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田野,一片荒芜,放眼望去,除了村庄外到处都是裸露的黄土。路边的杨柳风光不在,片片树叶被冷酷的秋风扫的一干二净,只有几只喜鹊窝点缀着光秃的树枝,喜鹊飞来飞去,在不停地觅食,显得这秋天的田野有点生命的迹象。
钱坤坐在车上,感慨万千,她从城里到镇里要路过两个乡镇,使她从心里感到一阵酸楚。那两个乡镇田野几乎看不到闲置的土地,除了大棚就是果树,唯独进了南屯镇界地,除了零星的一些果树外,其余荒芜一片,是土地不肥沃,还是农民意识不到位?做为镇长,她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当她走到张庄的时候,让小杨停车。“杨子,你先回镇里去吧,我去薛大伟家呆会。”
于是她下车走到了薛大伟的家。
她这是第二次进薛大伟的家了,院子里依然和上次一样,虽然院子很大,但收拾的一点也不整洁,乱堆着玉米秸秆,夏季的蔬菜已经落了架,但也没有收拾,干瘪瘪的瓜秧还在那凄惨地挂着,一眼压水井周围布满了水,走路还得跳过去。大盆里泡了满满的衣服,旁边放着用大车带做的搓衣板,一条简易小板凳上放着袋洗衣粉,看样子要洗衣服,但因为钱坤走了进来,薛大伟急忙站起身迎接。
“镇长,你咋来了,有事打个电话我去镇里就行了呗,看看我这院子里多乱啊,怕弄脏了你的衣服。”薛大伟边说边收拾出一条通道,让钱坤进屋说话。
“不用进屋了,我看外面很好的,阳光明媚空气新鲜,也不影响你洗衣服,你边洗边聊。”钱坤说着,四处找座位。
薛大伟急忙走进屋里,从缝纫机旁拿出了上次钱坤坐的板凳,边走边用手擦凳子面上的尘土。见还是没擦干净,就顺势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看着干净了才拿给钱坤,“不好意思的,上面都是土,我给你擦干净了,镇长请坐。”
钱坤也没看干净没,拿过来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是我上次坐过的板凳,还带着我的余温呢。”说完自己呵呵地笑了。
薛大伟听出镇长话里有话,意思是从上次她坐过后至今没人坐,不然怎么那么多尘土呢?忙为自己遮掩:“家里事情多,我老婆这几天帮隔壁打盖房用的苇帘呢,家里也没人收拾,所以才这么乱。做这些家务我实在不内行,这不,衣服堆了一堆也没人洗,孩子们吵着没穿的了,我才坐下来洗衣服。”
“淑珍是帮忙呢,还是去打工赚钱了?”钱坤问。
“赚钱呗,每天给20元钱,她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打工了。我也没阻拦她就让她去了,家务活先放着吧,我能干就干点,不能干等她回来一起干。”薛大伟边说边洗衣服。“镇长,你有事吧,不然怎么来我家呢?下次有事电话叫我去镇里啊,可别跑我家了,我实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我正好检查检查你在家里都干些啥呢。怎么,怕我检查吗?”
“那倒不是,只是家里太脏,我过意不去。”
“没事,在你家安静,没人打扰。哎,你说,今年移民的收成怎么样?他们有没有闹情绪呢?”
“收成吗?每年差不多,去了种子化肥农药的钱,就所剩无几了。情绪和牢骚吗,自然有了,但不要理他们,移民们很懒,你看现在闲着了谁也不出去打工,都在家守着老婆孩子这么呆着,大眼瞪小眼的有啥意思?可就是没人出去干活。”
“你说,如果在移民中先推行改变种植结构,他们能接受吗?”
“接受应该是可以的,但就是本钱不好办,如果建温室大棚要本钱投资,如果种果树三年以里没有收成,所以也难啊!”
“如果我给他们无息贷款呢?你说他们肯不肯建温室大棚?”
“如果贷款是无息的,且没有收成前不还贷款,或许他们可以试试的,但必须找技术人员帮助,以前那样的现象再也不能发生了。”
“技术没问题,只要他们肯接受,我们就可以做这个试验。”
“那好,我回去和何书记商量商量贷款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农民扶持基金,我们争取一下。”
他们又唠了一会嗑,钱坤咨询了一下薛大伟上任以来的情况,就起身告辞了。
钱坤步行到镇政府,正好路过信用社。于是她走进了信用社,看了看营业情况。
信用社人不算太多,她走进营业室,看见潘美莲正在给一个储户存钱。钱坤走了过去问储户:“大哥,这是你今年的收成吗?”
这位农民并不认识钱坤,倒是潘美莲见了镇长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镇长好,今天怎么这么闲着啊?”说完她又对存钱的农民说:“这是咱们的钱镇长,你不认识吗?”
那储户大约40多岁,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非常健壮。高高的个字略有些驼背,眉宇间透着憨厚。
他听说是镇长,有点紧张,只是傻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我养貉子卖的钱,存上给儿子明年考上大学用。”
听说他家还养貉子,钱坤来了兴趣。“大哥,今年貉子赚钱吗?”
“还可以,我家的貉子就是没养太好,春季繁殖的貉子不算多,我们隔壁那个妇女主任家貉子养的可好了,人家一窝下十几个呢。”
“是吗?那你为啥不和她学习技术呢?”
