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尾火蛇将云吾梦二人含在嘴里,跃入顶峰,窜入一飞瀑流潭,直至潭底,在顺着一条蜿蜒通道逆转而上,一路坑坑撞撞,终来到一处山洞之中,将他二人从嘴里放出。
这山洞漆黑如夜,寂静如死,只能听到潭水哗啦啦的声响,想必就是三尾火蛇的修炼洞府。
思馨有气无力的看着三尾火蛇,呵呵笑道:“小乖乖,你这是报恩吗?咳咳,这又是哪儿?”
三尾火蛇哪能说话,只是舌吐头动,瞎弄半天,也不知它究竟表达什么意思。
思馨微微一笑,道:“都忘了,你不能说话,没关系,谢谢你救了我们。”
三尾火蛇倒听的懂人话,摇了摇粗壮的脑袋。这石洞较小,它这一动,直将石灰碰下,碎石点落。
思馨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你别动。”
三尾火蛇俯下身子,对思馨眨了眨眼,将她移至一旁,与云吾梦隔开。忽然间,放声嘶叫,巨大蛇口对准云吾梦。
思馨这才想起三尾火蛇向来记恩记仇,它的尾巴被云吾梦所断,怎会放过他?自要取了他性命,报断子绝孙之仇。
连忙扑去,挡在云吾梦身前,摇手道:“不要。”
三尾火蛇一惊,火舌吞吐伸缩,又嘶叫一声。
思馨摇头道:“你若要报仇就吃了我,别伤害他。”
三尾火蛇微一沉吟,张开蛇嘴,朝旁边吐露烈焰,将岩壁烧的焦黑,续而缩回蛇身,隐没蛇影,似乎躲到另一洞去了。
思馨放下心来,勉强坐起身来,进行调息。
她的伤只是虚重,该吐的血已吐得七七八八,只要不毙命,慢慢调理,便能缓解痛势。
数个时辰过去,伤势便好了些许,续而将云吾梦那血迹斑斑的衣服脱掉,只见伤痕累累,剑口寸长,与他相比,她的伤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思馨擦了擦眼角,撕下自己的外袍,为云吾梦擦拭伤口并敷上止血药,并用魔煞内息缓解他胸口的剑伤,虽然效用不大,好在稳住了伤势。
而后三天,三尾火蛇偶尔送来水果与生鱼,思馨吃一半,喂云吾梦吃一半,日子也算这么挺过去,云吾梦气息不弱不强,算是把命吊着。
又过了三天,思馨经过调理,勉强能行走卧坐。她发现此洞犹如一个小桃园,有泉水、有果实,甚至还有花草树木,不过生鱼她确没看到。
这一日,云吾梦终于苏醒过来,身上的皮外伤经过处理好了许多,但内伤与胸膛的剑伤就没那么容易康复了,刚一起身,就猛咳不止。
正巧思馨摘取果实回来,连忙搀扶他。
云吾梦问道:“这是哪儿?怎么那么黑?”
思馨笑道:“放心吧,不是地狱,咱们没死,这是一个山洞,估计在‘九天顶顶峰’之中,离外界有多远,可就说不清了。”
云吾梦又咳了两声,用力过猛,胸口旧伤复发,渗出鲜血。
思馨急道:“你别乱动,你的伤不轻。”
云吾梦摇头道:“就是伤不轻才要动,快带我去泉水处。”
思馨将他扶至泉水处,云吾梦深懂医学,拿出银针,清洗伤口,缝合伤势,自行医疗,身上伤口虽多,但他乃修仙之人,内息浑厚,自不会那么容易失血而死,一个时辰下来,终将大大小小一十八处伤口缝合。
思馨看那一针一针的扎肉,心惊胆颤,可惜他不懂医疗,只能为云吾梦打打下手,夸赞道:“还好你懂医疗术术,否则你死了,我……”
云吾梦望她一眼,如今危情已过,二人险象环生,回想当初你为了我、我为了你,均是心有甘甜,又有羞涩。
云吾梦看看这陌生山洞,问道:“对了,我们究竟在哪?我记得当时被众人围攻,我力竭晕阙,怎么到了这?”
思馨呵呵一笑,将如何被三尾火蛇救出之事全然告诉了他。
云吾梦点头道:“原来是它救的我们,我得去谢谢它才是。”
他刚想起身,思馨就按住了他,道:“你去干嘛?你忘了对它做过什么了?”
云吾梦回思一想,便即打消了念头。
而后半个月,在云吾梦医学调理下,他的伤势日渐康复,而且恢复力惊得吓人。而后他便以内息缓和思馨的伤势,而思馨的恢复力也不比云吾梦差,两人在重伤之下,不到半个月便康复的七七八八。
这一日,二人进行最后一次调息,完事后,思馨不禁问道:“呆子,当初那么多武林人士,你有寂善大师撑腰,又有涔沄派做后盾,干嘛保护一个妖女,干嘛陪着我死?”
