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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8 暖阳初夏

暖阳初夏

永远都不要答应你的好朋友去代她告白——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告白的手段就那么几个,当面讲或是情书,你表达不清的可能性高达70%,又或者说,你被误认为是告白者本人的可能性过半。

且不论那个男生突然对你暧昧起来的态度,无论拒绝与否,自动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场……更重要的是你的好朋友,她会变得非常奇怪。

……起码,我现在就拿苏暖暖很头疼。

苏暖暖本来是个非常可爱的家伙。来高中报道的第一天,我一眼就看到了她。齐刘海,小虎牙,笑起来眼睛弯弯亮亮的像小月亮。后来了解到我们一样都喜欢排球,会弹一点小吉他,这友谊发展水到渠成。

女孩子呆一起,无非就是玩玩闹闹,交换一点小秘密。苏暖暖喜欢的人叫天澈——我分明是因为苏暖暖才留意到他。不错的人,高高瘦瘦,眉目间略为冷淡。苏暖暖被迷恋的神魂颠倒,终于下决心去告白——我去。

因为她害羞,因为她不好意思,因为她害怕拒绝——所以是我去。

……可谁都没告诉我天澈是个不听人把话说完的二货,直接了断的认定对他有意思的那个人是我啊。

“我不想谈这些事,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

无语凝咽。

回头一看苏暖暖还趴在角落,竖着耳朵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等我的回答,遂我狠心,挑眉再试图软化一下这人:“……就真的……不能交往?”

天澈望着我,身高差让眼神变得有点微妙:“我对你没意思。”

……噗……

我也对你没意思。

可是真正有意思的人潜伏了进来,只听了这半句话,玻璃心摔的粉碎,瞪大眼睛带着一脸被背叛的不可置信看着我,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便一转身逃走了。

“暖暖!”我立刻明白大事不好,拔腿就追,怎奈中隔众多课桌障碍物,等我七扭八扭的跑到走廊,已经看不见她马尾辫和红色裙子了。

……之后苏暖暖就再不肯和我说话。

你肯定知道女孩子要好起来是什么样子——亲密到恨不得上厕所都蹲一个隔间。

……虽然我和苏暖暖尚未尝试过蹲一个隔间,但等彼此一起上学,放学,课间手牵手散步,一起聊天,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吃饭,休息时间一起做作业,一起……

咳。

苏暖暖决定不理我后,我的日常生活都不能正确进行下去了——这很严重!

我不怕打击,决定要主动,若找到一个突破口,我们势必会和好。

于是教室里每天都上演这一幕:

“暖暖……我们……”她躲开了。

“暖暖,那个……”苏暖暖扭头就跑。

“苏暖暖,一起……”

“……暖暖!”

好不容易她没躲没闪,或者说是被我堵在角落里没地方可闪,瞪大一双眼睛,戒备的看着我。

戒备……我略为伤心。

这时候是课件,全教室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的攻防,包括天澈那二货。我刚酝酿了满腔情义,打算拉着苏暖暖的手诉个衷肠,祈求原谅,结果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傻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挑眉问:“你们怎么了?”

……声音真好听,真体贴啊天澈——我会这样想吗!

苏暖暖脸先是一红,然后慢慢扭转成愤怒,直直看着我,先前的戒备俨然变成了“贺相宜你要怎样”,我扯住她袖口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她醒悟了什么,一把抽出,扭头大步走掉了。

还甩给我一句话。

“我再也不想和你讲话。”

我一脸绝望的留在原地,天澈傻乎乎的站在一边。

“喂,你们怎么了?”

……还不是,多,亏,了,你!

我气愤至极,扭头就走,……但临走我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天澈,一把揪过他,恶狠狠的说。

“听着……我再也不想和你讲话。”

“……”

“GOAWAY!”

苏暖暖再也不和我讲话,我便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吃饭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课间一个人,午休时间一个人,寂寞如雪崩,这些我都能忍,只想等着她气消点再去解释——结果更可气的在后面,分开后处境应和我一样的苏暖暖,这妞竟然又找了一个妹子出来代替我,两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她们自己这么许诺的——曾经是我的专属位置,苏暖暖竟然有了别的最好的朋友!

……妒忌死我了。

看着那妞完全取代我的位置,跟我们过去一样与苏暖暖形影不离,我就好像被打入冷宫的正房,惆怅又恶毒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满心希望她们闹翻。

苏暖暖你这负心人,你就感觉不到我比她更活泼,更可爱,更适合你吗?

