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吾梦来到涔沄派后,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尽量隐藏身形,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长驱直入,到得乾坤殿。
古清看他没有答话,而门外也没有弟子发现有异常,已知道他是悄无声息的浅进来的,问道:“阁下登堂入室,所为何事?莫非与无情联手,前来索命报复?”
云吾梦低首摇了摇头,道:“无情已死,他的儿女也已死去。”
“什么?”古清古扬齐声高呼,本来当初没看到尸首就觉得他们应该没死,现在却得到此等噩耗,一时间竟然接受不了,眼中尽是不相信。
云吾梦接着看向古清,道:“但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他说他一生修仙,问道于盲,辜负了你老人家。”
古清听后,心中一震,问道于盲四个字是古清经常挂在嘴边教导温无情所用,现在竟然从云吾梦口中说出,如此才相信温无情已经死了。闭着双眼,颤抖深吸。
古扬看古清情绪激动,浑身颤抖不已,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古扬便道:“师弟,莫要太过激动,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古清看了云吾梦一眼,见他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就算有恶意,整个涔沄派也没有谁能拦得了他。眼看自己伤心难过,眼泪几欲蹦出,点了点头,便出了乾坤殿。但他并不是回房,而是前往了温无情夕日的居所……
古扬见云吾梦报信后,并无去意,猜测道:“阁下似乎并非报信那么简单吧?”
云吾梦道:“的确,温无情还让我将这个交还给你。”说罢,便将已淡然无色的天罡神剑拿出,横插于地,巨大的横风气息直直灌满了整个乾坤殿。
“这孩子……”古扬看了看天罡神剑,叹了口气,又道:“那五神灵玉呢?”
云吾梦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道:“天魔封印尚有二十年才会解除,加上玄灵寺青定禅师入神坐定为你镇压天魔元神,又可延迟封印五六年,时间还多,急什么?”
古扬不得不仔细打量起云吾梦来,这天魔一事乃是派中最高机密,只有掌门级别之人方能知道,但眼前这位带面具的少年似乎对其一清二楚,但看样子又非有恶意,百思不得其解。
云吾梦看他面有惊愕,疑惑重重,接着又道:“我还知道,虽然你与古清颇为担心派中弟子的突变,但这不过都是表面,其实你因温无情一事,还有派中弟子之死深深感到自责,悔恨当初下令上山盘问温无情,已想好引咎退位,隐居山林,让古清接任掌门,我说的没错吧?”
古扬当真觉得犹如万雷灌顶,若说天魔一事是派中机密,那自己萌生退意之举可是自己才知道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他不禁怀疑道:“难道你是白首祖师?”
“白首祖师乃一代天骄,你莫要乱猜。我只是想告诉你,世间之事,冥冥中早有注定,你躲避自己的过失,隐居起来,任何人劝阻也是没有用的,但我希望十五年后,你能去蜀城一趟,就当作游玩好了,到时必有所获。”云吾梦经过九天顶温无情一事后,已知道回到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将来要发生的事一一兑现,没有任何能力阻止,所以才去得蜀城,埋藏五神灵玉,又来到此处,为十五年后的自己种下相遇之因。
古扬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少年似乎什么都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的眼睛,其来历又神秘莫测,惊问道:“若十五年后我不去蜀城或因为某些事而忘记去蜀城呢?”
云吾梦已被命运所折服,微微一笑,道:“不会的,命运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云吾梦连续说中天魔与他的心事,已让古扬有些信服,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那敢问二十年后,天魔封印能够成功延续吗?五神灵玉又究竟在哪里?”虽然他萌生去意,但始终为天魔一事而担心,毕竟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恶魔。
云吾梦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五神灵玉在二十年后会重回你们手中。”
也不知为何,古扬听到此话心里舒坦许多,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云吾梦本来只是交还天罡神剑,但看古扬忧心忡忡,不免多嘴了几句。接着便问道最后的一件正事:“对了,敢问沐若水葬在何处?”
