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凡间贤能少而又少,皆因少有克己之心。”法圣道。
郑龙飞听得非常认真,根本无法张嘴,因为所有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法圣便一一解答了。
只听法圣又说:“老神医的确艺高人胆大,亏他想得出这种办法来医治你的伤。以你当时的伤势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也算你命大造化大,竟然能通过这个办法躲过一劫,实在让人惊奇啊!这种几率乃万中无一。而你居然能脱胎换骨,如水般随遇而安,自由变化,而且似乎身体无恙,吸到什么便有什么特征。实在让我感到困惑不解。”
“将来有朝一日,当尘埃落定时,我等兄弟一定要仔细参详小兄弟的变化来由。也许我们可以打破冥族目前的思维窠臼,突破我们认知的藩篱框框。我们这些老家伙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满以为可‘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那个‘嘈嘈切切错杂弹’的局面。惭愧啊,但未必不是好事,世界神奇就神奇在总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他继续解释说:“但是,无论你有何种变化,都无法改变你的元神对你精神上的支配。刚才你虽然勇敢克服元神的恐惧感,但根本改变不了你最终屈服于元神的本质。我能克服我的元神,也能克服你的元神,所以你总觉得心慌意乱,有心无力。因此我可以轻易地击败你。”
“尽管我能胜你,不是说我事事都比你强。咱们各有千秋,可以相互取长补短。你有这番奇遇,就是人生中的一大笔财富。珍惜它吧,好好地利用,让它为所有善良的百姓造福。其实,我让你来看我,是怀有私心的,今天你没有拒绝我的邀请,也算为我,也是为我的七弟做了一件好事。我七弟让你们来找我,可是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郑龙飞和凌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外面的事情都是广赐替我打理的,”他指了指那个老鹰人,“看到了你的吸血之法,我突然看到了从这里脱身的希望,这才吩咐广赐带你们过来。”
郑龙飞他们身后的那个老鹰人广赐却面无表情,垂手肃立。
就听法圣解释说:
“当年我等兄弟被混冥族的大摩丈禅师施诡计俘获,他分别使用邪法将我等囚禁于七个不同境域中。我七弟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真身被焚毁。很不幸,我领受的刑罚是脊椎里被植入一只透明的大蜈蚣,专吸我的元气,同时可以掌控我的动向,如果我在此间老老实实,不越雷池一步,则风平浪静;如果我移形跨界,大摩丈就会马上感觉到蜈蚣给他的信息,除非,除非.”
他犹豫着说,“你能将蜈蚣吸出来!
“你可能会说我如此能耐,怎么会奈何不了这样一个蜈蚣?唉!我所有的能力都源于精元之气,大蜈蚣已经把我的元气汲取了大半,所剩的根本不足以对付它。尤其是它在我脊柱里,让我有心无力,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然后他盘坐在蒲团上,袒露出后脊梁,说,“郑龙飞,只有你能帮我,你不是个婆婆妈妈的孩子,不用老朽跪下求你吧?…放心,你治不死我的。冥族人可没那么容易死掉,除非被闷死。”
郑龙飞犹豫片刻,说道:“前辈,您如果有什么不适,请马上告诉我。”
说着伸出手掌,无数细丝从手心探出,轻轻扎入法圣的后脊柱中,因为无法探明透明蜈蚣的位置,只能将丝盘均匀地散布在脊椎中。
他试探着吸了一下,法圣的额头立刻冒出豆大的汗珠。
郑龙明怕他难受,便想速战速决,用力一吸,只觉血管中的血液饱胀,心脏突突乱跳,登时脸色绛紫,两鬓边青筋直冒。
他双眼圆瞪,精神异常亢奋,又猛吸一番,忽觉天旋地转,扯着法圣一起摔倒在地。
凌儿和广赐大惊失色,赶忙过来察看两人的状况。
经过一番观察,广赐道,“郑龙飞晕倒是因为体内元气太盛,无法排解。而法圣是由于元气大伤。”
过了一会儿,郑龙飞悠悠醒转,但是仍像喝醉酒一般,看着倒在地上的法圣不知所措。
广赐走过来说道:“要不然你把气血再输还一些,我给你指个位置。看看效果如何。”
郑龙飞依言将元气从后脑的一个大穴位中,源源不断地输入,片刻,果然看见法圣缓过一口气,慢慢坐起来。大家赶忙扶住他,相视而笑,放松了许多。
郑龙飞兴奋地说,“法圣爷爷,看来那个毒蜈蚣已经被我吸出来了。”
法圣脸色苍白,但仍然笑着说:“孩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想这毒蜈蚣在我体内一边吸元气,一边排毒,每次我都被毒得死去活来,要不是有这些奇花异草,我早已毒发身亡了。”
他指着满地各种颜色鲜艳的花草,缓缓地又说:
“不知你这次是否吸空了它的脑髓,倘若只是吸尽了它的元气,它会再吸我的元气而死而复生。不过不要紧,没有人能将我的病一次就治好的。”
说罢突然浑身瘫软,如果不是大家扶持,便又要躺倒在地。
广赐道:“看来法圣病根未除,还须小老弟再来一次。”
郑龙飞这次发了狠劲,催动两臂上汗毛孔里的几乎所有丝条,密密麻麻地扎满法圣的脊柱。凌儿看这阵势,觉得毛骨悚然,如此绵密,怕是十个蜈蚣也扎死了。
郑龙飞死命一吸,但见丝条发胀,透出股股黑气。他虽然惊讶,但不敢怠慢,一股脑地将其吸入体内。
待看到小丝管内的黑气逐渐变成红润之色时,郑龙飞实在坚持不住了,拔出绵密的小触手,又向法圣的脑后输回一些真气。
过了一会儿,法圣终于缓过气,从身上取出一粒丹丸吃下,顿觉神清气爽,体力恢复不少,不禁喜上眉梢,仰天哈哈大笑。
众人忙围着他道喜。
法圣拉起郑龙飞的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郑龙飞不解其意,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的脑子冒出各种不祥之感:难道我救错了人?如果这个人不是大慈,而是冒充大慈,只是为了利用我为他吸去体内之毒,而后将我灭口,我又能怎样?