这些傻缺的心理不谈,我必须要和苏暖暖和好。若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天澈而错过这段真心的友谊,我以后肯定会后悔。

我冥思苦想,决定还是要坦诚。哪里出了问题,就从哪里下手解决——我欠苏暖暖一个解释。

诚如苏暖暖(以前)所言,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我以为只要我说了,你听了,这事就完了,你会懂,我们会和好。

于是我在上课时间写了一张长长的纸条,情真意切的说了一大堆,解释了天澈只是个中途作梗的二货,是试炼我们友谊的坏人,若苏暖暖你知我心,我们肯定就能战胜这些,友情升级……

我回忆了一些以前的事。

因为初中班级太温暖,刚上高中,我甚至不愿意接受大家分开这个事实,不和人主动说话,造成了大家贺相宜这个人很难相处的误解。

那个时候也和现在一样,默默的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是苏暖暖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缩在自己小世界的我,笑眯眯的问我:“你需要一个朋友吗?”

闪闪亮亮的眼睛,可爱的虎牙,初秋的风,吹起少女的发丝,吹的我满心涟漪。

……所以我才那么想要珍惜你啊苏暖暖。

当初对于所有人来说,木讷,情感迟缓,说话有点犯傻的贺相宜,是你先牵起了她的手啊。

回忆着回忆着,我竟然眼眶有点湿。

好在还是在下课前写完了这封信,小心的叠成了心型,代表我真心。苏暖暖的座位在我后面,以往我们没少传纸条,我对后桌说,往后面递吧。

……天澈捏着我的纸条,讶异的忘了我一眼。

啊?

啊?!!!!

……我怎么忘了,连这家伙都坐在苏暖暖前面!!!

之后的事,堪称惨剧。

我又写了一张纸条,但因为快下课太赶,又是二次抒情,写第一张的感动再也找不回,我甚至说的干巴巴的。

通篇来来去去就一个意思——苏暖暖,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错在哪……

……错的很明显的是天澈这个混蛋……

写完之后,虽然不满意,但也顾不上这么多,我用油性笔大大的在心型上写着“请给苏暖暖!!!”,三个感叹号代表我暴怒的心情。

……这回纸条倒是到了苏暖暖手上。

她瞥了我一眼,没有看,不动声色的将纸条丢了。

……

下课后她新的好朋友来找她,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聊了一会天,妹子说咦小卖部好像新来了一种冰点,苏暖暖笑眯眯的说嗯,我请你吧。

……两个人走了。

或者说我贺相宜是有所缺陷吧。

苏暖暖这样,易碎,又晶莹剔透,曾经给过我美丽的少女心,我没有。

我还是木讷,迟缓,不懂表达,感情来的太晚,……跟当初一样。

……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和好。

……

所以呢……为什么我的难过来的这么晚。

我们当初体育课有进行训练选择,我和苏暖暖都跟了排球组,两个人一个小队,占着一个小网练习。

我们都共同喜欢这项运动,以前打打闹闹好不开心,体育课是我最期盼的时间。

然后这次苏暖暖直接跟老师说要调组,我心死如灰,面无表情,没有拒绝。

没了苏暖暖,也没人来另外和我组,我甚至放弃了我们一直占的那张网,一个人对着墙壁练习。

结果都快成了捡球训练。

当球再一次飞出去的时候,眼泪似乎有些撑不住,我强行擦了擦,蹭了一脸灰,还是跑去捡球。

球滚在一个人脚下,男生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戴着蓝色的护腕。

……天澈。

一见这个人我就很恼火,语气不善的问:“……你来干嘛。”

“……我以为你喜欢我。”

还在讲这个。

“我不喜欢你啊!我不喜欢你你这个自恋狂搞、清、楚没有!”

天澈站在阳光下,刘海的剪影罩住眼睛,黑的一抹,反而微笑着眯起:“……我知道啊,看完那张纸条我就知道了。”

“那你还来干嘛。”

大喊过后情绪变得非常脆弱,我一眨眼,眼泪完全停不住了:“……你,你还截了我的纸条,……都是因为你……我唯一的朋友……苏暖暖……苏暖暖她不理我了……怎么办……”

他望着我:“贺相宜原来你会哭诶!”

