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东拿筷子的手一僵，脸色暗沉了下来。亘在他与苹果之间的问题里，这个才是最严重又最直接的。他一直不相信许婧娴真的怀了孕，可要真的被借了种，他又该如何面对？他不禁再次看向苹果，仅管她在这里很少说话，但他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听得认真。
“我……，我不想让我在意的人失望。”顾允东说。
顾允年苦笑道：“可我们家已经出过一个果果了，老实说，我是真心不想再看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苏紫悦脸色微黯，白了眼顾允年：“听你这口气，要是当年你知道有果果存在，我们这婚大概就结不成了？”
“你想哪里去了？我现在就事论事。”
“你论的不就这事么？这两起有差别么？你们姓顾的男的都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
“你扯到哪里去了，吃饭吃饭。”
“我不吃了，没胃口。”苏紫悦放下筷子就起身，顾允年去拉她，反被她轻踢了一脚。
顾允年一脸尴尬，等到苏紫悦出了门，他忙跟着起身说：“这外头太冷，我去把她叫回来。”然后不等这两人多说什么，就出了去。
日式的包厢里只剩下苹果和顾允东，话题停留在那么尖锐的问题上，令这两人一时无语。沉默了良久，苹果突然起身说：“我要回学校了，晚自修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送你。”顾允东跟着起身。
苹果未置可否。
外头的雪已积了薄薄一层，两人并排走向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在红绿灯路口，顾允东伸手握紧了苹果，牵着她过了马路。
一路无语，车到学校时，顾允东突然搂过苹果说：“什么都别想，相信我会处理好。”
苹果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顾允东在她额头留了个吻，目送她回到教学楼后，拿出手机给许婧娴打了电话。
响了许久后，电话接过了。顾允东说：“我没想到你真有胆量去找我爸。”
“我为什么不敢去？”许婧娴的声音透着鄙薄。
顾允东这算是阴沟里翻船，恨不能狠揍一挙泄愤，他咬着牙怒道：“你真怀孕了么？怀的是我的么？你就不怕被戳穿么？”
“你这是在害怕么？”听出他的怒气，许婧娴反而更放肆了。
顾允东冷哼，制止住怒气，沉声下来：“不是害怕，而是替你感到可悲。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奉劝你，如果没怀孕就老老实实跟我爸去坦白，省得后天你拿不出报告来，丢人现眼事小，断了生计走投无路那就不划算了。”
“你就这么笃定你没做过？”许婧娴一改放肆，言语里多了抹被刺痛的哀伤。
顾允东不由得轻笑：“你想知道原因吗？”
许婧娴不语。
顾允东又说：“程雅云建议我去看男科那事，你其实也知道不是吗？我都需要去看男科了，在醉成一滩泥的情况下，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让你怀孕。”
许婧娴猛地一怔，呼吸陡然间乱了。
顾允东像是长了千里眼一般，哈哈笑道：“婧娴，你没想到吧，你这回真的找错人了。”
“你……”许婧娴脸色难看至极，反驳道：“你别为你自己的不负责任找这么烂的借口！”
“借口也好，事实也好。总之，你开个价吧，再别拿孩子和那晚来说事。”
“这才是你想说的吧。”许婧娴的语气像是伤感又像是无所顾忌：“允东，枉我们曾经相爱一场，到最后，你竟然对我这么残忍？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你别妄想了，把我惹急了，谁都别想好过！”跟着，就把电话不客气地挂断了。
顾允东望着手机，连骂了几句****，自己当年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还为她要死要活？他嗤笑一声，驾车冲进夜幕，直往孔雀园而去，但却没有等到许婧娴。
许婧娴挂下电话，冲走道上迎面站立的苹果扬了扬手机笑道：“都听到了？你和你叔叔乱伦，你叔叔不举，这两条消息，你猜猜媒体会更喜欢哪一条？”
苹果脸色苍白，没想到许婧娴会冲着她来，她不愿在学校与她起这种纠纷，冷冷道：“你让开。”
许婧娴没让，勾唇一笑继续自说自话：“或者你也可以成全我们。我可以不介意他的乱伦。但是，你必须同顾家脱离关系。”
“如果我脱离了关系，乱伦还成立吗？”苹果轻笑。
“那是我进入顾家之后的事，成不成立已经不重要了。”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可以进顾家？”
“孩子呀？”许婧娴挑眉。
苹果冷笑，不由得嘲讽道：“你好好回家呆着保胎吧，外头风大，小心把孩子吹没了。”
“你……”许婧娴语噎。
苹果侧身从她身边走过，许婧娴猛地伸手一抓，抓住了苹果的大衣衣摆。苹果停下脚步，看到到一旁来往的学生，皱眉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哪知许婧娴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冲上前，举手朝毫无防备的苹果掴了一掌，跟着大声骂道：“顾苹果，你这个狐狸精，竟然勾引自己的叔叔……”
苹果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成功点燃了她不肯吃哑巴亏的斗志，也顾不得周围同学会怎么看她了，双手一推许婧娴，大声道：“你发疯要找对象，你看我勾引我叔叔了？”
“你敢说你没有？你没有冯汉书为什么要跟你分手？”许婧娴练舞，底盘扎实，侥是苹果很用力也就令她退了半步。她的视线在围观的人群中扫了扫，果真见到了冯汉书的身影。许婧娴张扬起来，冲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叫道：“冯汉书，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是因为什么跟她分手的？”
听到冯汉书也在，苹果猛地回头，可看到的却是冯汉书漠然离去的背影。这无疑已向人证实，她与自己的叔叔的确关系不清。
边上有人开始小心议论月光下那个一身深紫，开着豪车朝苹果走去的男人。也有人议论那个拖着苹果出宿舍，将她硬塞进车里嚣张而去的男人。那种温柔，那种霸道，真的只是出于叔侄亲情吗？恐怕连苹果自己也不会信。
“无话可说了？”许婧娴欺进一步，“要不是你，我跟你叔叔还会像从前一样，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小孩都说不要？……”
许婧娴还在絮叨，同学的议论还在继续，苹果愣在原地，望着冯汉书远去的身影，脑袋一阵阵发懵。
半晌，她转身朝向许婧娴，突然间心一横吼道：“你别说了。你想这样让我出丑，你赢了。但我不会退让的，我跟我叔叔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了？你有本事倒是让他不要喜欢我呀。”
“哈哈，你们听，你们听，这就是你们这高校培养出来的好学生。”许婧娴指着苹果气急败坏地骂道。
苹果气愤至极，猛地用力挥开许婧娴的手，冷漠地拔开人群进了教室。
人群散去，许婧娴陡然感觉内心被掏空了。她走向教学楼外，迎面的冷风吹来，眼泪突然间流了下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与苹果争吵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来这只想借口老爷子已经知道她的怀孕，让苹果自觉跟顾允东提出分手，甚至哪怕是让她跪求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这个门边，她看到了顾允东的车开了过来，看到了他们在车上的那一幕，看到他搂过苹果，在她额头亲吻，表情怜爱疼惜。那一刻，所有情人间能想像到的浓情蜜语，她几乎一瞬间全想到了。跟着他的电话就来了，那种绝决又陌生的态度，令她突然间又生出了死鱼网破的想法。而这一步一旦迈出便不再有可以后退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