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天还未亮,宋军前往邺城。
方雪同宇文云,天宝,还有大福暂时告别。
有方雪得到的情报在手,将士们的士气高涨,想必邺城定是能守住,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上路了……
方雪本想同去,可她回来的突然,她的铠甲还留在将军府,不宜上战场,只好同李远等人原地待命。
连续几日未眠,方雪对此战放心,决心回营帐小憩一会儿,醒来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与此同时,子元同耶律杰在瞭望台上相见。站在瞭望台上观望,可远观邺城,但不真切。
耶律杰倍感意外:“子元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想必是丞相的意思了。”
子元急切道:“恐怕大辽的攻城计划要泡汤了,军事机密被大宋天女窃了去,看来将军还蒙在鼓里呢。”
耶律杰哈哈一笑,看来方雪果真把信中内容传了去,自信道:“何以见得?好戏还没开罗,何必灭自己威风?”
子元更加急切道:“今日宇文云将会派重兵严守南门,若不赶紧通知巴鲁将军,恐怕辽军将会成为这渔网中的鱼,被一网打尽。”
耶律杰再次忍俊不禁,露出标志性的微笑道:“我有说让巴鲁从南门攻城吗?”
子元不解,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耶律杰款款道来:“那封信是我故意让天女看到的,南门两个字前面还有一个字‘东’,东字是用特殊的墨水写上去的,只有在两个时辰过后才会显现出来,也就是说,天女看到的是南门,而等信到了巴鲁手上时,看到便是东南门。借天女传话,宇文云定会深信不疑,假意攻打南门,只不过希望宇文老弟把兵力都集中起来,到时候我们只需要从兵力薄弱的东南门攻城即可,想必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攻入邺城中部,再从中部调兵杀到南门,从宋军背部杀入,直接将宋军逼出南门,赶出邺城,进而攻陷邺城,这就叫做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不知子元兄听明白了没有?”
子元不得不佩服,拱手道:“耶律将军大才,在下实在佩服。”
耶律杰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雕虫小技罢了,论才智,在下还不及你家丞相一半。”
“将军过谦了。”
“好了,我把作战计划已全盘告知,子元兄也该说说丞相的用意了吧。”
“丞相一来是让在下告知耶律将军的计划已被天女窃走,可现在看来,是丞相大人多虑了。这二来,丞相大人希望宇文云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还真是有趣儿,这点丞相大人到和我想一块去了。”耶律杰勾起冷峻的唇角,平视前方,眼里放出锐利的光,喃喃自语道。
“那……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耶律将军就当在下从未来过。”子元作揖行李,一副满意之相,打算离开。
“且慢,子元兄现已得知我辽军作战部署,还是不宜离开的好,顺便也能目睹宇文云的有去无回不是吗?”耶律杰害怕子元泄露了秘密,故不肯放他走。
子元听出了这话中之意,留下也无妨,“那在下看来是可惜了,想目睹宇文云死,却不能看到天女死了。”
耶律杰惊愕,蹙眉看着子元,疑惑道:“什么意思?”
子元胸有成竹道:“丞相的意思,与丞相作对之人均不可活。如今丞相已得知天女未亡,自然不会留下活口,以绝后患。恰逢天女独自一人留守军营,没了宇文云的羽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枚,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子元将天女回来的消息传给丞相后,丞相即刻下令派杀手暗杀她,而方雪全然不知,自己已是羊入虎口,生命危在旦夕。
耶律杰面无表情,平视前方,冷淡道:“天鹰,借一步说话。”
耶律杰将天鹰叫到一旁,避开子元,小声命令他去救方雪。
天鹰一向看不惯方雪,自然不愿,“我不去!”拒绝的相当干脆。
耶律杰不愿多说,一甩衣襟,跪在了天鹰面前,面相冷峻,平时前方,“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行了吧,将军快起来吧。”说罢,天鹰人如其名般,飞下瞭望台,朝着宋军驻扎军营的方向去了。
方雪营帐内,方雪正在轻睡养神。
一个黑影,脚步很轻的慢慢走向她,来到床边,见她毫无察觉,双手朝着她纤细的脖颈伸去,狠狠的一握。
方雪顿时被弄醒了,见到一个强壮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用力想要掐死她。
这是怎么回事?不行,不行,我要断气了。
方雪下意识的挣扎,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可那毕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她敌不过,想喊救命,可全然发不出声,脸已被憋青,求生欲望很强,她仍不忘放弃挣扎。
惨了惨了,我居然遭人暗算,不会就这么死掉了吧,简直太遗憾了。
此时,天鹰蒙面而入,见此情此景,连忙射出一枚飞镖。可惜被那人察觉,轻松躲开了,飞镖插在了床榻上。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双手死死掐住方雪脖子不放。
严重缺氧,方雪开始翻白眼,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意识越来越模糊。
天鹰见势连忙上前,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刀,朝着刺客双手挥去。这时,刺客为了自保连忙松了手,与天鹰在营帐内搏斗起来。刺客是丞相养的杀手,功夫自然不弱,而天鹰更是大辽境内少有的高手,一开始双方不分伯仲。
方雪见那人可算松了力,连忙坐起身来,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待她平静下来刚才的恐慌,心里默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用衣袖试了试额上的虚汗,坐在床边,瞧着眼下二人搏斗。
最终,天鹰将刺客制服,一脚踹倒在地,刀尖指着他的脖子,想要杀死他。
“慢,慢着。”方雪喊停,下床来到刺客面前,“这位大哥,我看你面向生的恨,想必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刺客不语,咬舌自尽了。
天鹰见来的还算及时,救下方雪,没有辜负将军那一跪,不宜久留,转身准备离开。
因为天鹰是蒙着脸的,方雪并未认出他来。
“大侠留步!”
