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暗,当大家习惯了照明灯的光线,才发觉四周几乎已经如同夜晚那么黑了。
这种状况对华玉盏来说也许真心不算什么,能让他头痛的只有眼前这十几个学生。
其中有哪一个出了事,回大学之后他这个跟车老师都是要负责任的。尤其万一因为学生发生意外而取消他们大学的发掘参与,那长久以来的安排经营也都全白费了。
所以这种状况对他来说,就只是麻烦吧。
他让学生围成一圈坐好,自己在旁边树上支起一条腿一边无聊一边注意四周。
在不方便有所动作的时候,就静观其变好了。不管这山里有什么,都是没办法一下子对这么多人出手的。只要没有机会出手,迟早都会放了他们,总不能困他们一辈子吧。
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学考古的学生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生恐慌,他们只是沉默,往死里给他沉默。好似生怕一不小心戳穿了什么,那就真的不得不面对这个恐怖的现实了
这他麻真的是现实!
比起男生来说女生的心态似乎还要更平和一些,这大概归结为男生只是不得不相信华助教,而女生却是愿意相信华助教的。
四个女生凑做一堆,一面偷偷仰望着坐在树上的华助教一边眼神交流,偶尔低声窃窃私语几句
“这么看华助教真的很帅哎……”
“是啊,就看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华助教都能这么冷静的担负起责任照顾大家,再看咱组男生吓的话都不敢说了单这一点就远甩那些男生几条街了。”
牧文心听着,抬头看看华助教,又低下来,说不清是轻是重的点点头。
“文心……”车晴的声音越发低下来多多少少带了点迟疑,“你不是对华助教没什么意思吗……?”
“我只是觉得他长的太好,容易给女生压力。”
这话也是实话,如果只是帅也就算了,可如果一个男人长的比女人还漂亮,那得扛着多大的压力去当他的女朋友啊。
只是牧文心说完,车晴也就不再吭声了。
本来大家也都只是仰慕华助教,谁也不敢动什么心思,所以仰慕华助教的人是多是少谁会去在意。人越多,反而越说明华助教的魅力。
可是本来牧文心完全没有表现出对华助教的兴趣嘛,冷不丁的突然就对华助教动心,又是考古组“女神”人长的美,还坐了华助教的车,一来就比她们这些老牌粉丝跟华助教还亲近。
这样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吧。
车晴也许敏感些,厉莹倒不怎么在乎,反正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至于桑宁……姑娘你饿死鬼投胎的啊?这么多人就你一个有胃口吃东西,还吃这么多!
桑宁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别人的视线,抬起头就见三个女生都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目光看着她。
她干笑一下,这才慢慢把手里正准备撕开的香肠放下好嘛……虽然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可也不至于因为她一个人多吃了点就闹饥荒吧?
朽木不可雕真的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根本是粪土之墙好么!
重点真的在这里吗!?
厉莹无奈的扶着额摆摆手吃吃吃,随便吃。
嗄……?
这到底是让她吃还是不让她吃啊?
男生那边似乎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桑宁这才发现男生那边不知几时也都看着她们,自己那饿死鬼投胎的德行早给人看光了竟然连华助教也带着一抹暧昧的笑意正看着她!
啊啊没脸待下去了!
桑宁腾地站起来,“我,我我要嘘嘘!”
“噗哈哈哈哈哈”
“小师妹你是小孩子吗”
毫不客气的笑声爆发开来,三个女生却悄悄,悄悄的跟她拉远距离羞于与她为伍!
嗯,华助教不笑了。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看华助教不笑,其他人才渐渐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不光是小师妹的问题啊,其他人也有可能会想要方便的啊!然后呢!华助教严令禁止单独行动的啊!
他们看看四周,感觉除了身前有照明灯光,身后只要一转头就只有一片黑暗。
不是黑夜的黑暗,而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洞的黑暗。顿时大家背上就起了一片寒毛。
虽然这种话有点不太好说,不过还是有比较粗线条的师兄开口:“小师妹,不然,你再忍忍……?”
桑宁顿时面露难色,的确从刚刚起就她一直吃吃喝喝。
华助教微微沉默,一边是一群人,一边是一个人。
这其实并不是会让他纠结的问题,需要纠结的是他一个男人,一个男助教,可以在野外去陪一个女学生方便吗??
答案是残酷的!
可是华助教为什么从树上跳下来了啊!华助教你是东大美男子你不能丧心病狂啊!!
大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华助教却只轻描淡写的说:“来一个女生跟桑宁一起,其他人原地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呃……原来还可以这样,是他们脑残了……
是嘛,叫女生跟着就好了啊。
他们赶忙低头假装自己没有脑残过,牧文心这时已经站起来跟桑宁站在一起,华助教转身盯住其他学生“论身份你们虽然是学生,但年纪可不是小孩,不想被狐狸吃掉的,都在这里不要离开,嗯?”
这几句话一出口,莫名的不见了平日悠闲的和善,那甚至不是威胁,只是一种莫名的妖气。好像他也是属于这山里的精魅,而非和他们一起闯入这里的人类。
不是没有人对华助教完全不抱怀疑,这里的情况太诡异而华助教又太冷静,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司空见惯,这根本是不合理的吧!
他们只是没有选择,除了相信华助教,还能怎么办?
