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也大步上前,费力转动门把,却怎么也转不开,他一脚踹上去,可这看起来轻轻巧巧的木门此刻竟是钢板一块,阿力的脚上鼓起一个大包,也愣没把门踢开。
三人大吃一惊,转念一想:“窗户!”
他们刷刷转向窗台,刚起脚,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砰”地跌在地上。
后背戳上满地的碎渣,三人同时惨叫,正准备爬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向袭来,三人又倒在地上,好像三明治一样,往门边滚成一团,水晶碎片嵌进肉里,阿力本就靠在最左边,此时成了一个活肉垫。
爱丽丝的小屋在剧烈地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屋外猛烈地撞击,和地震一样,不仅他们三人和满地的碎片,所有东西都被撞得东倒西歪,屋内一片狼藉。
“小心!”周一尘大叫一声,把月亮往旁边一推,就在月亮身前,爱丽丝红色大床上的帷幔如瀑布般落下,支起帷幔的柱子轰然倒塌,差点撞上月亮的脑门。
阿力伸手抓住门把,以门把做支撑才勉强站起来,他把周一尘和月亮拉起来,三人紧贴墙壁站定。
屋外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强大的力量顺着墙壁传上他们的脊背,几下撞击之后,他们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一尘颤抖着声音大叫,往阿力的胳膊上捣去,阿力明白他的意思,一步一颤地移向窗台。
屋顶上的瓦砾被撞得叮咚作响,簌簌地往下落,阿力一个不小心,被一个瓦砾碎片割破了手臂,鲜血瞬间喷了满手,他强忍疼痛,用血手拉住后面两人,另一只手终于挪上窗户。
就在这时,阿力正靠着的那片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窟窿,那窟窿里掉进一个急速旋转的黑色球状物,那东西竟直接粘上了阿力的后背。
“啊——”阿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周一尘定睛一看,那东西全身都是黑褐色的鳞甲,几百片叠在一起一张一合动个不停,好像呼吸一样,身体旋转不止,贴在阿力的后背上,好像一把凌迟的刮刀,一片片剜下阿力背上的肉。
“天啊!是穿山甲!快!把它弄下来,不然阿力哥哥的后背就全没了!”
他奶奶的!哪有那么容易,这穿山甲的皮和阿力的肉完全嵌在一起了!
耳边传来阿力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叫得人心头都在颤抖。
周一尘眼一闭心一横,拿出为了革命事业牺牲战友的勇气叫道:“兄弟,对不住了!祖国不会忘了你的!”
他拔出短刀对准穿山甲与肌肤的连接处便是狠狠一削,“咚——”的一声,缩成一团的穿山甲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了墙角,它周身裹满的鳞甲里不断渗出血水,在甲片深处隐约可见白花花的人肉。
那穿山甲在结束一轮攻击后,就一动不动,和一个齿轮一样躺在那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穿山甲的视力早就退化了,只有嗅觉异常灵敏,而且天生懒惰,一般不会袭击人类,现在离我们远了,它看不见我们就不会动了。”
周一尘已经探下身子去查看跪倒在地的阿力,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怒道:“什么他娘的天生懒惰,这也叫一般不会袭击人类?!”
只见阿力的后背撕下一大块皮,血肉模糊的一片像是突然形成了一个红色的陨石坑,在坑口一周,破碎的衣布被染成暗红色,与血肉融成一体,周一尘和月亮根本不忍看,更何况屋子余震不断,他们想给阿力做个简单的包扎都不能。
阿力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冒出,虽然跪在地上,但因为身形高大,粗长的手臂依然可以够到窗棱。
他颤抖着握紧拳头,对准玻璃猛烈撞击,几声哐当作响之后,一整块的彩色玻璃从中间裂开一个缝,阿力再来一击,终于打开了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阿力正欲再击把那洞口开得更大些,窗户外面突然抛进一个草垛子,紧接着,墙壁的窟窿里也抛进一个一样大小的草垛子。
这两个草垛子就是农田里常见的两扎杂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整间屋子的抖动,两个草垛子也滚到了墙角,正巧与刚才那只沾满血水的穿山甲滚到一边。
刚一撞上墙壁,两个草垛子都一下散开了。
周一尘他们立刻提高警惕,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那草垛子,但是等了一会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撞击还在继续,阿力不管草垛子,再伸手去击打玻璃。
但是看过的恐怖小说和盗墓笔记都告诉周一尘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越是平静的表象之下,越是酝酿着巨大的危险,因此他仍旧目不转晴地盯着那草垛子。
盯了一会没什么动静,这边阿力已经把整面窗户全砸碎了,催促着他们跳窗,周一尘才收回目光,就在收回的那一刹那,他看到草堆旁边的穿山甲突然伸直了身体,绿豆状的小眼睛里充满恐慌,它抖动着四条小短腿向前快速爬去,好像在躲什么东西。
“不好!快走!快走!”周一尘把月亮往前一送,推着她先爬上窗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散落的草堆里滚出无数火红色的圆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侵占而去,这些圆不隆冬的东西一边滚动一边变形,只几秒的工夫,一个个变成原来两倍大的蚂蚁。
这些蚂蚁长相异常,比一般蚂蚁大上好几圈,全身火红,好像随时都会燃烧,头部顶着一抹浓黑,尾部巨大,像一个肿起的瘤子,最可怕的是这些蚂蚁的上下颌以惊人的速度开合,所有的蚂蚁一起动作时发出电锯锯木般的摩擦声。
这些蚂蚁只顷刻间便赶上了那只穿山甲,立刻如红色泥浆般覆盖上去,穿山甲一下子没了动静,第二眼再看去,那尖利无比的穿山甲竟只剩下一副拱成圆弧状的骨头架子,以及一颗血肉模糊的脑壳,数以百计的蚂蚁从穿山甲身上下来,顺着周围的蚂蚁洪流,向周一尘他们三人所在的窗台边包围过来。
月亮正准备爬上窗户,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声音都在颤抖:“食人蚁!居然是食人蚁!”
