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由而肆意地行走着,大声地瞎嚷嚷,想到什么就嚷什么,“月亮挂上了黑色天空,小食摊吃的油水纵横,没人愿意和肥婆跳舞,我们要为时光飞逝而骄傲,我的零花钱只够买一盘黑胶碟,只有回忆才会告诉我什么是美好,什么是爱情……噢!我的电话号码——永远不会有四条8……喂,鞋!我是你妈!”
他俩都跟在我身后,我说:“我今晚不准备吃饭。”
施小君:“我们说了要请你吗?”
我又想哭了:“没有,是我自做多情,我永远自做多情、自找没趣、自讨苦吃!”
孟革:“去我的店吧?”
我的脚不好,他俩轮流背我,上公车下公车,过马路,穿小巷。我们在孟革的店里喝到了天亮。情不是必需品,只有磨练过的爱情才是经典。
最后,施小君和孟革互道珍重,他们都说林小丹是个好姑娘,只是有点迷惘。没人送我,施小君叫孟革送,孟革叫施小君送。
……我最后光着脚丫走回了学校!
醉过一晚之后,我突然发现,我长大了。
二
我的课堂。我戴了眼镜,拿着教鞭,“上课啦!点名!施小君”“到!”“孟革!”“到!”“左思明!”“到!”
“跟我一直读:“光明!”“光明!”“向往!”“向往!”“追求!”“追求!”“……早……稻!”“你错了,是早熟。”“早熟!”“……躲开!”“老师不是躲开,是躲远点!”“躲远点!”“迷……惘”“迷惘!这是什么意思,老师?”“模糊不清的意思。”“你是个模糊不清的姑娘!”“瞎说!”“老师,黑板上没有瞎说,不能乱教。”“老师,上面有个词是乱教,乱教就是乱交吗,什么意思?”“……滚开!”“没学完呢,老师,我们要教乱交这个词。”“你吓着老师了!你们两个流氓。”“你瞎说!”“说的就是你!老师就是让你躲远点,自觉!懂不懂!”
他们三个人打成一片,我偷偷钻进了桌子……“老师,你……在这里躲雨吗?”一双秀气的脚出现在我面前,是杨惠。“杨惠,快拉我出去。”“好。”她一拉,我向前扑去……那是一口深塘。好,我林小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我摸呀摸呀,摸到一块石头,我像英雄一样抱着石头一步一步走出了深塘,我唱: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几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处,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淘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不知道谁在后面一直拖着我……
我大声喊:“干什么!”
醒了,无非一场无由来的梦。
住在我宿舍的女生摸着头:“我最多只是摔了一跤,你怎么喝酒都喝到门外面去了……”
“不是,不是,你玩的是室内网球,我玩的是……橄榄球。”
她吓呆了:“啊!怪不得你要喝这么多。”
“错了,错了,是棒球。”
说起棒球,她还来劲了:“来……看看,在一局比赛中,击球手击中球后必须沿逆时针方向顺利到达一垒,随后他又在队友击球时跑完所有的三垒,最后跑回本垒,此时,这支球队得一分。击球手击出来的球必须落在边线以内,对方接球队员之前,这样,对方接球队员就有可能用其手套将球接住。在接球手拿球上垒之前,击球手必须先到该垒……哎哟!”
她的头撞到了床椽,依然继续比划:“……如果击球手将球击出场外(击球区外四个投球点以外)或者被对方投出来的球打到身上,击球手也能安全上垒。但是,如果是一个本垒打,经常是将球击出场外围栏,那么,击球手和所有跑垒球员都要绕各垒跑一周,然后马上得分。一般情况下,第一个击球队员安全到达第一垒后,然后其他击球手击中投球后,逐垒占领,这样才能得分……噢哟,累死我了。”
她在我眼着转来转去跳来跳去像个虱子,我拽着她的大腿死死不放:“你省省吧,再转我要呕了。”
“你们到……第几垒了?”
“第五垒。”
“没有第五垒,你忽悠我。”
“知道你还问。”
“……你们昨晚是不是KISS了?”
“瞎说!三个人一起喝酒。”
“啊?你还有这境界?令我刮目相看。”
“在一个小店,一起喝,是邻街的门店!门是打开的!”
“啊!啊啊!这你都能做到?”
