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繁星,华月高挂,明星倾洒。
不知不觉过了好些年了,我感叹道。望着天上的星空,如此明丽,内心却如此凄凉。
海浪拍打着礁石,在水色月光下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漓。清凉的海风吹起了我那柔细乌黑发丝。随着风,在空中飘动。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看着眼前的良月美景不由自主吟起这句诗来。淡黄的月色笼罩着整片海域。那轮明月,又大又圆的升在海面上。是那么温和却巨大到有压迫感。“可又有谁能在此时和我一起共赏一轮明月呢?”真孤寂!
我自问道。没有,那两个家伙才不会有此等闲心呢。
心中不免升起一阵烦闷。
于是,我脱下鞋,赤着两只洁白的双足,向正在向沙滩上奔涌的潮汐走过去。
一阵清凉从脚下蔓延开来,直至整个身体。我踩着脚下经过海水浸泡的松软的沙子,向里走,不顾海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襟。走着走着,海绵已经及了我的腰,垂下头,应着幽幽的月光看到了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
就是它了!我俯身,伸出手,去见识。又一个贝壳。乳白的泛着微光。
我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抬起头望向扑向我的月亮,心中有了许多复杂的思想。
天定八年,我居然在这个小小的荒芜人烟的回音阁里居住了整整八年。
时光飞逝,过得真快,转眼已八年了。回过神已来到了位于回音阁东边的,东屋。从木架格子上最不起眼的小地方取出一个小盒子。拍拍上面的细灰,打开它。把那颗乳白色的小贝壳放进那一个凹口处。就像为它量身定制的一样,多么完美。
这已经是第九个贝壳了,我轻轻地抚摸着剩下的一个凹口。
最后一个。
明年的月圆之夜就可以离开了。我满心欢喜却稍有些担忧……
那件事,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啊!晚风轻摸着脸颊,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些。
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丝无奈。有些事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躺在洁白的被褥上,望着房檐上那一块没有瓦砾的地方,露出了天暮上的一片繁星。好美!忍不住困意,眼前的美景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至黑暗。
入梦,梦境里竟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九年前,我如梦初醒般……
天定一年,那年我六岁。五月初六,我被一阵馨香的花香薰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藤花架,紫藤萝。我躺在藤椅上,藤椅左边有个石桌,石桌对面坐着一个人。
清风含笑,久舒新眉。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感觉,但,不是永远。
对上他那双温柔的双眸,突然有种很暖心的感觉。眨着眼睛问他:“你是谁?”
柔润的嗓音:“荀紫洄。”干脆利落,不杂一丝杂音。
皱皱眉“荀紫洄是谁?”怎么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呢?我不经疑惑。
“你的叔叔。”
叔叔,不可能吧!
我试探着问;“我的母亲是谁?”
他突然情绪有些变动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荀伶合,我的姐姐。”
荀伶合,我若有所思在心底默念她的名字,却发现她竟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扭过头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只看到满树的紫藤花。
“在找什么?”
“她人呢?”我问道,看见他皱着眉头便发觉我竟然没有用敬语,急忙改口“呃,我是说我母亲,她现在人在哪里?总不能自己孩子醒了,却不来见吧。”我干笑一声。却没发现他的脸渐渐沉下去。
“她死了。”声音沉寂而无力,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来。
“死了?!”我以惊讶回应,我不敢相信我未曾谋面的母亲居然死了。我闭上眼睛回忆着,想努力的想起关于她的事情但记忆里却无一点她的痕迹,就像是没有经过我的生命一样。
思索着,他不会骗我吧!但看一脸悲伤的他,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是谁?”
“嗯?”他好似没听清楚,疑惑地望着我。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他突然笑了,笑的匪夷所思“呵,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的笑是苦笑,我顿时感到无语。
“雪戈。”“娄氏雪戈,纷华雪,引光戈。”留下这句话轻袖而去。
娄雪戈,默念着名字,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一阵伤感,一阵沉重感压面而来,让我来不及思考。
那一年,荀紫洄成为了我唯一的亲人。不,应该说是名义上的。我总觉得和他相处时,之间似乎不像亲人之间那般亲密,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竖在我们中间。
就像我很少称呼他为叔叔,他也直呼我的小字未央。
小时候他常常抱我在他的臂弯里,吹着海风,他望着一望无际的波澜大海,我望着他。
他有一张生的好看的脸,眉目分明,天然自质。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得体。却身着一身青灰布衣,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与他那风姿不太相符。像他这样的人应着锦衣华服,而不应着简制粗衣。他的眼眸总是似有似无的散发出一丝丝忧郁的光,望向远方,更显凄凉。
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念母亲吗?
他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带我来这里?
他是在悲伤吗?
他又为何而悲伤?
……
想出这些问题连我都震惊了!我那么关注他干嘛,因为他是我叔叔?还是因为要依靠他生存下去,想要讨好他?还是不想看见他的愁目?
醒醒吧,雪戈!你就是个傻子!
望着他英俊的侧脸,暗自纳闷着。
为什么这么神秘?
不,我该是问错人了。真正神秘的人不是荀紫洄而是另一个人,我的另一个“亲人”──楚翊
第一次见他时来这儿的第三年的秋天,满地枯黄。他来了,不是荀紫洄的温柔目光,而是凌厉的杀人目光。他举着一把剑,把我抵在墙上,截断了我的一节头发。
幸好荀紫洄及时出手相救,我的小命才得以保住。他打昏了我,在昏迷时隐约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你不该救她!”
“不救她?不救她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我就不相信,非得靠她就不能……”
……
你不能,不能什么?我努力想听清楚他们的激烈争吵,但终究还是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