“学啊,她亲自教给我怎么喂养和管理,但还是没她养的好,不知道为啥?”农民说着觉得很惭愧的样子。
他们正说着,于主任从里面的小门进来了。
于主任见钱坤站在外面,忙打开对外的门出来。
“镇长好,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来,里面坐吧!”说着把钱坤让进里屋。
钱坤说:“我正想找你呢,有点事情咨询一下。”于是跟着于主任走了进来。在于主任锁防盗门的时候,钱坤扫了一眼营业室,两名女营业员正在电脑旁忙碌着。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衣服架上,她看到了自己从云南买的那件玫瑰红色调的披肩正挂在那里。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披肩了,因为那天选择的时候这颜色是她最喜欢的。
于是,她想起了当时购物的那情景。
在丽江古城中心有一块近6亩地的方形街市,四周均是整齐的店铺,俗称“四方街”,是丽江最具传统的购物集市。大家在四方街闲逛,寻找着自己要买的物件。从一上车钱坤就听导游说这个地方的披肩是全国花样最多且价格最便宜的,所以她就挨着店铺专看披肩。
当她走进一个小店时,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醒目的披肩,玫瑰红底色,四角上各镶嵌着一朵精致的小玫瑰花,中间是朵盛开的大玫瑰花,好似众星捧月似的,相当好看。老板看出了她的心思,怎么讲价也没落下多少,后来她又选择了其它色调的,一共买了十条,价钱才便宜下来。再加上小杨说他老婆喜欢这个颜色就更加深了印象。今天在这里看到了和自己买的一模一样的披肩,觉得很好奇。正想问问这披肩是谁的?从哪买的?却被于主任叫走了。
于主任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不想给钱坤增加负担。于是对钱坤说:“走吧!钱镇长,到我办公室坐吧。”
钱坤机械性地跟着于主任进了里屋,里屋是副主任室,他出去办事没在,这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字表格和红字头文件,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跟着于主任走出了房间。
于主任关好了防盗门,带着钱坤走进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于主任办公室不大,也是个套房。里屋是休息的卧室,外面是办公室。房间摆设陈旧,但很整洁,一看于主任就是个利索人。于主任把钱坤让进来,请她坐在了沙发上,然后沏了杯茶水端到钱坤面前,自己挨着钱坤坐下。因为房间不大,只能放下两个单人沙发和一小茶几。
“钱镇长大驾光临一定有事吧?”于主任说道。
钱坤喝了口茶水,觉得有点烫又放下了,说:“我想和你咨询一下,你们这还有没有小额贷款的业务。刚才我在地里转了一圈,看到了一片荒凉的景象,很是心痛。这么多好地干吗要闲置一冬呢?如果利用上多好阿!我又走访了农户,大家都反映没有本钱和技术。我想技术不成问题,关键就是资金了。如果你们有优惠的政策,政府再扶持一下,让农民建大棚温室,既充分利用了土地,又让农民有了经济收入,不是两全齐美得好事情吗?”
于主任思考了片刻,说:“目前优惠政策并没有,等我回县联社找找领导问问,可不可以照顾,然后我给你回信。这是一项利民惠民的好事,希望能得到上级领导的批示。”
“好吧!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吧!我走了,你忙吧。”
“我没事,你来了就多坐会吧?”
“不了,我上班后还没去镇里呢,我走了,改日再见。”钱坤说着站起身准备告辞。
于主任送她到院外,这次走的大门没过营业室,边走钱坤边问于主任:“你们这几个女同志?”
于主任猜想她还想着那披肩呢,忙回答:“就营业室那俩女的,其余全是男的。”
“晚上不安排女同志值班吧?”
“不安排,只有我们男同志轮班。”
“那就好,女同志值班不安全,家里孩子又离不开,你们男同志多受累,尽量照顾她们。”
“是的,我们从来不让她们俩值班的,镇长放心吧!”
“嗯,那就好。”
于主任送走了钱坤,见营业厅顾客少了,进屋把潘美莲叫到里屋。
于主任平时很威严的,从不和下属开玩笑,所以大家都很惧怕他,他的话也没人反驳。他对潘美莲说:“这镇里我们的服务对象是农民,你衣着还是朴素的好,弄个披肩披上也不象工作人员的样子啊,赶紧给我拿回家,别在这摆着招风惹祸的了。”
潘美莲见于主任如此严肃,还以为是钱坤说什么了呢,吓得没敢说什么,虽然一肚子不服气,但她还是说“好的,我拿回家就是了,其实我平时也不用,只是冷了才披上。”
“再冷了从家拿个马夹来预备着,别冻感冒了。”
她平时就怕于主任再加之这披肩来的也不怎么光彩,所以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主任还有事吗?没事了去干活了。”
“没事了,去工作吧,以后这些小节要注意,不要给群众留下坏的印象。”
“好了,我知道了。”说着她走出里屋,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开始工作。心里还琢磨呢“这披肩也不是今天才挂这的,怎么于主任以前没说过呢?一定是钱坤说什么了,哼,等着我给裴书记告状去,让你这个妖精在镇里呆着也不舒服。”她并不识相,而是一肚子的不服气,仗着裴书记宠爱她,竟敢暗地里和镇长较真,真是不自量力,她不知道裴书记也奈何不了钱坤,她告状不会起任何作用的。
这女人就是不能瞎宠爱,像潘美莲这样的女人裴书记粘上了,早晚要给他惹是生非的。本质不好的女人男人是碰不得的,机敏的裴书记连这最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还和钱坤斗,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