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红木书架上错落有致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瓷器,墙上挂着泛宋的字画,看上去年代久远。
瞬间竟然有些恍惚自己是否走进了另一个时空,精美的瓷器和上面栩栩如生的图案,顾飞扬伸手轻轻触碰面前瓷器柔美的轮廓,分明能感受到经过时间沉淀的厚重感,和赏心悦目美轮美奂的质感。
“好眼里!你手上的是清雍正青花釉里红云龙天球瓶,以铜红料为着色剂在瓷胎上绘画纹饰,罩以透明釉,在高温还原气氛中烧成,使釉下呈现红色花纹,铜只有在还原气氛中才呈现红色,因此釉里红瓷器的烧制对窑室中气氛要求十分严格,烧成难度大,成品率低,雍正时是烧制釉里红最为成功的时期,呈色稳定,色调红艳。特别是青花和釉里红施在同一器上的“青花釉里红”更为突出,因二者烧成气氛不一致,能达到两色都鲜艳的,只有雍正一朝,你手上这个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像这样的大件流传于世的据我说知不超过五件,其中有两件在故宫故宫博物馆,一件在台湾故宫博物馆,另一件在大英博物馆,而剩下的最后一件就是你手上拿着的!”
宋海川穿着一身随意家居服,悠闲的拿着一把小巧古朴的紫砂茶壶,一脸得意的在顾飞扬身后说。
顾飞扬连忙放下手中的天球瓶转身沉稳的说:“早就听说宋董事长爱好收藏,今天得此一见真是大开眼界,临来的时候因为太过仓促没和您约个时间,就怕今天登门造访打扰了宋董事长清修。”
宋海川摇摇手一脸和气的说:“我一个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陪我说说话也好,谈不上什么打扰,何况今天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个地方,我这书房的藏品再美再好也得有人欣赏才行,你既然喜欢今天就好好鉴赏一下这些外面难道一见的珍品。”
“宋董事长知道我要来?”顾飞扬从容的问。
“是我让秘书给齐远打的电话,你如果是招摇撞骗,想必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宋海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坐在太师椅子上。“你能来我猜到了八九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我对你的评价了!”
“呵呵,不知道宋董事长对我有什么评价?”顾飞扬好奇的笑着问。
“现在只能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你打算给我说什么!”
楚若晴和芋头也走进书房,芋头拘谨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楚若晴落落大方的走到宋海川身后,芊芊玉手放在宋海川的肩膀上,力道均匀的给他按摩着。
宋海川显然很满意楚若晴的手法,拍着她的手欣慰的笑了笑。
“再往左边来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再用点劲!”
宋海川给顾飞扬的印象怎么也和一个好色的老头联系不到一起,可楚若晴就在自己面前和宋海川卿卿我我,芋头尴尬的低着头,就连顾飞扬自己都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不就一个破方案嘛,至于出卖色相,虽然宋海川长了还算中肯,毕竟也是大把年纪,楚若晴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当着其他人的面一点顾忌都没有,这两个人的关系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宋董事长,今天冒昧来拜访您,主要是想和您谈关于兴元地产的事!”顾飞扬怕再僵持下去,自己都慎得慌。
宋海川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一下沉了下来,很冷淡的说:“我回到家从不谈公事,如果你想留下来聊点其他的,比如这些瓷器、古玩,我很欢迎,至于其他事就恕我不便招待!”
顾飞扬早料到宋海川会是这样的态度,解开西服的纽扣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环顾房间里的藏品一眼说:“既然宋董事长这么有雅兴,那我也就不扫您的兴,对于瓷器古玩我略有研究,说到鉴赏简直就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向宋董事长这样超凡脱俗的境界,飞扬只能望尘莫及,又岂敢在您面前附庸风雅,不过……瓷器古玩也略懂一二,很想向宋董事长讨教。”
“你……就你也懂收藏鉴赏?”楚若晴冷冷一笑,嗤之以鼻的说。“你也不看看面前是什么人,这房里的东西加在一起价值连城,你不要说略懂,怕是看都没看过。”
“哦……你也喜欢收藏?”宋海川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谈不上喜欢,不过见过很多!”
宋海川一愣回过头和楚若晴交换了一下眼神,爽朗的笑了出来。
“既然你见过很多,那就看看我这房里的物件咋样!哈哈。”
顾飞扬见宋海川来了兴趣,不慌不忙的接着说:“物以稀为贵,凡是稀缺的物品只要利用得当,都会成为价值不菲的商品,就想宋董事长这满屋的珍品,想必也是您费劲心血才得来的,在行家眼里这些宝物价值连城,但如果在外行眼里却普通平常,甚至可以说一文不值!所以说什么样的东西只有欣赏它的人才会知道它的价值,而交到凡夫俗子的手上就是暴殄天物!”
