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四郎当了家里这么久的冤大头,似乎今日他才看清楚,他只觉现在心凉得厉害。
只是,这钱也总不能一点都不给,一来他心里过不去,二来父母不会同意,回头还该以孝道压制,倒不如若穆凌落所言,略略松口,倒是更妥当些。
穆刘氏见原本穆四郎答应得好好的给十两银子,现在居然缩水至二两,她尖声道:“四郎,你什么意思,说好的十两银子,你现在怎么就减到了二两银子?你莫不是也看不起七弟了,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做错了什么,他都是你的亲人,你现在居然嫌弃他?”
她本来也想反驳穆风的话,但想起穆七郎的把柄还在穆凌落手里,穆凌落她现在也不大敢惹,虽然心里恨穆凌落恨得厉害,可到底不敢说什么。若是穆凌落不耐烦了,把这事抖出去,七郎还有什么活头,恐怕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穆四郎闻言,心里越发寒凉,他垂头回道:“娘,自然不是如此。本来当初答应十两银子,是我准备向阿落借的,现在……阿落肯定是不会肯借了,故而也只能把我自己存着的二两银子拿出来了。若是娘嫌弃少,那四郎也无济于事了。”
既然嫌少,他干脆不给了。
穆刘氏用陌生地眼神扫视了他一遍,捂住闷疼的心口,觉得现在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自从她宝贝儿子出事后,这一个个的都变了,连最乖巧老实的穆四郎都会回嘴了。
“四郎,好啊你,跟着阿落学坏了,现在连你娘都不放眼里了,你走,现在就给我滚。”
穆四郎见她发怒,顺其意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娘多保重身体。”说着,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家,现在他觉得连空气都是窒息的。往日里还不觉得娘偏心,现在却觉得娘看七郎和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同,他在娘眼里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儿子,倒更像头勤勤恳恳的牛。
他心里也是疼得厉害,只是子不言母之过,他都隐忍不发罢了。
“好啊,这一个个是要气死我么!”穆刘氏捂住胸口,恼火道。
穆风现在也没心思管她,只一个人低头闷灌茶。
对于这传话,虽然穆四郎答应了,但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只一个人闷闷不乐。
方梅问清原因,也很是纠结。
虽然是治病,但对方是男子,特别是治这种隐秘的疾病,一个女子怎么好去?哪怕是亲戚也不成啊,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方梅叹气道:“这事你答应什么啊,还嫌不够乱吗?若是让阿墨知道,这不是增添他们间的矛盾吗?这事以后咱们也莫要参合了,这是要给你娘的那二两银子。”说着,方梅就把二两碎银塞给了穆四郎。
穆四郎心里也烦闷,他接过银子,“我当时就是脑子发热了下,现在可不就是后悔嘛!只是,我都答应了爹娘,若是不说……似乎也不好。”
于是两夫妻都陷入了纠结中,直到穆凌落看他们两精神不佳,问起何事,这两个才支支吾吾地道出了缘由。
宿梓墨闻言,眸色一凛,立刻义正言辞道:“不可能。镇上多的是大夫,何以让阿落一个女子去?”
阿落是他的妻子,旁的他自然不会阻止,只是让她去给男人看那种脏病,他是千百个不同意的。
宿梓墨酸溜溜地想,他的身材阿落都没见过呢,怎么能让她看别人的。
穆四郎尴尬地垂下了头,“是我鲁莽了,这才答应了传话。”
穆凌落沉吟了片刻,“四叔也是一片拳拳心意,不必自责。”顿了顿,她似笑非笑道,“至于治病……那也得看七郎叔叔自己肯不肯了?”
穆四郎一愣,挠了挠头,“什么意思,七郎会不肯吗?阿落你是答应了?”说着,他偷偷看了看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宿梓墨。
他本以为穆凌落一定是千百万个不同意的,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会答应。
穆凌落笑着道:“四叔只要照实把话传回去就好。”
穆四郎顾不得宿梓墨的面色,匆匆揣着二两银子连着穆凌落的准话去了穆家。
方梅解决了心头事,也开始去忙活酿酒的事了。
宿梓墨却按住了穆凌落的胳膊,面色微沉,眼神炯炯地望着她,“你居然答应他这事……”
穆凌落见他眼底醋意横生的,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你啊,想哪儿去了?你觉得,穆七郎被我当众揭晓了病情,他还会同意我去替他看病吗?”
宿梓墨这才恍然回神,他方才是被妒忌蒙了眼,居然忘了这般重要的事。
但他面色依旧不好,他抿了抿弧形优美的薄唇,扯了扯她的衣袖,“那你也不该答应他。”
反正,她答应去看别人的男人身体这件事,实在是让他心里很是不好过。宸王殿下表示,他心理受伤了,需要抚慰。
穆凌落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微微红了红脸颊,斜睨了眼虽然面无表情,冷峻清傲,但眼眸里却闪过淡淡受伤的宸王殿下,觉得他偶尔的性子里还带着浅淡的孩子气。
“那你想怎么样?”她抬了抬下巴。
宿梓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答应我一个条件。”
“诶?”穆凌落怔愣了下。
她本来以为宿梓墨会如往日一般,让她亲他一口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会提出这般的要求来。
“你应承我一个要求。”宿梓墨重复地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的。”
穆凌落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口一软,点了点头,“嗯,好吧。那你说吧,是什么条件?我且听听。”
宿梓墨狭长精致的眸子闪了闪,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清淡却美丽的笑弧,“过些日子,我再告诉你。”
穆凌落见他还神神秘秘的,不禁略略低低笑了笑,“知道了。”
宿梓墨看着她笑靥如花,心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下,软软乎乎的,眼神也不由慢慢地柔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