“不说啦!”
“在哪喝的?你跟他后来没怎么的?”
“你看我的脚就知道了。”
“你一个人走回来的?”
“是。”
手机两条短信,施小君:“相册全冲出来了,晚上出来吧。”孟革:“小丹,多睡一会,我等你的回复再定火车票。”
晚上我直奔施小君的宿舍。
“施小君!施小君!”
施小君冷不丁从我身后显了身,拉着我就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这一看,才知道到了后山,后山的星火昏暗,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他抱着我猛亲……差点没把我的鼻子啃掉。
“说,你爱我。”
我没说。“你总是喜欢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比如谁先谁后,谁更多一点,谁更少一点……那你说,你爱我。”
“女人。”
三
有人说,要给爱情留下余地——可是,留这个余地做什么?我和施小君拥抱着接吻着互相感受彼此的心跳和悸动,他爱我,我爱他,这比什么余地都好。
为了赶在参加志愿者周末组织的敬老院活动之前整理好我们的“西藏游”画册,我们必须连夜赶制电子文档,当施小君提出今晚就别回宿舍了这事时,我一点也没拒绝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不行,回答这么干脆,你不怕我会做点什么?”
“你会做什么?”
“还没想好。”
“这么矫情。”
“矫情也没什么不好。”
“矫情就是虚伪,对恋人的虚伪就是对爱的不确定,对爱的不确定就是……”
“你好烦!”
“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抬头一看,施小君已经跑远了。
“喂!我负责哪块?”“
“负责吃!还有……睡。”
熬通宵,电脑需要电源的?不可能让他住女生宿舍,我也不可能住男生宿舍,怎么办?
我早想好了,我跟图书馆的馆员熟,今晚我俩要熬到这位小伙子两眼昏花为止,然后笑容可掬地帮他关门关窗……
晚上十点,图书馆。关键时刻到了。
施小君喊:“小丹!”
我一看,我嘀妈呀,那四眼小伙子正直冲后窗而去……
施小君:“停!停停!”
“怎么了?不关窗不行的,要挨骂的。”
“我来!我来,你看你看,已经让你等很久了……”
“我自己就行。谢谢!”
我赶紧说:“嗨嗨,有件事……我们……我们班下学期要搞文艺表演,你不是曾经教导过我,女生不能只一味读书,还要多向发展,我打定主意要突破自己、改造自己,昂然地踏进另一种人生境地,所以……来来,听我准备的这首歌唱的好不好。”
闻弦歌,知雅意,歌不醉人,人自迷;图书馆里人走楼空,此时歌声空寂,半明半昧,我带着一半顽戾性,反而全情投入,心无旁骛,那曲从我口中唱出来,不像是自己的,倒真像是某个未出道的新星歌手,一时惊了自己。唱完,他们都说继续唱,唱吧唱吧,我唱了一曲又一曲,把平生所学、半道所学、滥芋充数的全唱完了,一脸的得意。
馆员小伙子:“没了?”
我望着后窗,施小君已经把那扇窗留着半条很隐密的缝,窗帘一拉,乍一望去瞧不出半点破绽,好,搞掂!我两眉飞舞,眼色乱飘,得意地说:“没啦!各位,还没听够吧,下次,下次……”
我私下问施小君,是不是再一次发现了我的美,他手指在我头顶一弹:“咦,小样,你还没《游园》,就《惊梦》了。”
要跟施小君单独相处一个晚上呢,乐得没法说,这时光要怎么花呢?
