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的大牢里,弥漫着难闻的霉味,呛得文麟一直咳嗽。那疫症闹得人人自危,哪还有心情管这些囚犯的死活。
于是这位可怜的前武阳县令,带到文麟面前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一同陪审的王县丞看到李县令如此的模样,也是大吃一惊。原先是个富态的大胖子,此时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进来,而且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几乎脱了相,就像时日无多的样子。
文麟忙叫了郎中先为他诊治一番,别是感染了疫症。就算是治罪,也得问明了才好定下来,不能随便草菅人命。
郎中看过之后,说他只是未好好进食,又忧思过度才导致的身体虚脱,只要好好调养便能恢复的。
看来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让人把李县令先安置到别处去,不管怎样先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说。
“王县丞,怎么只有这县令,本官记得还有个师爷的啊?”
文麟很是奇怪,他翻阅了这起事件的卷宗,被擒获的只有这位县令还有几名当时镇压百姓的衙役,并未提到师爷或是其他人。
“回大人,李县令的那个师爷,姓苏名凌天,是李县令他家人花了大价钱聘来的。李县令平时很听这位苏师爷的话,这县里的大事小情都是苏师爷为他出谋划策的。”
王县丞提到这位苏师爷的时候,眼中带着鄙夷。县令与他不合,很有可能就是他看不上那位师爷吧。
“不过这位苏师爷已经失踪了,那天去抓人的时候,师爷家里早已人去屋空了。”
王县丞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惋惜。
“那这个苏凌天是什么地方的人氏啊,你们怎么不上报,朝廷可以通缉他啊。”
文麟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这位县丞,这武阳县办事实在是让人太生气。
“大人说的是,是该上报的,只是人心不稳,实在有心无力。”
王县丞拱手赔罪,一看文麟是真的生了气,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儿。
“你们这县令怎么全都听凭他人的意见,他自己没个主张吗?”
此时急需用人,就让他们将功补过吧,文麟只好话锋一转。
王县丞叹了口气,对文麟讲起那个李县令的来历。
这李县令的父亲是邻县榆阳的首富,那位李老爷花钱为儿子捐了这个官职。文麟想起当初那个林侍郎的事情,因为当时牵涉甚广,皇上也不能一一都查办了。
只把一些重要职位的处理了,下面的那些县令等职位,就都忽略掉了,于是就让这武阳县令就逃过了那一劫。不过他也够倒霉的,逃过了上次,却躲不了这一回。
这李县令在家的时候,据说就是位只知玩乐的主儿,李老爷为儿子谋这个差事,就是想着武阳县富庶,能为李家再赚上一笔的,所以还重金聘请了那位苏师爷。
疫症未发生之前,武阳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商户已经被这位李县令折磨的苦不堪言,那多如牛毛的杂税,让人快喘不上气来了。
“朝廷一再的减税,他们怎敢这样?你这个县丞就这样隐忍也不上报?”
文麟一怒拍案而起,王县丞咕咚跪倒在地。
“下官知道应该早些上报,可是下官懦弱,一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便不敢了……”
堂堂七尺男儿,王县丞竟然落下泪来。
“此话怎讲?”
文麟重又坐下,这李县令是会杀人灭口吗?
“县令大人会如此的听师爷的话,也是这位苏师爷是个很不简单的人。他手下有一批人,武功都很高强,谁若是有反抗的,那些人便会去对付谁。之前曾有些商人嫌赋税太重,联合起来要上书告御状,但是第二日那领头之人便在家遇害了。在那之后,无人敢再反对县令大人了。”
王县丞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一个男子如此形状,若不是惭愧之极怎会如此。
“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就如此枉顾人命。”
文麟气的真想此刻就将那个县令就地正法,刚刚真是不应该对这种人仁慈。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不管怎样,这总是王县丞的一面之词,就给那个县令一次坦白的机会吧。
“那照你方才的话,你们谁也不知道这苏师爷的底细?”
王县丞点点头,说那个师爷十分的神秘,无人知道他是来自哪里的。
文麟无法,只得找了人过来,画了一副那师爷的形容,又仔细问了那师爷的口音,平日里会有何嗜好。
青龙皱了下眉头,此人如此神秘,说不定那形容与口音有可能都是伪装的。这人寻找起来,可不是件容易事了。
“哦,对了,那苏师爷其实并不是一直都在县令大人身边的。每月会过来待上五六日的,之后便不知道又去了什么地方。”
王县丞在临走之时,又想到了这些,忙又转回身来告诉文麟。
“不经常在这边?怎会如此?这李县令竟然这么纵容他?这县令到底是他做还是那个师爷做啊?”
文麟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心中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回望了一眼青龙,青龙微微点点头。他二人全都想到了,这师爷很有可能是魏王身边的人,只是为何不就待在这边,而是每月过来几天呢?
入夜,本想去济世堂走一圈的娇蓉,还是不太放心文麟这边。白日见他的脸色十分的不好,便改了行程来到县衙这边。
这个呆子有个脾气,只要有心事在怀,便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那个身子经受旅途劳累已是够受,哪里还能再这样折腾。
所幸舔破窗棂纸,娇蓉吹了些安神香进去,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还是先睡个好觉再说吧。
“是何人在那边?”
夜间查哨的青龙看到大人房外有个黑影儿,一下便蹿了过来。
“青龙,是我。”
娇蓉忙现出身形,青龙看清来人,忙收刀入鞘。
“姑娘您来的正好,在下正好有事相报。”
娇蓉点头,随跟着他去,听他禀报白天收集到的消息。
待他二人离开,另有一条身影儿从暗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