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对着霍锦言感叹,“小悠太厉害了,她那时说两个月内见分晓,真的不到两个月就出了事,现在看看也就半年的时间,已经差不多算是尘埃落定,我都没想到上面这次动作这么快,堪称雷厉风行。”
“是,”霍锦言赞同,“她不光是看得准,而且有魄力,敢做,其实不少人都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是像她那样当机立断,立刻就行动的太少了。我爸爸那是不是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让我放掉水库的项目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怎么!你提前也有消息!那你都不知道提醒一帆一下!”
“你别叫,都说了是以防万一的事情,其实当时卢书记的那个态势真是说不好他要大升还是大降,大家都在观望,我根本就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能乱说话。”
姚斌轻轻哼一声,“大降?他现在是……唉,不说这个。小悠就有把握!我们说还不敢随便说的事儿,她就敢直接动手了。厉害!”继续摸着下巴感叹,“小悠现在还在日本?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可怜一帆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大劲,最后还是不得不把她拱手还给你。”
一敲自己脑袋,很有点懊丧,“我当初怎么没他这眼光呢,早知小悠这么有用,我就不能那么大方,让给他一个人,我那会儿也应该去争取一把,说不定小悠还能看上我呢。别说,可能性还挺大,我们有共同语言,都爱骑马,而且比你们两个水平好……”
霍锦言瞪他。
姚斌,“好,好,好,我不乱说了,这不就空想一下,开开心嘛。你最近老往日本跑,一帆家里又出了那么些事,虽然惊险过关总算没有伤筋动骨,不过也够他们焦头烂额一阵子的,我难得约到个人出来聊聊,这些胡说八道瞎开心的话也不能对着曼雅乱说,要是说了,她非跟我抹一晚上眼泪不可。我可是领教过一次。”
霍锦言顿时被逗笑了,“你和曼雅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吧,我不急,现在这样多自在。你和小悠呢?怎么样了?有没有复婚的打算啊?对了,我说你最近有没有和一帆联系过?男人嘛,有些事情说开就算了。”
“打过两次电话,都是生意上的事,没说别的。”
“唉,就这样?”姚斌语气里透着失望,“那你们慢慢谅解吧,我也没办法了。”
“姚斌!”
霍锦言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虽然是在和姚斌说话,但是并没有看着他。
“怎么了?”
“小悠没在日本,她跟着沈云飞的巡回画展走,现在应该是在意大利。”
……
吴一帆这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他爷爷的家里,开始的时候处境非常艰难,上到吴老爷子下至他叔叔,对他视而不见了一个多月,只有姑姑还心疼他,过来看望老爷子的时候会给他个好点的脸色安抚一下。
两个月后,情况急转直下,全家人除了心有余悸的庆幸,再说不出别的什么。
真险啊!只差那么一步,真的只差那么一步,差一步他们就要跟着一起完了!
吴一帆的爷爷下午出门,去和几个老友打桥牌,六点半回家,古阿姨正带着一个新来帮厨的小姑娘摆晚饭,看见吴老爷子就告诉他,“小帆今天回来得早,钻在楼上放映室里不知道看什么呢,一直不出来,还不让去吵他,这可该吃晚饭了。”
“我去叫他。”老爷子最近对吴一帆总有点愧疚的情绪,就自告奋勇去叫人吃饭。
到了二楼放映室,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里面光线很暗,吴一帆正在看一段演奏录像。
吴一帆继承了他父亲的一部分艺术细胞,对音乐很有兴趣,小时候还专门学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学的是弹钢琴,墙上大屏幕里播放的却是一段中国古典乐器演奏,吴老爷子也分不清里面那人弹的是筝啊,还是琴啊,就是觉得曲调铿锵激昂,和平时偶尔在电视节目里听到的不太一样。
再仔细看看,发现录像很不专业,应该是自拍的,而且里面弹琴的那个人也很眼熟,努力辨认了一下,恍然大悟,这不是黎悠吗,她在沁严中学当老师,教的就是古琴。
录像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两三分钟,被一遍遍重复播放着。吴一帆坐在屏幕对面的沙发里,一言不发,只是在看。
“小帆。”
“爷爷,您回来了。”
“嗯,”吴老爷子走进去,“这怎么看着像是偷拍的,角度这么便扭。”
“是,小悠她不太喜欢被人乱拍,可我真的很喜欢听她弹琴,就拿手机悄悄录了一段。”吴一帆笑一下,注意力还在屏幕上。“爷爷,坐,一起看。”
吴老爷子叹气,“我站在这儿就已经看了三遍,小帆,你放开点吧。爷爷也承认她不错,可是那时候我们气势汹汹的去机场抓人,全凭霍家的小子她才安全离开,谁被这么威胁过都会留下心理阴影,肯定不能再回头了,更何况是她那样有性格的丫头,你想也没用。”
“我知道,我就是想起来看一下。”
“走吧,下去吃晚饭了。”
“爷爷您先去,我马上就来。”
屏幕里那个人弹完一段后停下来,抬头笑了一下,没有表演者等待评价赞扬的期许,而是带着点隐藏很深的傲气,让聆听的人觉得能听到她的演奏是一种荣幸。
黎悠一直是这样,即便是在她穿着最普通的T恤衫球鞋在大街上散步,或是要求喝加半杯奶一勺糖的重口味咖啡时,她也是傲然的,这个人身上总是会散发出一种以我为尊的气息。
不必讲究衣服的品牌,鞋子的款式,不必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很多有钱有地位的人自诩非细节不足以彰显身份的行为和理论在黎悠这里是不成立的。她就是她,是她穿衣服而非衣服穿她。是她吃东西而非食物挑她。
开始时吴一帆认为黎悠这样是率性真实,后来才明白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自信和自傲。
很不明白黎悠在那样的家庭环境和背景下是怎样养成如此一种个性的,只知道这样一个人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从初相识,到熟稔,到亲密,到误会,到分开,还会一直到未来。
吴一帆站起来,一个姿势坐得时间长了,腿有些麻,弯下腰敲一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些,难道是对一个人思念得越深,就越能发掘出她身上的点滴细节?
这边的局面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但是黎悠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只听说霍锦言最近一段时间频繁的飞去日本。
经历一场大的波折变故人就会容易感慨,平静下来之后总会要去想想平时不大容易念及的人生哲理,比如: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怎么努力也强求不来。
吴一帆最近经常会想,这话用在他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使尽了浑身解数,机关算尽,做出了所有能做出的努力,最后他好像是得到了,却最终因为这样一个不可控的原因而失去。
霍锦言曾经那样不知珍惜,可是福星高照,仍然是最后的胜利者,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死心塌地和他离了婚的人都能再回到他的身边去。
冥冥中自有安排,因为在自己的朋友婚变时算计了一次,暗地里推了那俩个人一把,于是在他和黎悠最需要互相谅解的时候,霍锦言便也轻描淡写的掩盖了他的付出。
吴一帆毫不怀疑,他最后发给霍锦言的短信黎悠看不到,既然看不到就不会了解他的心意,只会知道在危机时刻,她一心一意,甘冒风险的想要帮他;而他却狠心翻脸,要把她带回去替家里人澄清。
在这一场情侣反目,令人痛心的事件中,霍锦言扮演了英雄救美的角色。至此,霍锦言和黎悠两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患难之交,互相都在对方最危急的时刻伸出过援手,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一起。这样的关系,别人再也休想插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