四
为了这个晚上,白天我收集了一堆从小时候到现在的照片,做为现在的男友,施小君应该要知道我的成长道路,我,林小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长大了又是什么样子,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生活我的校园我周围的男生女生和老师,只有越了解才能越喜欢。
除此以外,还顺便给他看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公仔、小毛巾、小发饰,几本日记、读书笔记、我的收藏,比如:昆虫、邮票、钱币、爷爷奶奶留给我的铜钱,……当然,我还准备跟他说我的早恋,但我要告诉施小君:每个人都有一段青涩的回忆,不需要回避……但,现在的爱才是最重要的爱。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我送给菲菲的那条手链,那条手链时间一长,那些色彩好像蒙了一层雾气。
——这就是属于林小丹的,我的历史,我的回忆。不比任何女生少一点,也不比任何女生多一点,它们都在我的生命里恰到好处的出现了,绽放了。
这些东西足足放了三个大袋子。
我俩趴在图书馆外的芡草地上,一根电源线拉向图书馆里头。我铺了床单,施小君还带了两瓶啤酒。躺在施小君的怀里,什么都懒了下来。
施小君跟我说现在是夜里十一时,蝈蝈都该睡觉了,这才打开电脑正式制作我们的像册,取个名字又花了半天,是唯美好、卡通好、抒情好、浪漫好还是直白好,最后我定:干脆叫“王婆绿瓜电子像册”。施小君大叫:好。
这么一挑才发现,我和施小君单独照的根本不多,我要他引以重视。他同意以后以我做为镜头的重要焦点,哪怕我看上去太单纯不是那么好做文章,他也认了,在纯净和复杂面前,他只能选一个。下一个问题,要不要写誓言,施小君的意见是不写,他说爱情就是信仰,有时候一场误会或可能引发倾城之恋,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只要没有信仰,所谓的天长地久也会变得很快。——我绝对赞成。
施小君:“你先睡吧,所有艺术都是在孤独中创作的。”
施小君:“看这张,一个没有艺术灵魂的人拍这个段子,要表达的往往是集体的臣服,而换有艺术灵魂的人来拍,像我,加重的是情感支点带来的冲突在画面中表现的无限张力,成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一种沟通或者是距离……”
“那到底是沟通还是距离。”
“你要的是沟通,而身体反而是有距离的。”
“噢,我明白了。”
“说说看。”
“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不明白的意思,我需要明白所以我嘴上说了我明白了,但其实身体本身并不明白,我明白了这句话反映的是我在明白和不明白之间游离……明白吗?”
小君拱手而拜:“今日交姑娘红尘知己,实乃三生有幸。”
终究精力有限,我不是搞艺术的,无法在半夜两点找灵感。
突然,来了一对男女,那男的说:“那里有没有人?”
一个男声:“那是不是人?”
一个女声“不可能吧,这么晚了?”
有人来了,我的第一念头就是“赶紧跑。”被施小君拉住了,小声说:“他们不一定知道有人,吓一下。”他捡了块小石头,往偷情的小恋人一扔……
一个沉闷又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哎呀妈呀!什么东西打我头了,快走!”
那女生妖嗔嗔地追在后头:“你……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等等我!喂!你在哪里?”“……我怕鬼!我回去了。”“啊!啊!!你……那我往哪边走啊。”“往有亮的地方,我头打出血了,明天再聊……明天再聊。”
什么人啊!有贼心没贼胆。施小君说:早知道这么没胆,真该拿块大点的。
第二天,我睁开了眼睛,听见了鸟叫,太阳还没升起,地平线一道霞光,晨光今天怎么会如此暧昧?我身上披着施小君的外衣,等待着身边的这个美妙男生从梦中醒来,睁开他的双眼……
我们约定了今天去归德寺,上午九点,学校门口公车站见。
我赶紧回去准备。我上楼,有几个男人走在我前面,两个男子连搀带拽拖着一个女生,她发生了什么事?想起前不久,电视里广播,有个女生周末被朋友拉去聚会,结果被强奸至死,抛尸荒郊野外,一个月后尸体才被发现……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注意他们,否则……我默默念着,只看一眼,只看一眼,看看是谁就赶紧往楼上逃。青天白日的,大不了我就喊——“有坏人!”“有坏人”三个字绕在我嘴里,出不去,吞不下,上下牙齿打架,尿也急了……左眼小心翼翼地往这女生一斜。
我嘀天啊,潘小凡。
五
我冲下去,捧起她的脸大叫:“潘小凡!”。
潘小凡酒气熏天,衣冠不整。那几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所有特征表明他们是社会上的。公司职员?酒吧歌手?潘小凡的老乡?还是职业流氓?
我壮着胆子责问带她回来的那些男人问:“她怎么了?”