这样一想,他顿时有些悔意。但是大错铸成,后悔晚矣!如今我已经成了待宰羔羊,想得再多也没用了。只是白白赔上了凌儿一条命。
他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随着大慈移形换位!
等到郑龙飞明白过来时,他们已经远离众人,置身于彩色穹窿的另一端。法圣猛地一拳打在郑龙飞的小腹上!
郑龙飞一仰头,口中喷出一股黑血,黑血未及落地,半空中化成浓浓黑烟,飘散开来。落在树叶上,树叶立即化为灰烬。
郑龙飞见状“啊!”地一声惊叫。
大慈法圣道:
“我如果不及时将你体内的毒气打出来,你会身体自燃而死。当然你体内会有残留的余毒,会使你稍感不适。但是还是不宜尽数排出,可为抗毒之用。此番过后,你将百毒不侵,不必害怕各类虫毒了。还有个好处,你现在恐怕已经承袭了,这个透明毒蜈蚣的某些特有功能。”
他望着郑龙飞一脸疑惑的表情,点点头说:
“对,比如说,也许你会具备隐身的功能。我是说,也许。”
既然法圣已然无恙,郑龙飞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急着要去救弟弟。而法圣则笑道:
“放心吧,他连几条小龙都摆不平,就不配做你的弟弟。关心归关心,你别太宠着他,不经风雨,难成大器。”
郑龙飞心想:“法圣虽然言之有理,但那毕竟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有一丁点的闪失。”
法圣看透了他的想法,拉着他的手,一眨眼回到凌儿和那鹰人老者身边,对老者说:“广赐,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去就来。”凌儿和郑龙飞也和广赐示意道别。
一闪身,他们三人已经在树巅的囚笼中。
但见惨白的月光下,笼中一片狼藉,血迹斑斑。郑龙飞和凌儿跑来跑去,大声呼喊,但没有任何回应。凌儿叫了一会儿,一屁股坐倒,绝望地涕泪交下,痛哭失声。郑龙飞也觉得希望渺茫,但并不甘心。
他看着法圣。
法圣却在遥望挂笼子的树尖的枝杈,略一沉吟,宽怀道:
“不必担心,还有好几个笼子没去呢。”
说罢扯过凌儿和郑龙飞,窜来窜去,最后窜到树下的那个笼子里。虽然没见有人,但笼门大开,似乎众人已经逃了出去。但也不好说,也许都被吃掉也未可知。
法圣察看着笼子开口周围。草皮中偶尔露出沙地,沙丘上的脚印杂乱而明显,也就是说这些人有很多已经生还了。他又拉着郑龙飞和凌儿的胳膊身形一晃,来到木云庄中。
此时已近黎明,天蒙蒙亮,晓月发白。
木云庄的庄主何翔这一夜基本没睡,从黒锋背着郑龙飞和凌儿走后,他就提心吊胆地无法安歇。各种可怕的后果在他脑海中交织,逐渐变成一闭眼便吓醒的噩梦。
待到下半夜,郑龙鸣来敲门,何翔就心跳加速,忙差人给带进来。可是没过多会儿,当郑龙鸣听说哥哥和凌儿被黒锋挟持,当时便匆匆离开了。
接近黎明时分,何翔又听家丁们说,郑龙飞和凌儿回来了,还带来个老头。就在院里,赶忙迎出去。
可是,当他刚刚来到院中,面前的那几个人居然倏地不见了。
他还以为眼花了,使劲地擦拭着困倦的双眼,几个家丁也都看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不知为何几个大活人居然凭空从眼皮底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