的出来,哪知小采出门还是被人围观了。
她不知道此时那幅画已经被无数人山寨,成了思春少女闺中不可或缺的画像,没有之一。
“小姐,你说为什么她们都对着我指指点点呀!”小采不解,歪着脑袋思索,“实在太怪异了。”
“呵呵,可能是你鬓角的茉莉够特别吧!”宋紫瑜汗颜,扶着脑门,笑的心虚。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呢?”小采看着宋紫瑜的神色,步步逼近。
“呵呵,小采,没有的事呢!”宋紫瑜后退了两步,不敢直视小采的眼睛,“你要相信小姐呀!”
“最好是没有!否则!”小采盯着宋紫瑜,活动了下手关节,顿时咯咯作响。赤裸裸的威胁。
“呵呵……”宋紫瑜讪笑,作为一个没地位的小姐,表示压力很大。
“小姐,过几天就是七巧节了,京都未出阁的姑娘都会去赛月河放河灯,祈祷上天赐个好夫婿!”小采双手合十握在胸前,一脸的向往,全然没了刚刚凶神恶煞的表情。
“小姐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你第一天知道吗!”宋紫瑜见小采转移了话题,没了刚刚的心虚,直了直腰板,一脸的资本家嘴脸,“有时间去祈祷什么破夫婿,还不如在家多临摹几幅画,还能换银子!”。
“小姐,我听文清阁的小玉说七巧节可热闹了!”小采扯着宋紫瑜的衣角撒娇,“小姐,你想,越热闹的地方人就越多,人越多的话,名人出现的可能就越大,说不定苏公子到时候也会在呢!”
一提到苏韵,宋紫瑜的双眼咻的雪亮。脑中尽是那个芝兰玉树,眉眼如隔着三月烟雨般的白衣男子。
“小姐,只要你到时候穿的漂漂亮亮,保证可以迷倒苏公子!”小采见宋紫瑜迟疑,继续煽风点火。
“你说苏韵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宋紫瑜眸晗春色,睫毛微颤带着一丝娇羞。
“自然是柳莞尔那样的了!”小采心直口快,讲完忙捂住了嘴,看向宋紫瑜时,果然看到黑着一张脸的宋紫瑜。“呵呵,小姐,我是说,若是苏公子在七巧节上又遇到了柳莞尔,那岂不是更糟糕?所以小姐这次非去不可!还要在柳莞尔之前遇到苏公子!”
“虽然你说的没什么道理,但小姐我还是决定要去了!”宋紫瑜一脸笃定,“反正就算看不到苏韵,定还有其他贵族名流,八卦自然少不了!有八卦也就有银子了!”
小采点头如捣蒜,如果小姐知道她去七巧节,为是只是赛月河畔的蜜汁酥油鸡,小姐会不会吐血?
转眼间七巧节便到了,宋紫瑜原想着称病,在院中设空城计,没想到宋紫瑜刚换好衣裳,书夫人便派了丫鬟青竹来紫桐院。
“小姐今日穿的可真好看!”青竹看着一身粉色衣衫的娇美人,由衷的赞叹。
宋紫瑜身着淡粉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浅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花瓣,下摆密麻麻一排玫红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青竹姑娘廖赞了!”宋紫瑜侧身请青竹进门,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进屋坐一会儿吧!”
“不了,夫人还等着我回话呢!”青竹浅笑,嘴角两个甜甜的酒窝,看着俏皮可爱。
“青竹姐姐,你都还没说找我们姑娘什么事呢!”小采在一旁打趣道,这个青竹平时看着机灵,却是个迷糊的主,不过倒也不失可爱。
“瞧我,差点给忘了!”青竹一拍脑门,一脸幡然醒悟的表情,逗笑了宋紫瑜。
“夫人说今日是七巧节,赛月河畔可热闹了,让公子带小姐出去凑凑热闹!”青竹笑道,转而看着宋紫瑜收敛的笑容,微微低头,只道她是娇羞了,搔搔脑门不等宋紫瑜回过神,人已经跑远了,“对了,公子已经在府门口了,小姐也快些吧!”
“小姐,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横竖都是去赛月河畔,就当他是空气好了!”这书夫人定是想给两人创造机会,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与书文卿的仇早在四年前她刚进府时,他拿弹弓弹她脑门时就结下了。
书文卿右手执着玉扇,左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子,从步子的大小缓急可以判断,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该死的宋紫瑜,不知道给母亲使了什么计,竟让母亲安排他们去赛月河,存心给他添堵。
一阵微风过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书文卿不耐的回头。
恰好日落时分,西边天空浮着一抹晚霞,暖意融融,书府的朱红色大门泛着点点红晕,那一身粉色长裙的女子,提裙迈出大门,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书文卿的心,顿时开满了花,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书文卿直直的看着那抹倩影。
粉衣女子款款而来,步步生莲,待走近时,书文卿才看清她的脸,竟是宋紫瑜!书文卿大惊过后,忙别过头,刚刚他竟为了这个女人失态。书文卿懊恼,更没好气的径自上了车。
车夫很有眼色的帮宋紫瑜拿了小板凳,让她踩着上去。
宋紫瑜对书文卿的脸色早就见怪不怪了,抬起下巴,在小采的虚扶下,高傲的上了马车,书文卿似乎不愿多看宋紫瑜一样,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宋紫瑜冲着他偷偷扮了个鬼脸。
马车徐徐的前行,车轮压过青石板发车轱辘声响,淹没在噪杂的集市中。宋紫瑜掀起帘子,街道两旁到处是小摊,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行人匆匆,还有不少提着河灯的女子,半掩面纱,巧笑嫣然,好不热闹。前面就是赛月河了,这些女子定是拿着河灯去许愿的。
“粗俗!”耳边传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沉浸在热闹氛围中的宋紫瑜听来格外刺耳,书文卿向来喜欢大家闺秀淑女温柔的模样,当然看不惯宋紫瑜掀轿帘,这种所谓的粗俗举动了。
“我就粗俗怎样?”宋紫瑜冷声道,回头看书文卿这厮摆着臭脸执着扇子微微摇着,跟谁都欠他银子一样,冷笑,“总比某些人装模做样强,这都过了三伏天了,你不打扇子会热死啊!”
“这叫风雅懂不懂?”书文卿气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收起扇子,指着宋紫瑜。“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简直不可理喻!”
“风雅是什么我不懂,不过我从来没说我是大家闺秀,也不屑于当什么大家闺秀!”宋紫瑜挑衅的迎上了他的双眼,“我就是这个样子,而且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了!”
嘿嘿,看你还敢不敢娶我!
“你……”每每与宋紫瑜争执,能言善辩的他总是词穷,只好恨恨的撇过头。刚刚他定是吃错了药,才会觉得宋紫瑜温柔。
宋紫瑜暗暗得意,继续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