所以就算华助教什么都不解释,他们自己也会替他找解释华助教虽然年轻,但在实地考古方面据说已经有多年经验,很多考古界的老专家学者都对他格外客气。再怎么讲科学,进了墓地那种地方也是由天不由人的,也许人家只是见得多了,习以为常呢。
桑宁和牧文心挽着彼此的手跟在华助教身后走的小心翼翼,一离开驻地的照明光线,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华助教手上的照明灯撑起一小片光明。
桑宁往身后看了看,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黑暗并不是无处不在,而是跟着他们来的。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黑暗。
或者,不是他们,只是“她”。
这是多么糟糕的感觉,所以桑宁在认认真真反省了自己二十年来的人生,确认从未招惹过什么大仙之后,决定否定掉这种错觉。
“就在这里吧,我们不要走太远。”
华助教停下来,指了一下勉强可以辨认出形状的一块岩石,示意她们两个去后面。
桑宁哪敢挑剔,很狗腿地笑一笑,忙拉着牧文心去岩石后面走过华助教身边时突然被他拉住手腕,桑宁的心脏蹦了一蹦,看到华助教将照明灯递过来“拿着。”
“哦。”
桑宁忙不迭的接过,正暗嘲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这有什么好心跳的要拿过照明灯时华助教却没有松手,不解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说:“我就在这里。”
这下心脏连跳都不跳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吗!!
华助教你不可以这么犯规!!
牧文心扯了扯桑宁的袖子,她这才悲愤的想起自己不能再继续耗下去的膀胱,只能收起动荡的心奔到岩石后面去了。
舒畅过后,她提着裤子在想,自己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不是也算非一般的人物了?
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她居然还能照吃照喝照花痴美人这可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啊,她的反应是不是应该更紧张更惊悚一点?
“桑宁,你对华助教怎么看啊?”
牧文心突然低声的问,问得桑宁完全反应不过来“华助教……挺……帅的啊。”
“嗯,我觉得他挺好的。”
“……”
桑宁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牧文心冷不丁的说这些,是要找她谈心吗?
原来脑子不跟着气氛走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桑宁这会儿已经收拾好,问她:“走吧?”
“等会儿,你帮我看一下,我也……”
“嗯,好啊,我看着。”
虽然华助教要求她们两个不能离开彼此视线,但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方便,桑宁只站在一旁移开目光,就听牧文心低低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好像喜欢华助教,不要跟别人说啊。”
桑宁这回完全愣住了,对牧文心的话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算是谈心,这也太突然了。
“哦,哦……”
她下意识的回了一声,脑子里些微有些空白。
牧文心这时候却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问:“怎么,你也喜欢华助教?”
诶……
桑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是很动心啊,可是面对华助教这样的人谁不动心啊,这么突然的问喜不喜欢……
“喜欢”应该不是这么轻易的词吧?
而且,谁能在朋友刚认真说完喜欢一个人之后,会没脑子的说是啊是啊我也喜欢?
见桑宁回答不上来,牧文心笑笑,“太好了,那我们就不必当情敌了。我本来还觉得……有时候华助教对你挺另眼相看的。”
诶??
什么时候?
牧文心看着桑宁,见她似乎真的一脸茫然不像是装傻,这才说:“走吧,我们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
华助教对桑宁究竟有没有特殊照顾,牧文心也说不上。
有时候那种感觉会一闪而逝,像是华助教跑去拉住桑宁的时候,或是刚刚给她照明灯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会觉得那一瞬间华助教对桑宁的态度似乎很微妙,但细想想,却又似乎没什么不合理。
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没关系,还是掩饰的太好?
牧文心只是微微走神多想了一点,也就跟桑宁差了一步。
就只差那么一步,桑宁已经转过岩石,被岩石遮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瞬间,桑宁手里的照明灯光也消失不见,牧文心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桑宁也走了神,满脑子一时乱糟糟的,才会忘记跟牧文心拉住手。
不过也只是几步而已,绕过岩石就能看到华助教了,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停下了,听到头顶“咭咭”的笑声。
桑宁蓦地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到岩石之上一只狐狸正低头对着她笑它、真、的、在、笑!
一时之间桑宁只觉得自己毛都要炸了,下意识就去抓牧文心,却抓了个空。
诶!?牧文心呢!?
岩石之上的狐狸仿佛在黑暗里散发着火红色的光,漆黑的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线,低头盯着桑宁,嘴角不断的向两边咧开
救、救救命啊!!
岩石之上的狐狸低头盯着桑宁,嘴角不断的向两边咧去,黑洞洞的嘴里森森白牙反射着照明的光,下一刻就会向她扑下来
桑宁只能闭眼抱头,如果免除不了被咬的命运,那不要咬头是不是死的会慢一点!
但是下一刻狐狸尖锐的牙齿并没有到来,连古怪的咭咭笑声也被吱吱乱叫取而代之桑宁抬起头,看到华助教已经跳上岩石,摁住狐狸的脖子。
连狐狸大仙也敢徒手摁,真、英雄无双!!
“华助教!”
桑宁激动得眼睛又亮了起来,华助教单手摁着吱吱挣扎的狐狸大仙,那双细长的眼睛低头看着桑宁问,“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牧文心不见了!”
华助教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着急,桑宁也就不自觉的放下心来。
只要有华助教在就不用担心吧。这种感觉没有原因。
华助教正准备从石头上下来,那狐狸火红的大尾巴一扫,仿佛带出一片灼热的火星。华助教伸手挡了一下,转开头的功夫,它身子一扭挣扎着脱出,撒开四爪远远跳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