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倾身,许佑蓉探臂裹紧姥夫人,递上纸巾给她,自己却在偷偷用袖子抹泪。
低声咽呜,暗暗擦泪,发泄过后,姥夫人的语气也渐渐软下,“我知道他乖,他听话,也知道他并不是废物,很多方面,他都是不可再造的人才。把他藏着掖着,还不是为了保护他。”
抬起老花眼镜,拿纸巾抹了把泪,“他七岁那年,跟父母出游遭遇车祸,也是连人带车摔下悬崖,当时,他是从车窗里被抛出去的。大难不死却抢救了三天三夜,自那次醒来之后,他就一直体弱。因为那次的伤戳破了胃,留下病根。短短几年,又查出了胃癌。”
啜泣两声,姥夫人继续娓娓道来,“保守治疗好久,最后还是他决定切除。当时他才十岁,手术同意书还是自己签的。呜呜,”
提及此,姥夫人掩面哭泣,泪水湿透了整张纸巾。
她怎么能忘掉,那时病床上面如白纸的男孩,还在朝她笑,鼓励她。
“奶奶!”抽了两张纸巾,许佑蓉递给姥夫人一张,给自己留了一张。衣袖已经湿透,她还是忍不住的落泪。虽然他也跟她提过他的过去,可他的那番轻描淡写着实没有姥夫人说着这般动情。
“他真的很乖,性子很好。完全继承我儿子的一切优良秉性,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我怎么会忍心禁他自由,让他这么多年都过的像废物一样呢,”接过纸巾,姥夫人抬镜擦泪,忍不住想说她乖孙子的一切。
在颜氏,没有人愿意听她说颜睿的事,她的那些孩子们更是听到就极显不耐烦。只有许佑蓉,她的孙媳妇,她看的出来,蓉蓉是真心待她孙子好的。
“后来,我送他去国外做手术,手术完毕原本想接他回来。可他说喜欢国外的空气,而且在那里他身体也真的逐渐好转,所以我允许了。可是我很想他,天天盼着他回来。”擦了把泪,姥夫人不再继续。
因为他回来了,却废了腿。而她们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增加。
直至今天,他出事了。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翻车事故!
“奶奶,”松手,许佑蓉边擦泪边看向她,“奶奶,不说了吗?”可她还想听,还想听关于他的所有事。
抽泣一声,姥夫人安静了许久,再开口已然下了个决定,“蓉蓉,你能帮我看着他吗?”
“恩?”横眉,许佑蓉顿下擦泪的动作。
“帮我看着他,不要让他出门。”砖头,姥夫人正色对向她,语气亦是郑重无比,“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险!”
忽的,姥夫人握上她的手,手心用力,如同决心“我相信你,阿睿很在乎你。我相信,如果是你说的,阿睿就算不会听。至少不会像对我一样反感。”
“奶奶,我,我不行的,”摇头,摆手,许佑蓉焦急不已。一个让她假孕换取自由,一个让她劝他放弃自由。夹在中间,天知道她是有为难!
“你可以的,蓉蓉,你帮帮奶奶,帮帮一个无助的老人,”说话间,姥夫人已经双手握紧了她的手,一双哭红的眼直直的对向他,眼底的乞求触及到她心底深处的敏感区。
她没有办法拒绝,就像当初不忍心拒绝颜睿一样,她,这么一个小人物,这么脆弱的一颗心,难以承受他们的悲伤。
“好,我试试。”点头,答应。那一刻,许佑蓉心头有所侥幸却又感到不安。
手术室外,祖孙媳两人挽手依偎一处,等待的身影是成双的,没有之前那样孤单。
不知过了多久,高旻提着一袋食物过来,身后跟着沈炎,颜晓。看到姥夫人,三人一怔,而后沈炎避退下去,高旻跟颜晓继续上前。
“小夫人,姥夫人,”打了声招呼,高旻上前,将食物搁在她身边,“买了点吃的,多少填点肚子。”
“奶奶,大嫂,”颜晓上前在姥夫人身边坐下,亲昵的挽上手臂,歪头靠上肩头,“奶奶怎么会来?有人通知你了吗?”
叹了声气,姥夫人抚上颜晓的头顶,“因为你们都不让我省心啊,”
“哎,奶奶别担心了,哥不会有事的。有我们在这儿等着哥,他才舍不得呢,”吐吐舌头,颜晓粘的姥夫人紧紧的。
点头,姥夫人不再多话,眼下,只能等。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门口的灯终是由红转绿,显示‘手术完毕’。
护工推着病床出来,身后,主刀医生持着病例出来,一时之间被所有人团团围住,“医生,我哥怎么样了啊?手术成功吗?”
被这阵势喝了喝,那主刀医生从容一笑,“手术,还算成功。麻药过了就能醒过来了。”
闻言,众人松气,悬在心口的石头放下了。
跟上病床,三人小跑而去,独独姥夫人留了下来。
“姥夫人,病例还照从前的写吗?”主刀医生翻着病例,细细查看,看情况而言,他的身体比以前好太多。
“恩,照以前的写吧。”推了推老花镜,姥夫人不免多问了一声,“阿睿的身体跟从前比,有没有好些了?”
点头,盖上病例,主刀医生挠了挠额头,“说实话,比以前真的好很多。国外回来之后几乎可以正常生活,不过那场手术之后,恢复的不好,姥夫人也知道。所以才让我在病历上能写多差就写多差。”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原因,睿少的身体看上去很好。不过我也就问问,病例我会照从前的写,反正对我而言也只是废纸一张。”耸肩,主刀医生的态度十分随意。
姥夫人侥幸点头,还好,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麻烦你了,你放心,出了事我会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