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拂晨,金光涌下,面对萨埵山的一众巨佛,已不知这金光究竟是太阳所照还是金佛所发,只知道气息祥和,意境念念。
而空中,异彩神鸟托着云吾梦与镇邪神僧寂灭大师对视,海儿则藏在云吾梦怀里,似乎并没有将寂灭放在眼里。
寂灭怒哼道:“前些日子来了两个年轻恶人捣乱,今日想不到又是一个年轻人来捣乱,还驾驭着异彩神鸟,真都是些青年才俊,一代比一代强啊。”
异彩神鸟千年前与玄灵寺结怨,至此也被定为扰寺凶兽,云吾梦驾它而来,寂灭自以为他们是来闹事,故而怒言相喝。
云吾梦忙解释道:“寂灭大师,晚辈云吾梦,咱们在郑州佛来岛有过一面之缘,绝非什么恶人。”
但寂灭却道:“带着异彩神鸟来捣乱,还说不是与那两人一伙的,他二人已永囚炼仙天狱之中,你也步入恶人的轮回吧。”
话既说完,寂灭便是卸下袈裟,轰然推出,金光猛现,如佛降临,似一张巨大面网盖向云吾梦。
寂灭所用袈裟正是玄灵寺三大神僧一人一件的金奘袈裟,内含巨大佛力,而寂灭用出,自又比寂善、寂心二人强上太多太多,只怕比之青定禅师也要强上一些。
说起来,寂灭大师年轻时也是奔逸绝尘的人才,一生追求武艺修为,三十岁时便已技冠群雄,便是古扬、素心、青定禅师这三人,也要逊上一筹。只不过他杀心过重,与佛道根本背道而驰,青定禅师为了化解他的戾气,遂在他右眼被寂心打瞎之后,安排至萨埵山镇守,这么多年来,杀心戾气已大有收敛。
这等高手所施展的金奘袈裟岂能等闲,金光靠近,便似一座宏伟大山压来,让人有些喘不过去。正当异彩神鸟准备振翅回击时,云吾梦怕神鸟伤着寂灭大师,便即抢出一步,剑气激荡,瞬间将金奘袈裟的攻势原封不动的反震回去。
寂灭大师想不到云吾梦功力如此之高,连忙旋身结印,将金奘袈裟重披身上,眼神惊骇的望着眼前这位神人,哼道:“年纪轻轻,内息不凡,原来又是个高手。”
寂灭大师阅人无数,过招之下便已看出门道,已知云吾梦适才一击有所保留,功力之高,世所罕有,比之自己高上又何止一筹两筹。
云吾梦趁势解释道:“晚辈师承涔沄派,奉……”话还没说完,便被寂灭抢话道:“不管你有多强,萨埵伏魔佛珠已归回老衲之手,正好用来对付你这等妖人,接我真言心咒。”
萨埵伏魔佛珠凭空飘立,如似满月,缓缓转动,寂灭双手合十,闭目吟咒,念着一大堆听不懂的佛家咒语,令佛珠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一个个佛字更在周遭乱闪,仿佛寂灭便是一座真佛,拥有无上佛法。
云吾梦夕日在渡难道师手中见识过萨埵伏魔佛珠,但由于渡难道师佛法修为浅薄,又身怀魔煞内息而不能施展出哪怕十分之一的威力,而如今由寂灭使出,还未出手,便是佛气大盛。
“嗡班札尔萨垛吽!”当寂灭念完这七句非汉语咒文之后,猛睁双目,厉声吼道:“真言心咒·萨埵伏魔。”
忽然之间,佛珠金光如浪,无数个字语轰然飞射,天色尽灿,狂风翻卷,如满天神佛降临,扑灭奸邪、扫荡群魔,一声声刺耳震身的碎念之声更是连绵不绝,仿似萨埵伏魔佛珠可永无止境的推放字言心咒一般。
望着飞射层叠的金光真字攻势,云吾梦先是感叹萨埵伏魔佛珠的威力之大,不愧为人间独一无二的佛珠,人间佛家至宝的称号,当之无愧。转而却又是轻笑了笑,转身横空,破剑点杀,如猛虎扑兔、雄鹰掠蛇,馨云剑熠熠生辉,阵阵灰光在金光中如细丝突起,所有的佛字真言如草碰火,瞬间化为乌有。
“呲!”