古扬不明所以,回道:“他们一家,葬在天葬塔一十八层。”
云吾梦点头道:“他们无意间被我所杀,虽非我本意,但杀孽始终是杀孽,我想救活他们的孩子,不过希望九天顶一事你们能对她保密,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
人死不能复生,乃千古不变的事情,云吾梦竟有这等把我,不是口出狂言,就是异想天开。但古扬看他大智于胸,心中的怀疑又减去半许,只道:“你放心好了,我与古清师弟、仙霞子师姐商议过,温无情一事被列为派中机密,任何人都不得私下提起,如果若水能够复生,定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姬少枫、司徒马、沐能羽、齐文霞的死以及阳立顶的离去令派心大乱,古扬未免引起恐慌,瞒下了真相,所以后来对他们的后人姬小雨、司徒苑杰、沐若水都格外开恩,任他们胡闹,在门规严谨的涔沄派还是个特例。
云吾梦嗯声道:“好,还有这个卷轴我希望在十五年之后你能让古清交给沐若水。”他将一个卷轴递给了古扬,里边刻有几个大字“五神灵玉,欲知踪迹,蜀城万府,一探究竟”,自然说的就是五神灵玉一事,安排十五年后的断舌之遇,但仍是用了秘法,需十五年后才能看见字迹。
古扬接过卷轴,面对神一般的云吾梦,他心中真的是疑惑重重但却又不知从何猜起。
云吾梦续而准备走出乾坤殿,忽然又想起一事,尴尬笑道:“对了,差些忘了令狐轩一事。”转而大声呼唤道:“令狐轩,你进来。”
令狐轩听得云吾梦呼唤,这才从殿外慢慢的走了进来。原来云吾梦要对古扬、古清说的都是机密要事,谁也不能听到,故而让令狐轩在门外等候,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不许踏入乾坤殿半步。岂料他真的不声不吭的站在门外,让云吾梦都差些将他遗忘。
古扬看着个小孩走了进来,身上的血渍还未干透,显是刚刚染上不久,而且眉宇之间,伤意不减,看来是个刚刚遭逢大难的孩子,疑问道:“这小孩是?”
“他叫令狐轩,爹娘路过汨山脚下,被妖孽害死,如今孤苦伶仃。”云吾梦回想令狐轩爹娘的尸身,当真是死无全尸,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古扬眼汪激动,不忍道:“想不到我涔沄派千年修道,竟让百姓在山脚蒙难,还什么庇佑苍生,愧对天下啊。”
云吾梦牵起令狐轩,道:“惨事已经发生,后悔自然是来不及的,我将他带上汨山,便是希望你们能够收留他,给他个好的环境。”
古扬慢慢俯下身子,摸了摸令狐轩的额头,看他心如明镜,眼藏正气,根骨韵脉都带有一份清奇,绝对是修仙练道的好材料,特别是那双小手,十指修长,掌纹均匀,不禁感叹道:“这孩子长大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这双巧手若用来打造兵刃,仙霞子师姐终可有一传人。”
铸剑之术,起点颇高,若无资质耐心,便连一把好剑也打造不出来,故而仙霞子这几十年来,连一个逞心如意的弟子也没有,就算偶尔收个徒弟,也大多半途而废。但看令狐轩,光是站在门外耐心等候那份执念,便与铸剑之道相合三分。
云吾梦点头道:“日后,他的确前途不可限量,不过我倒希望有一位严谨厉色的师父好好教导他,这样,剑道德品双修,方才能让潜力种子茁壮成长。”
当下的涔沄派,失去温无情已是丢了支柱,而沐能羽、阳立顶、司徒马这等派中翘楚也去了性命,可谓后续乏力,古清、古扬年事已高,三五十年后,驾鹤西去,涔沄派必然大乱,若不趁此栽培新人,往后之事,凶大于吉。
古扬心中暗想了想,已有了个严于律已的人选,摸了摸令狐轩的脑袋,问道:“孩子,你怕吃苦吗?你怕有个严格的师父吗?”
“我不怕。”令狐轩年纪虽小,但眼神却比常人还要坚定。
古扬欣慰的笑了笑,道:“好孩子,颇具风骨,只是你这一身太过肮脏,拜师有失礼数,先去梳洗一番吧。”转而用玄音诀呼唤来一名弟子,吩咐一番后,便将令狐轩暂且领了下去。
令狐轩本来还不想走,躲在云吾梦脚边,后在云吾梦一番口舌之下,才依依不舍的跟着陌生人下去。
云吾梦看着令狐轩转去的背影,心中默道:“令狐大哥,我们二十年后再见吧!”
古扬本来因为温无情一事,认为自己这个掌门当的有些失职,害得派中弟子惨死,早就想引咎离去,但就因为五神灵玉、天罡神剑一事而放不下心,这下好了,所有的问题解决了大半,此时对云吾梦的敌意已少了几分,道:“虽然不知道尊驾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尊驾来历,但我敢肯定,尊驾绝对不是普通人,大有知晓未来的能力。”
云吾梦今日所说的话已经够多,未免露出马脚,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乾坤殿,留话道:“我现在便去将沐若水救活,望你们日后好好照顾她。”
古扬点了点头,面对这神秘莫测的神秘人物也只能将所有的疑问藏在肚中,但愿有朝一日可真相大白。
话说之后,古扬让令狐轩拜入子净门下,他将所有事办完以后,留书一封,让古清接任掌门,自己则封印了天罡神剑,带着天罡神剑远离涔沄派,愧疚的躲藏于昆仑仙境凌仙福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