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生得瘦弱而单薄,向来都是一副风一吹就倒的文弱样,万景天总觉得若不是陈忠、陈义这两位高手始终护在他的身边,就以他那种破脾气,早就不知道被人杀了多少回了。
而陈庆之却还好意思说,他想杀万景天不过是“一挥手而已”?他能怎么杀人?布阵么?那倒是有可能。只是布阵可是件麻烦的事儿,就算再简单的阵法,也不可能比得过手起刀落那么快。
万景天觉得他自己就算没有灵力又不懂武斗,但他至少身体健康,对付个陈庆之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庆之坐下来,似乎是很累的样子,他流了汗,喘息有点重。但他还是带着挑衅的意味笑着说:“怎么,你不信?”
万景天没什么心思跟陈庆之掰扯他到底能不能杀了自己这件事儿吗,他说:“我只是想知道,这次你想杀我,又是为了什么?因为青缘剑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第一次见到青缘剑的时候,把你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也是想要完成认主的契约吧?而你却没有想到那时候,我已经先做了这件事!”
“青缘剑?你认为我会为了它而要杀你?”陈庆之觉得可笑,“嗯,那真的曾经是一件好武器,一件在传说中叱咤风云的武器。但现在的青缘剑,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你信不信就算你手上拿着十把青缘剑,也打不过阿忠、阿义中的一人?所以,我既然已经有了阿忠和阿义,还要那把破剑有什么用?”
破剑?青缘剑在万景天心里可不仅仅是件武器。他亲眼见过了青缘剑的剑灵,与他对过话,与他联通了血脉。青缘剑在他心里已经是有血有肉有抱负的活生生的存在!
而从剑灵说“我会和你一起站到伽罗没有站到过的巅峰”的时刻起,万景天便把那剑当做是与他心志合一的伙伴!他已经在心里暗暗起过誓:无论后面发生什么,都会带着这把剑一直走到最后!
终有一日,他要让剑灵大叔能够享受站在巅峰时的荣耀!
面对陈庆之的态度,万景天有些生气,他说:“自从这把剑接受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与它生死与共!我不管它是圣器还是凡器,他在我心中都不会是一把‘破剑’!倒是你,方才拿陈忠和陈义两位大哥作比喻,那么你究竟把他们当做什么?武器吗?”
他指向洞门外,那里站着陈忠和陈义。
他们正因为陈庆之先前“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的命令而在洞门值守。虽然布阵联通青缘剑领域的事情已经结束,但陈庆之没有发话,那二人便还是如门神一般尽忠职守地站在那儿,面向洞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不敢倦怠分毫。
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不在意,陈庆之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洞外:“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仔细想来,他们俩好像确实只像是我的两把武器——可比你背上那把好用多了!”
说完,他大笑起来,笑声在洞中盘旋回荡。
山洞没有门扉,洞内的话,在洞口外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但陈忠和陈义却始终没有回头,留给洞内两个纹丝不动的背影。
“你……”万景天指着陈庆之,竟然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不明白陈庆之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想法!他的狂傲、他的不可一世究竟来自哪里?他更不明白陈忠和陈义为什么会坚定不移地跟在这样的人身边!
万景天冲着洞门口的陈忠、陈义喊道:“陈忠大哥,陈义大哥!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只是把你们当做他的武器而已!你们难道不心寒吗?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这样的人!”
陈忠和陈义没有回头。
“你们真的甘心吗!?”万景天继续喊,“他这样的人,分明在你们的呵护下才能活着,怎么还能有资格如此目中无人!”
陈庆之没有插话,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万景天冲着陈忠、陈义叫喊,完全没有顾虑。
见那二人还是没有反应,万景天激动地直接走出去,站在他们面前:“他避世,你们为什么要陪着他断绝红尘?他任性,你们为什么要对他惟命是从?你们分明是有大才的人,是能建功立业、成就大事的人,却为什么如此糊涂,甘心被人当做一把武器使用?”
陈忠眉头轻蹙,他看着眼前的万景天,平静而坚定地说:“万景天,我兄弟二人誓死追随先生。如果先生只当我们是件武器,那么只要先生需要我们,我们就甘愿做先生手中的武器。”
“值得吗?”万景天不懂,他大喊。
“值得。”陈忠的话轻而坚定。
“愚昧!”
万景天惊得连三观都崩塌了!这两位被叶止和高宝山称作“将军”的人,想来过去也曾是驰骋沙场的大英豪,却在正值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中,甘愿给这个莫名狂傲的青年做“武器”?
这太没道理!
万景天看向洞内的陈庆之。虽然光线并不明朗,却依然看得到他在笑,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笑,是得意和挑衅的笑!
面对陈庆之,万景天真的不知道要投以什么样的态度。比如现在,陈庆之才刚刚帮他救下了宋小川,万景天原本应该是满怀感激的;可是他又实在不喜欢看到陈庆之这张自以为是的脸!
这时,陈庆之也走了出山洞,站在洞门外,站在万景天面前。
陈忠和陈义忙躬身抱拳道:“先生。”
先生?陈庆之二十出头的样子,陈义二十七八,陈忠三十五六,他俩分明比陈庆之还年长,是比陈庆之更“先生”的样子!,却自始至终都尊敬地唤陈庆之为“先生”!
陈庆之对万景天说:“阿忠和阿义是我的人,你这样企图当面瓦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我是该说你仁者之心泛滥呢,还是该说你不懂得审时度势?”
万景天气愤地看着陈庆之。但按照陈庆之方才说过的道理,确实是万景天不对了——别人的事,好也罢坏也罢,他凭什么进来插这一脚?
良久,万景天才道了句“今日宋小川之事,我必当答谢”,而后转身离开。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鲁迅也说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样的事,他真不该管,也不愿管!他怪自己方才多嘴!
可走出去不过两三步,身后便传来陈庆之不急不缓的声音:“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