“……你闭嘴。”

一听他说话就更伤心了。

“好吧。”天澈慢吞吞的开口,试图缓和我情绪:“我弄错了啊,我以为纸条是写给我的。这不是来赎罪了嘛,我来帮你和苏暖暖和好。……不过贺相宜你的交际圈真可怜,小的除了苏暖暖就一无所有。”

“……不要你来讲。”

“别哭了,别哭了。”他似乎很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抬手遮住眼,许久才放下:“……不是在嘲笑你呢。我说……我们当朋友吧。”

“……”

初夏操场,男生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我教你怎么和别人当朋友。”

天澈说他为我向苏暖暖解释了——不过我很怀疑这是假话,苏暖暖看我的目光更复杂了,并没有主动来和我说话,来和我和好。

之前被冷落到连主动搭个讪也不敢,我只好拼命揍天澈,——这人连连保证他说了,真的说了。

“那暖暖为什么还是不和我讲话。”

天澈咬着冰棍,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这就是你们女孩子的世界太复杂了好吧。”

不过托天澈福,我再也不至于陷入一个人无事可做的尴尬。

天澈实际上是长的很好看,性格也很好的少年,有一大票奇奇怪怪的朋友圈,他热心的介绍我给他朋友认识,就是想扩大我的交际圈。

最开始尝试了自然是同班上一些同学,无论做什么天澈都拉我去,认识多了之后大家就表示,“咦原来贺相宜只是个面瘫而已,并没有很冷淡!”

……居然说我是面瘫……

“原来觉得有点凶,但其实还呆呆的挺可爱啊!”

……你才呆呢……

甚至像苏暖暖有了新的朋友一样,开始有女孩子主动找我,拉我去厕所,跟我说一些娱乐八卦,分享小心情,小秘密。

偶尔我们会聊到苏暖暖。

“啊?那你们还没有和好啊?”新的朋友关切的问。

“……嗯。”

“好可惜喔,要不要我去帮你跟暖暖再说说?”

“……不,不用了吧。”我低头拒绝了。

其实该说的都已经说明了啊。

如果苏暖暖不想的话,我也不能……强行要求人家跟我和好做朋友吧。

周日回到家,偶然翻到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是寒假的时候,跟苏暖暖长时间不能见面,所以即使同城,我们开始写信交流。

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小事,但那个时候说聊得兴致勃勃,有时候还会一天写上三四封。

好怀念的苏暖暖的笔迹。

在折痕深深的信纸上,久违的柔软语气这么说:“相宜,我真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信纸下,还压着她送我的小钥匙扣。长长的链子下挂着一个塑料小人,做工不算精致,但眼神贱贱的,非常特别。

……好像是苏暖暖自己捏的。

这么一说来,我没有送过她什么呢。

我开始翻箱倒柜看自己的收藏,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最后找到的是一套甜甜的起司猫。当初KFC做活动送四个不同的小奇,我和苏暖暖都咬牙说要收齐一套,……结果我成功了,她还缺两只。

……忘了她缺的是哪两个。

干脆一整套送她好了。

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想送个礼物给苏暖暖而已。

这回约了她来走廊终于没有被拒绝,苏暖暖还是很可爱啊,黑黑亮亮的眼睛,只是看不笑的时候找不到酒窝和小虎牙。

我莫名很紧张,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开口发出声音,最后也放弃了——只是伸出手,把起司猫都送到她面前。

苏暖暖会很开心吧。

……我在这么略有得意,满心期盼等着她一个笑脸。结果又是有少女心的好少女和没少女心的呆少女造成区别。苏暖暖她一看到起司猫,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

这回手忙脚乱的是我,我想去给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顿住,结结巴巴的问她:“你,你怎么哭了……”

“……你为什么要送起司猫给我……”她哽咽着,手遮住脸,肩膀微抖:“送了之后,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和我做朋友了……”

“……啊?”

好半天我才理解过来她在说什么,又高兴又难过,结结巴巴的安慰她:“我,我怎么可能不和你做朋友,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虽然你好像不太愿意……”

“对不起,相宜。”

苏暖暖哭的很伤心。

“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太小气太难看了……天澈跟我解释了这个误会,可是……我,我做的太过分,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

“相宜你又有了新朋友,我……我很妒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和天澈在一起,我还要花时间说服自己不喜欢天澈……”

“但相宜,你不要不和我做朋友好吗?”

听完之后我大脑几乎是一阵空白。

原来我们早就原谅彼此了,只是愧疚于对方,才不敢接近。

……可是什么叫做我和天澈在一起了!!

你想太多了啦暖暖!

“呼……”

看着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的少女,我跟着伏下身去,拉过她的手。苏暖暖,人如其名,连体温都好像一个小太阳。

好像过去,我从来都没有看到她这么伤心,眼泪糊一脸的模样。

“暖暖,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啊。”

“……我怎么可能不和你做朋友……你是我在高中,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啊……”

当所有误会解开,心里真是温暖的……像开了许多向阳花。

有你,就拥抱了整个夏天呢。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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