刹那间,馨云剑已抵至萨埵伏魔佛珠正中央,两股气劲相互碰撞,发出杂声,佛语便此停止,一个个佛字真言也顿了下来,似乎佛珠出口被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给堵住了一般。
僵持片刻,寂灭的仙气内息一股一股的涌向佛珠,而又一股一股的被剑气抵消,渐渐的,汗珠如水,涔涔而下,便连脸色也略显苍白,白眉袈裟如旗飘飘,看来几尽极限。
而云吾梦一脸从容,内息无穷无尽,转剑回抽,运出仙气内息,轰掌推出,白光暴起,金光渐淡,茫茫白光之中,寂灭再也承受不了飞身后跌,只差半尺距离落地之时,方强运一口气,反掌撑地,几个旋身,又站稳身躯。
但他刚刚立稳,只见剑光霍霍,阴风鼓鼓,一道又一道光影在身周晃过,虽然能隐约闻到这是剑势的味道,但他却一动不动,因为他明白,这剑速太快太猛,自己避无可避,倒不如坐以待毙。
片刻之后,剑光顿停,云吾梦伫立于寂灭身前,长剑斜斜,卓影飘飘,那白皙俊朗的面容以及包裹在如夜黑衣的修长身子,直如剑客,加上那瞬间功夫已劈出千剑有余的攻势,令寂灭大师已深刻的知道,自己远非敌手。
“你竟是半仙之体。”萨埵伏魔佛珠的威力便是正道中人,也会感到不适,除非是仙神之体,方才能安然无恙的穿越,几经交手之下,寂灭已深能肯定云吾梦的体魄潜能。
云吾梦收回馨云剑,道:“晚辈无意冒犯,还望寂灭大师恕罪。”
半仙之体,其修为造化都是不可想象的,寂灭早在出招之前,便已注定落败的命运,但他也知道,对手处处留情,哼道:“被半仙之体的人所杀,老衲败得无怨无悔,你又何必留情,还假惺惺要我恕罪。”
眼看寂灭终于不再发难,云吾梦方得一解释空隙,忙道:“大师,你误会了,我来此是奉了家师之命,阻止温晓梦解救天魔元神,此地也是青定禅师亲口告诉我方位我才寻来的。”
寂灭大师瞥了瞥云吾梦,看他气息正统,外表俊朗不凡,实为天人之貌,所言所语又恭恭敬敬,实在不像什么恶人,但他生性多疑,质问道:“那你身后的异彩神鸟可也是方丈师兄派来的,它杀我玄灵寺众多人马,而且桀骜不驯、兽性如狂,莫非被我佛法感动了?哼,这你怎么解释。”
“锵……”似乎是听到了寂灭大师的侮辱,异彩神鸟狂煽巨风,猛然冲下,那份杀意与霸气令人心惊。
“住手!”便在异彩神鸟落空瞬间,云吾梦挡在它身前,厉声喝止了它。而它知道云吾梦是来化解夕日恩怨,怒吼两声,便矗立在一旁,轻闭上了眼。
云吾梦趁双方未动干戈之前,忙将那些陈年往事一一道出。
一千年前,那些海外商队是被流沙所卷,非异彩神鸟所害,而后发生的惨事竟只因一个误会而起。寂灭初听之下,大动肝火,怒言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若事情那么简单,我玄灵寺千年前就不会为难它,何苦要你一千年后来为我玄灵寺述清事情始末,我们不能与它对话,难道你半仙之体就可以?”
云吾梦摸了摸胸口,海儿的脑袋便冒了出来,指着海儿道:“这是凤毛灵狐,可进化为圣羽之凤,与异彩神鸟虽非同宗,但却是同类,故而比较亲切,可以沟通。”
寂灭仍是不相信,斜眼道:“它们沟通你又如何知道所说的是什么?难道你的凤毛灵狐会说人话了吗?”
纵观寰宇,能够与人沟通的兽类几乎已经绝种,而且身份能力必在仙神之上方可,好比上古四大凶兽,凡间仙兽便是在怎么厉害,要做到与人沟通,必修炼成精,化为人形才可。
海儿听得这寂灭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云吾梦,护主之心大起,怒哼一声,从怀里跳了出来,找了个瓦片,在地上刻下几个大字,上边写着:我是只有文化的可爱小狐狸。转而对着寂灭大叫三声,似谩骂,似咆哮,接着又跳回云吾梦怀里。
云吾梦哑然,寂灭更是强咳两声。
两人沉默许久,寂灭开口道:“饶是如此,也是它一面之词,事过千年,又有何凭证?”
“这……”事情都过去千年,别说凭证,便是尸首都早成了枯骨,云吾梦为难道:“大师,你也说了,事情过去了一千年,异彩神鸟已为夕日的罪过付出了一千年自由的代价,你们佛门中人不是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吗?怎么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吗?”
寂灭微微一怔,想不到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反来教训,怒道:“我玄灵寺的事何时要你来管,异彩神鸟的恩仇更是旁人不能深知的,你年纪轻轻,懂……”他本想说你懂什么,但最后两个字却卡在了喉间,仿佛被什么也挡住而不能说出口来一般。
就那么若有所思的呆立,沉入夕日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