云吾梦呵呵一笑,道:“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思馨两颊绯红,低下头去,追问道:“哪种重要。”
云吾梦支支吾吾道:“我,那个,就是那种重要。”他说的含糊其辞,想说又不敢说。
思馨不再追问,只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看惯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在困境中成长过来,有时候人为了生存,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相信。但是你给我看到了另类,傻傻的,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着别人数钱的人。”
云吾梦“啊”一声,道:“我有那么傻吗?”
思馨嫣然一笑,轻咬下唇,道:“你人不傻,可你对江湖而言,确是个大傻瓜,永远也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就好比你拼命救我,怎知道我不是妖女?”
云吾梦自九天顶后算是彻彻底底看透那些自命正士的武林人,感觉比邪道还心狠手辣、贪欲无厌,笑回道:“如果你是妖女,那这世间十之八九的人都是豺狼虎豹。”
思馨黯然。
泉水叮咚作响,声音低细,犹如秋雨潇潇。
碧凉的清水泛起花纹,拨乱她倒映的脸庞。
是优柔、是沉重、是悸动。
望着水中的自己,她问道:“假如有一天,我做出与正道相悖的事来,你还会像九天顶那样保护我吗?”
云吾梦也望向清水,只觉泉水打面,引起的波纹就像一条缀满闪光宝石的飘带,涓涓滴滴,曲曲弯弯,扎在水面,也将他倒映的脸容褶皱。
但折不了的,是坚定、是不移、是信念。
他不假思索的回道:“无论什么地点,什么原因,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人伤害你,哪怕我死了,也不允许。”
思馨满容娇憨、吹气香颐,含情脉脉的望着水中那坚定的倒影,泛起春红。
两道人影慢慢靠近,一只热血的手慢慢伸向那纤细的手,试图抓起她,紧拥她,吐露心声。
“轰隆!”
巨响打破这丝柔情蜜意,将二人惊吓的站立起来。
“怎么回事?”云吾梦问道。
思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道:“是三尾火蛇居住的洞窟发出的巨响,难道是那些正道人士追了来?咱们快去看看?”
二人不约而同的祭出兵器,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洞窟,心里已做好厮杀的准备。
越往那洞穴靠近,尘烟越是强烈,阵阵轰鸣声低低徘徊,甚至还能听到残余的碎石不断滚下的声音。
云吾梦做了个手势,示意思馨退后,他打头阵,一个窜身便跃了进去,紧靠岩壁。但洞中除了沙尘弥漫以及回鸣低响声外,并没有正道之士惯用的“狐假虎威”声。
“嘶……”
不同寻常的嘶叫声伴随一缕滚动喷涌的火焰,朝他袭去,云吾梦登时大惊,侧身空翻,回剑聚气,刚想反击,确发现是三尾火蛇怒眼恨盯着他,那股火焰便是由它而放。
“等一下。”思馨借火势看清洞穴状况,连忙阻拦道:“别伤他,我们不是故意要进来的,只是听到有岩石崩塌的声音,以为正道追来,怕你被伤着,才赶来的。”
三尾火蛇又嘶吼一声,狰狞半响,终蜷缩回水潭之中。不过看态度,尤恨在心,看来断尾之仇一时半会难以化解。
思馨看了看四周,见到顶棚之上,凹下一片,地面多出一片碎岩,猜想定是三尾火蛇体积庞大,在洞内磕磕撞撞,终将洞顶剥落一片,这才造成先前的轰隆声。
既然确认无人追来,不过虚惊一场,她忙拉着云吾梦往外拖,不敢在多停留半刻。
“慢着。”云吾梦指了指前方,道:“你看,三尾火蛇下方池潭中有鱼。”
这高山秘洞,绝对不会有鱼,定是从何处游来,这的水必然是活水,顺着水路,定能寻到出处。
思馨喜道:“我就说三尾火蛇哪找来的生鱼,原来近在眼前。”
这几日来,他二人一边疗伤,一边寻找出口,可惜这山洞虽然果实清水齐全,但东南西北都是死路,附耳外听,连一丝细声都听不到,估计是在山腹之中,壁厚百丈、甚至千丈,想强行劈开山腹离开此洞,可不知得用上几年。
他们也想过找求三尾火蛇将他们原路带出去,但一是三尾火蛇怒不可歇,断尾之仇时时刻刻留在心中,就算帮,也只会帮思馨一人。二来,五神灵玉将江湖武林搅得天翻地覆,原路返回,三尾火蛇身躯巨大,难以掩藏行踪,只怕又会对上那群武林人士。
如今有了新的希望,或许能在不知不觉间逃出去,二人自然喜出望外。思馨悄声道:“咱们贴着壁边走过去,别激怒三尾火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