“你别发愣,赶紧爬啊!”
“来……来不及了!”
再看向窗台,已经成为一片红海,食人蚁直接爬上墙壁,沿着墙缝眨眼之间便来到窗台上。
周一尘拉起没有半点力气的阿力,叫着月亮往后退去,他们好不容易移到窗台,没想到一夜回到解放前,又被几只蚂蚁逼了回去。
他们退回门边唯一没有被占领的角落里,成千成万的食人蚁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他们退无可退,拔出手里仅有的武器负隅顽抗,但这数不清的细小蚂蚁,用刀砍能砍到几只,就算砍到能砍死吗?死几只?
周一尘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志,不管是谁要他的命,尽管来取好了,他太累了,不想再折腾了。
他倒在地上,双腿往前一伸,密密麻麻的食人蚁立刻爬了上来,腿脚马上一阵瘙痒难耐,紧接着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这痛感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的样子,反而像是……
“火!”周一尘大叫一声,抬起左脚对着墙壁猛蹭,过了好半天才把裤腿上的烈火给熄灭了。
“我的姑奶奶,你拿火烧我之前能不能先吱一声?”
虽然嘴上这样说,周一尘还是很感谢月亮难得清醒救了自己,此时的月亮背靠着他们坐在颠簸的地上,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支火把向四周狂扫,阻止食人蚁的靠近。
“食人蚁最怕火,只要我们手里一直拿着火把,它们就不敢靠近,但是火很快就要燃尽了,将军你快想想办法!”
月亮手里拿着的两只火把之前都已用了很久,眼看着把芯上的燃料就要烧光了,而这火把熄灭之际就是他们的命终之时,心里焦急无比,但是能想到什么办法呢,房门打不开,窗台又被数不尽的食人蚁占领得水泄不通,当真山穷水尽。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支撑房顶的一根木质横梁突然落下,一端落在周一尘的身边,激起一片尘埃,另一端正好落在了窗台上,横梁与地面形成一个三十度左右的斜角。
周一尘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赶紧用双手稳住木梁,奋不顾身地跳上去爬向窗台,他掏出为把芯准备的备用煤油,一路爬一路倒,顺着他爬过的痕迹,木梁上沾满了煤油。
月亮在身后大叫:“将军!你不要命啦!食人蚁会蜂拥而上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一大波食人蚁如赤潮般涌上木梁,但它们修长的触脚刚碰到梁上的燃油,立刻被困在油里,根本动弹不得,周一尘爬上窗台回头一看,跟他爬上来的蚂蚁有如深陷泥潭,全身包裹着一层黄色的透明薄膜,和琥珀一样。
周一尘心里大快:他娘的,你们也有今天!
当下踩着木梁上蚂蚁的躯体,回到角落里,被踩死的食人蚁从它们身后巨大的“瘤子”里流出人血般鲜红的浓稠液体。
“将军!”月亮大叫一声,左手的火把上,本就微弱的火光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左边的食人蚁立刻扑了上来。
周一尘把月亮往回一拉,月亮的右手臂后倒,另一只火把倏地点燃了木梁上的燃油,一条火龙从地面蹿上窗台。
来回两次,周一尘已经习惯了木梁上震动的频率,当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倒在地上的阿力,手臂里夹着呆若木鸡的月亮,踏进木梁上的熊熊烈火。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烙刑,周一尘赤脚从大火里跑了出来,把两人扔出窗户,自己纵身一跃,他们三人带着满身的伤痕终于逃出了重重围困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