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次受伤宋紫瑜,足足养了半个月,可憋坏了她,每天还要听沈嬷嬷时时刻刻唠叨。他们的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
不过据说那次书文卿被罚去祠堂跪了一晚上,心里才平衡过来,只是沈嬷嬷在宋紫瑜九岁时因为突发脑淤血去世,宋紫瑜变孤苦伶仃一人了,幸好后来遇到了小采。
想不到一晃已经过了好六年,真正的岁月如梭。思极往事宋紫瑜脸上有些复杂。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小采忽然单脚跳到宋紫瑜身后,猛的拍了下宋紫瑜的肩膀,直将宋紫瑜吓一跳。
“小姐,你一定在暗喜欢喜对不对?”小采凑近宋紫瑜嘀咕道。
“欢喜?”宋紫瑜表示跟不上小采的节奏了。
“十一公主宫诗娴嫁给公子的话,林影落那朵小白花就有罪受了!”小采说罢阴阴一笑。
宋紫瑜倒是忘了这茬了,想起林影落的这些小心机,也不觉笑了,她那些小手段在狠毒的宫诗娴面前那都是浮云啊!
“小姐爹从山下带了我最爱吃的槐花糕,咱进屋分了吧!”小采对着宋紫瑜挤眉弄眼,生怕别人分走了一般。
宋紫瑜好笑,“你身为山寨的大小姐,谁敢跟你抢呀!”
小采想了想,似乎也对,“但让人见到我独食,总归是不好的!”
宋紫瑜嘴角抽搐,小采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宫允霁披着凤目的面孔,远远的望着宋紫瑜的方向,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这小妮子似乎过的还挺滋润的!
当赐婚的甚至颁布到书府时,书府上下一片死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新科状元书文卿,文采斐然,才貌出众,为人忠良,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十一公主宫诗娴年方十四,适婚嫁之时,当择良婿与配。值状元书文卿,与十一公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良缘之美,朕特招状元书文卿为十一公主驸马。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太监宣读完甚至忘手里一手,见书家上下皆俯首跪拜中,笑道,“准驸马还不接旨,莫不是高兴坏了!”
书老爷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书文卿,书文卿才反应过来“谢皇上隆恩!”
太监将圣旨交到书文卿手中,书老爷等人起身后,又向太监道谢了一番,才将其送走。
自打从乾清殿中皇上口谕赐婚后,书文卿便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直至太监走了他也未曾发现,只是捏着手中的圣旨,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文卿,圣旨已下,这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书夫人走进轻声安抚道。
一旁的林影落一脸惨白的看着书文卿,她一直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书文卿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笑,“母亲放心,被招为驸马是皇上看中儿子!”
书夫人微微叹息,心里知道儿子不愿意,却也不能得罪公主,“成婚时间虽还未定,不过定也是明年光景!”
“嗯!”书文卿点头。
书夫人见林影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书文卿,知道她有话要讲,于是向书老爷使了个眼色,两人相携离去。众人也跟着散了去。
“恭喜文卿哥哥被招为驸马!”林影落咬了咬红唇,上前恭贺道,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书文卿抬头,起身,看着林影落娇弱的模样,微微叹息,拉过林影落的手,在一旁的黄木椅上坐下,“影落放心,无论我以后娶谁,你都是我孩子的母亲!”
林影落的泪水滑下脸庞,她知道日后,定也会如现在一般,过的没名没分。
书文卿见林影落落泪,心中不觉更加内疚,以他对十一公主的了解,她恐怕是容不下影落的,“不过你放心,有我书文卿在的一天,我便护你一日周全!”
林影落流着泪点头。
“我会好好待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书文卿又像是保证道。
林影落猛的眼前一亮,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皇上招文卿为驸马后,定是不能纳妾,除非公主无所出,那到时候文卿纳妾也无可厚非了吧!