楚若晴不屑一顾的白了顾飞扬一眼。
“别说这些套话,好听的谁都会说,既然你说你懂,就说点实际的。”
宋海川和顾飞扬说了半天的话,才发现芋头一直拘谨的站着,祥和的笑了笑。
“不用客气,大方点,来了这里就不要太拘束,随便坐。”
芋头憨笑的点点头,走到顾飞扬对面的椅子上,刚想往下坐。
“等等……这个不能坐!”宋海川指着那把椅子极其紧张的说。“前明永乐年的海南梨花木雕龙镶花椅,世面上品相这么好的已经不多见了,呵呵,我对这椅子比对我家老祖宗还上心,每天要擦好几次,你换另个地方吧。”
芋头脸一红,连忙移开脚步,生怕一不小心这前明的椅子就在自己面前散了架,按宋海川这口气,指不定要赔多少钱。
芋头刚往后退了一步,宋海川正个人就从椅子上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别动!”
芋头心惊胆战的看看顾飞扬,双手握在一起,紧紧咬着牙。
“别动!”宋海川再次强调,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走到芋头身边,猫着腰从地上移开一个物件。
顾飞扬拧头才看见是一个青花落地双耳景瓶,芋头可能是太紧张,再往后退一步就要踢到,宋海川现在完全不像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和捣腾古玩的小商贩如出一辙,眼睛都在放光。
“这可是乾隆爷官窑出来的珍品,平时我这儿基本不会让人来,所以这些物件都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摆放,你再退一步,我这宝贝可就包销在你脚下了,呵呵。”
再这样下去,芋头恐怕只有在原地站着别动了,顾飞扬发现芋头老实的有点可爱,摇着头笑了笑,把芋头拽到自己的椅子上。
宋海川摆放好青花落地双耳景瓶,刚回头,就看见顾飞扬手里正把玩这从红木书架上拿下的瓷盘。
宋海川激动异常的抬起手,鉴赏古玩都要带手套,平时宋海川对这些藏品爱惜的就差没烧香供着了,如今顾飞扬就这样直接拿在手里,心里怎么都有些不悦。
“你……你小心点,这可是……”
“元青花飞凤麒麟纹盘!”顾飞扬打断宋海川的话,掂量几下后不以为然的说。“看这纹饰,自元代延祐元年开始明确“双角五爪龙纹”及“麒麟、鸾凤、白兔、灵芝”等,臣、庶不得使用,所以这应该是官窑的。”
宋海川眼睛一亮,得意的笑了笑。
“好眼力啊,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元青花!”
“元青花倒是不假,不过……是仿品!”顾飞扬反复看了良久很肯定的说。
“你瞎说什么,你敢说这房里有仿品,你知不知道这些古玩都是亲专家鉴定过的。”楚若晴理直气壮的走过来很自信的说。“不要不懂装懂,就你这一个样子也能看出真假!”
“元青花飞凤麒麟纹盘,是我从拍卖行买的,挺贵重,钱也花了不少,鉴定证书我也有,你怎么就认准这是仿品呢?”宋海川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顾飞扬没有回答,围着红木书架走了一圈,宋海川默不做声的跟在后面,顾飞扬一边看一边摇头,宋海川的脸也跟着往下沉。
“宋董事长……您这些藏品……不光是刚才那件元青花飞凤麒麟纹盘,其他的,没一件是真品!”
“顾飞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若晴冲到顾飞扬面前凶神恶煞的问。
宋海川背着手一言不发的坐回到椅子上,淡淡一笑愕然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宋海川欺世盗名,没钱买真品?就用高仿的赝品摆在这里滥竽充数?说说吧,你凭什么认为这满屋的藏品都是假的?”
顾飞扬指着刚才宋海川不让芋头坐的那把前明永乐年的海南梨花木雕龙镶花椅,用手摸了摸,指头在扶手上点击几下后淡定的回答。
“就说这梨花木的椅子,宋花梨木本身是中药,有一种中药的“降香”味道,据《广州志》记载:“……其纹有若鬼面,亦类狸斑……”,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这椅子上有鬼脸,鬼脸是由生长过程中的结疤所致,再看这质地坚硬,纹理清晰美观,视感极好,有凤眼纹,纹理或隐或现,生动多变,俗称“大花脸”;这是梨花木不假,可宋董事长您说这是前明永乐年的,就不对了!”
“这雕龙镶花不管是工艺还是流派都是永乐年的,你何以见得不是呢?”
顾飞扬让过一个身位,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刚好落在椅子上。
“从花梨的切面看折射的光线,只有一个角度可看到折射的光线最亮最明显,而其它角度则不明显,这是偏光现象,宋董事长,您看,这把椅子的偏光是有,不过很不明显。”
顾飞扬说完,随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干净利落的把茶水洒在椅子上,楚若晴在旁边紧张的不行,好像这满屋的物件都是她的一样。
“花梨中有一层淡淡的荧光,如果把一小块花梨放到水中就能发现,水里漂着绿的物质,这种物质能发出一种荧光,如果是下雨时淋湿了堆放的花梨木,从流出的雨水中也能看到这种荧光,现在用茶水也是可以的,仔细看看会发现荧光很弱。”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楚若晴双手交叉在胸前颐使气指的说。“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证明这把椅子是不是前明永乐年的。”
“我当然可以证明!”顾飞扬笑了笑,样子很轻松和自信。“这是梨花木,可惜不是海南梨花木,应该是越柬紫檀木,前明永乐年的时候,紫檀木的价值及其廉价,根本没有得到认可,这椅子的花纹是雕龙图,应该是皇室所用,又岂有用紫檀木的道理,紫檀木的兴起是晚期时候的事了,这椅子应该年代不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