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辰涑在心底骂了声“城里的孩子忒实在”,又默默的安慰自己不打不相识。为了避免自己开学第一天便成为众笑之的,她忙将面上捏成最得体的笑脸,多一份太大方、少一分太小家:“你好,我是倪辰涑。”
外套的主人好像知道自己心里骂他,说话不大流畅、底气不太足:“你、好,我是……曲辰光。”
哎呦,他的名字也有个CHEN字!
“你?”
“你是星辰的辰吗?”
他点了点头。
“啊!”还真是呢!这样他应该会看在名字有相同的份上,稍稍对自己有些好感。
当然了,这个好感,完全是除了坏印象之外的。
像倪辰涑这样的脑子,怎么会想“男女好感的好感”呢?
“我也是哎,是不是很有缘呀?”
那个曲辰光转回头,嘴里不咸不淡的说了个“是吗”。
倪辰涑又有些懵,“难道城里人不喜欢跟别人相同?难道都崇拜个性独立?或者……不喜欢别人乱攀亲戚、乱套近乎?”
她怔怔的坐下:为什么家里的二叔告诉自己,要跟人熟络、要会说话、要懂得抓共同点?想了好大阵子——渐渐脑子有些清晰,你想啊,人家城里人大多都标新立异的。并且,在这所鸟儿不敢拉屎的“金贵”学校,学生家里人各个都应该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是跟二叔说的那样,每个人都熟络,难免人家会想成是不是有求于人?刚到一个地方,倪辰涑的脑子还没跟上膨胀的气息,仍缩的一小团。她吐了口气,最终决定:要和这个CHEN保持距离,以后得对人家客气点、有礼貌点。
身后有人拿东西捅了她一下,她回头,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
“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是存心吓你。”
嗯,始作俑者的脸。蛮俊俏的……
倪辰涑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又指了指前面,“要不衣服你来洗?”
始作俑者脸上惊愕了一秒,下一秒反应过来才伸手准备接衣服。
倪辰涑笑的露出六颗白牙,语调轻快的说:“跟你开玩笑啦!”
始作俑者叫刘真真,名如其人,真性情。
不打不相识应该用到这儿。
“倪辰涑?”
有人在门口唤了她一声,她放下擦拭的水杯,迎着亮白的光线往门口看去。
那人又叫了她一声,不过声音比起之前更大、似乎确定了一般:“倪辰涑!哎呀、真的是你啊!”说着,人走到了跟前。
刚喝完水,虽然呛了一口,嗓子还是舒服不少。她的声音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竹子哥!”
这声甘甜的音在曲辰光那里却变了个味,心里翻了瓶味极鲜,又倒了瓶老酿陈醋。
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竹子!
只不过小竹子如今已经是大柱子啦!
曾经吧唧一口偷亲倪辰涑的祝希竹拎着书包气势汹汹的跑到她身边,“你旁边空位有人?”
倪辰涑沉浸在“亲人重逢”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一把扯下小竹子书包,“呶,现在有人啦!”
她很纳闷小竹子怎么会在这里,后来听他说是他家里突然把他管紧了,初中看他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便托了城里发了迹的亲戚把他送来这里。
曲辰光盯着崭新的数学课本,蓝白色的封面上有一台电脑,电脑屏上显示着勾勒复杂的线条。弯弯曲曲的竟成了规律,他按着鼻尖,隐忍的捏紧手中的笔杆,耳后的声音清澈传来:
“竹子哥看见你真好,你瞧着,偌大的教室我一个都不识得。”
说着说着,老师进门了,身后窸窣的声音就此打住。曲辰光胸腔里也喘出一口大气,庆幸老师来的及时,要不然,他真怕一个控制不住转头问她:为什么忘记他?为什么不按约定去找他?你为什么要忘记我,倪辰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