天鹰前脚刚迈出门槛,又伸了回来,背对着方雪。
“敢问恩公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又是何人让你来救我的?”
天鹰答应了耶律杰不告诉她是耶律杰派他来救她的,自然不想多言,大步迈出了门。
方雪追到门口喊道:“那好,不管你是谁,总之谢谢你!”
天鹰早已用轻功,腾空一跃飞离了方雪的视线,隐约听见谢谢之类的话,不屑的很,谁稀罕你的谢,真不知道你个臭丫头哪里好,让将军如此牵挂。
方雪心想:一定是宇文云派来保护我的人,不过这身手还真是麻利,宇文晕乎什么时候认识的武林高手,我怎么不知道。算了不想了,等他回来再一问究竟吧。
日头渐高,午时已到,一切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刺杀风波平息后,方雪双手合十,开始为宋军祈福……
时间一到,就像耶律杰所说一样,巴鲁集中精力领兵进攻东南门,用巨木猛烈的撞击城门。层层辽军迅速爬上东南城门楼,对准宋军,顿时,带有火种的箭如倾盆雨下。毕竟东南门不常年开放,门轴已旧,再加上驻守东南城门的将士毫无防范,还没等宋军反应过来,大门被辽军撞翻,压死了好几个驻守的宋兵。
乱箭之中,辽军的战车和上万辽军蜂拥而至,辗轧进城,宋军寡不敌众,来不及反击,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说好东南门不会有辽军来犯,为何如此凶残,大福慌了神,避开战车的碾压和乱箭,暂时躲在城门楼的柱子后面,看着眼下发生的一幕幕:
辽军见人就杀,宋军毫无还手的余地,还好在战前已经清城,百姓早已逃到平安的地方去了,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里一起训练的将士纷纷倒下。
大福不知不觉红了双眼,他痛心愤恨,不想再躲下去,拿出全部的士气,拔剑指向天空,大喊一声:“兄弟们挺住!杀……”声音相当响亮,仿佛要喊破天际般。
宋军顿时士气大增,即便寡不敌众,不再一副惊恐等死之相,纷纷拔剑,拿出不怕死的勇气,与辽人死拼到底。
大福更是拿出平生的勇气和力气,挥舞手中的剑,刺向一个又一个辽兵,他的战甲已被敌军的血染红……
此时的方雪依旧双手合十,祈祷中——算着时间,巴鲁已经攻城,这条大鱼想必已然入了宇文云事先织的渔网中了吧,宇文云和天宝一定正厮杀的痛快呢,方雪嘴角微扬,很单纯的这么认为,老天,你一定要保佑宇文云,天宝,还有……大福平安无事。
“报~~~~~~~~~~~~~~”一声急促又长的声音传来。
方雪连忙出了营帐一探究竟,只见一位挂了彩已然血肉模糊的将士前来通信。
方雪瞧着眼下的将士,一个不好的念头划过,神色紧张的问道:“你是谁?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吗?是不是宇文云出了什么事?”
将士不由落了泪,“天女娘娘,辽人未从南门攻城,而是从东南门攻城,驻守东南门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望李统领赶紧派兵支援啊。”
此人是在大福杀了一条血路的基础上护送出来通信的,还有一人同样被大福护送出来前往南门向宇文云报信,这期间,大福负了不少伤,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越杀越勇,士气越足。
方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愁容满面,来回踱步根本静不下来。
东南门?为什么偏偏是东南门?大福!大福,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回天女娘娘,整个军营都找遍了,未见李统领身影。”将士来报。
方雪更加着急了,这个李远死哪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人命关天,关键时候掉链子。
“众将士听令,即刻出兵助攻东南门!”方雪情急之下下了军令。
可将士们不听,因为宇文云说过,除非有他本人的手谕,命李远不得私自调兵,更何况李远不在,方雪的话更不能当军令来听。
见将士们不动,方雪甚至苦苦哀求,可就是无一人出兵,耶律杰没有按她提供的情报攻城,她分明是把宋军引入了误区,她已经彻底乱了阵脚,见将士们不动,她又开始找李远,可是没有宇文云的手谕找李远又有何用?难不成找宇文云不成?
不对不对,方雪已经彻底凌乱了,她双手狠锤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可就是冷静不下来,通信将士口中那句——驻守东南门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了,所剩无几,所剩无几……在她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不行,大福,你不能有事,我这就去救你!
方雪决定单枪匹马也要去救大福,毕竟这两年来她也没少随军出征,必要时也会亲自上阵杀敌,早已不是那个胆小怕死的她了,战场已经是老朋友了!
方雪抄起锐剑,牵来快马,却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居然还不会骑马,以前天女上战场都是有战车护送。
方雪叫来通信的士兵,与他同骑一马,由他驾马引路,朝着邺城东南门的方向飞奔去了。
路上,方雪眼里的泪已然开始打滚儿,史大福,坚持住,我这就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