“嗯!”林影落低声道。
这些时日,不知书文卿是回心转意了还是因为内疚,来林影落的院落倒是频繁了不少,只是却没有过多亲昵的动作。
不同于书府的冷淡,皇宫之中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各种娘娘们纷纷向羽诗宫献礼,上好的南海黑珍珠,楼兰的锦田玉如意,还有各色珍宝,都快将羽诗宫的门槛都踏破了。
“母妃你说哪个颜色好?”宫诗娴身穿淡白色宫装,不同于往日的艳丽,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本宫的娴儿穿什么都好看!”淑妃看着笑意盈盈,满心欢喜的模样,不觉勾了勾嘴角,原来幸福是这个模样。今日淑妃却一反常态,没了往日的华贵,只是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裙,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海棠,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像极了少女时期的打扮!只是衣身却有些旧。
“母妃,那总要挑一挑的吧!”宫诗娴娇笑,手中拿着各种色的布匹。
“母妃瞧着红色跟那浅蓝的都不错,衬娴儿的肤色!”淑妃被宫诗娴缠的无法,只好选了两色。
宫诗娴满身欢喜的跟制衣坊的宫女交代款式。
淑妃拂过衣衫上的海棠,想起了从前她曾在海棠树下牵着另一个的人的,以为可以一直到永远,那时候幸福是那么简单,离她那么近。
倘若不是那副海棠春睡图,如今她也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吧!
“母妃,儿臣方才吩咐了宫人给母妃也做了一身!”宫诗娴吩咐完宫人,满脸雀跃道。
“做普通的衣裳你都这般开心,若是嫁衣,不知道你都笑成什么摸样了!”淑妃揶揄她。
宫诗娴顿时红了脸,娇声道,“母妃……”
“哈哈,母妃也不打趣你了!”淑妃抚了抚宫诗娴的发髻轻笑道,“你父皇虽未定婚期,但也不会太久了,待明年你及笄,估摸着也差不多会成亲,现在到也可以准备嫁妆了!母妃定让你十里红妆,让你做全夜国最风光的新娘!”
“谢母妃!”宫诗娴雀跃道。转而看向淑妃时,却发现她今日穿的极素,开口道,“母妃今日穿的也太素净了,这衣服看着有些泛黄,定有好些年头了吧,从前怎么没见母妃穿过呢?”
“是呀,好些年头了!”淑妃像是回忆着什么,有些感慨。
“都这么旧,母妃大可扔掉,免得那些狐媚子以为母妃失宠,都要穿旧衣度日了!”想起这些时日言墨之风光无限的情景,宫诗娴气不打一处来。
淑妃面露愠色,猛的甩开宫诗娴的双,道,“母妃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宫诗娴不明白为何母妃突然就翻脸了,讷讷道,“不就是一件旧衣服么,母妃至于么!”
“出去!”淑妃面露厉色。
宫诗娴没见过这样的母妃,一时也被吓住了,后退了几步,转而一跺脚跑了出去。
淑妃静静的伫立窗前,纤弱的身影显得那般孤寂。清风撩起她的发丝,不时的落下又飘起,有那么一瞬间,淑妃仿佛看到了海棠树下的少年,在时光的交织里,在猛烈的心跳中,再定睛一看窗前的海棠时,却发现繁华落尽,只留一片绿色。
“公主她不懂事,娘娘又何必和她一般置气!”身后的悦心看着淑妃伤神的表情,知道淑妃定想起了过去。她自小便跟着淑妃,知道淑妃风光背后的苦楚,淑妃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要的其实只是那么简单的一点小幸福,可对她来说,那是那么奢侈的事情。
淑妃回过神,微微叹息,方才,她的确是情绪失控了。
“你拿些她最爱的点心给她送过去吧!”淑妃轻声道,母女没有隔夜仇,娴儿就算生气,也不是真的气自己。
“是!”悦心领命,转而退下。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淑妃一人。
前些时日寄出去的那份海棠信却一直没有音讯,是信没收到呢?还是他已经忘记自己了?淑妃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有些伤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能淡去,有些人无论是多了多少年,都不会忘记,尤记得初见时,海棠树下,少年一身闲服长衣,丝毫不乱,发髻整肃,头巾整饬,眸如渊潭,眉似墨裁,身如亭岳,面容宁静,对着她浅浅一笑。只是夜深人静时每每想起,只觉得揪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