他们还算客气,有个男人面带微笑:“我们是她同事,真不知道她这么不会喝酒,才几杯就醉了。”
“小凡根本不会喝,她从来没喝过酒,不说清楚一个也不能走……我们楼下就是保安,我还可以按警铃,我们学校有警卫室,我还有手机,我可以打110。”
那人还笑:“真够齐全的。我们昨晚公司加完班后两点多,大家去吃夜宵,刚开始她没怎么喝,后来我们老板来了,她自己去敬的酒,结果喝醉了。”
破绽!绝对有破绽!我觉得奇怪,两三点多喝的酒凭什么这么长时间才送到学校,他们不会又干了点别的什么?”
潘小凡呀潘小凡,你暑期打工怎么打成了这样,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要你们送?为什么送这么晚?”
“你们学校关了大门,根本不让进,我们几个一直等在学校门口。”
这男人告诉我,他们本来完全可以送她回她的宿舍的,她非大吵大闹要回校,说是今天有什么人要来,约好了在学校见面,实在被她整的没办法,才送来学校。
他们把潘小凡扶进了我们宿舍,她的床。
他们把潘小凡一放就想离开,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我拦住了宿舍大门“不许走!全部都不许走!”
“喂,我们今天还要上班!”
“你们不能这么走,什么都不清不楚的。”
“怎么不清楚?”
“等潘小凡醒了再说!”
“她醒了都几点了,我们会扣工资的。”
“你们不说清楚要做牢的!”
“奇怪了,凭什么做牢?你想哪去了?”
“我不想哪去,人都这样了。”“
哪样了?”
“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被你们侵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群流氓!”
有个男人听了这话,想冲过来打我,我还真不怕!我顺手操起了一个大脸盆子。总之,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能走!我堵在门口,被其中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一把推开,我反手把大脸盆子一扣,死死地扣在他头上,“砰!”好大的声响,这比你糖炒栗子好吃多了,真爽。
“她醒了,别吵啦!”
六
我飞扑过去,潘小凡醉眼腥松地擦擦眼:“哎呀妈呀,几点了……小丹,几点了!啊,八点了,鲁彬要到了!快,你去校门口等他,带他出去转转,我调整一下,熬到中午就好了……”
我赶紧往校门口跑,没等多久,鲁彬果然来了。我对鲁彬的映像从旮旯里也捞不出多少来,这回见了他,我的热情明显不足,他看出来了,半埋怨地说:“林小丹同学,我给你写多少信,结果你同学比你给力。”
我想:这似乎不是给不给力的问题吧……有时候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时间长了也一样没感觉。
“缘分啊。”
“鲁彬,潘小凡她还要等会儿才回,她让我带你先转转。”
“好啊好啊。”
为了潘小凡,我带着鲁彬去全城半日游。我被潘小凡害惨了,昨晚跟施小君在一起,手机也没充上电等我想起施小君在校门口等我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愁死我了!简直崩溃!
中午十二点整,我和鲁彬在全城最热闹的小吃一条街迎接了潘小凡,她把自己倒是打扮的仙女似的,昨晚她的一夜逍遥又疑似一种错觉,我时不时两眼瞪着她,瞪得她心里发虚,一点整,我决定不再当电灯泡了,友谊再伟大也是有限度的,总不能她这边烙着,我这边耗着,又不是武大郞烧饼。
回到学校已是下午两点,我直冲男生宿舍,连气都不带喘的,一路踢了好些破罐子,遇个别留校的男生,吓得或钻进宿舍或趴着墙或跳上破凳子一摇一晃地站着,进入了乱世迷茫。我一头扎进施小君的宿舍,连门也没带敲的,却看见施小君正趴在一个人身上……那腿……秀长笔直。
一个女生的腿,他压着她做什么?
“施小君!”
施小君想起来,那女生还紧紧地抱着他,紧紧纠缠,近乎疯狂。
当时就想走,但心不甘,唯一的办法是把他们身边的床单全揭了,把他们都裹在里头他俩挣扎着出不来,我又操起一洗脚盆往他俩头上一扣。
这回好了,施小君哎哟直叫喊:“别闹啦!”。
施小君终于钻了出来,女生也露出了头,灵灵一!
我想说话,但一看施小君满口要审辨的样子我就放弃了,我指着施小君大喊:“别说话!不要说话!你只要一说话,问题将更加严重!”
我害怕他解释,害怕他说谎。“离我远点,别说话!请你!……你只要一发出声音,那声音就会永垂不朽。所以,没想好之前,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