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野大叫:“哎呀呀,太可惜了。”
斗篷怪人问:“有什么好可惜的?”
尹野说:“拜托,这是丹引啊,你说不可惜?这么宝贝的东西,我为了一滴两滴发愁。你倒好,一下倒掉一瓶。”
尹野还是心头不忍,俯身扒到地上,用手一阵抹,心想好歹能触摸到一两滴也好。
斗篷怪人把瓶子一扔,卷起袖子,又在尹野脑袋上敲了一下。嘴里大骂:“没出息的死孩子,快起来!”
尹野不理他,依然用手在地上抹,弄得满手泥土,丹引却是一滴也没抹到。这些天都没下雨,丹引滴下来,瞬间就被被干燥的土地吸掉了。
斗篷怪人一把抓起尹野,作势又要把扔上天。尹野这才急了,连忙喊:“不扔,不扔。我起来了。”
斗篷怪人把尹野放下,手里的剑一横,在尹野眼前晃了几晃。问:“看看,看得出什么名堂吗?”
尹野看了一眼,那剑还是那火光粼粼的样子。他摇头说:“没看出什么名堂。”
斗篷怪人竖起大拇指,大笑说:“果然是棵好苗子!”
尹野满头问号,心里说:“这老头真是个疯子!我没看出什么名堂,他说我是好苗子。难道我说看出名堂来,就不是好苗子了吗?”
斗篷怪人把剑翻了一面,又横在尹野眼前,问:“这样呢,看出什么名堂吗?”
尹野揉了揉眼睛,凑到那剑身边上从剑柄看到剑尖,还是跟原来一样,火光摇曳,别无异样。
他弄不懂这怪人到底要他看什么名堂,眼睛忽然瞥到他扔在地上的密封瓶。他不由地起了疑心:“那瓶子里装的真是丹引吗?”
他想起了典叔,在那个洞里攒了三年,不晓得花了多少功夫,才攒了那三分之一缸子的量,像命一样珍惜。
又想起乐劲川,一年才能申请到一小瓶,一点一滴都省着用,可见这丹引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怪老头,一整瓶的量,像倒水一样用。这不是很奇怪吗?
尹野想到这里,冷笑一声,说:“你瓶子里装不是丹引吧?”
斗篷怪人愕然,把瓶子又捡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像是不理解尹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就听他喃喃地说:“是丹引啊!”
尹野说:“少骗人。丹引炼灵我见过,哪有像你这样,直接倒在兵灵上?”
尹野这么说,是因为他又想起乐劲川在石室里炼灵的情形。他将银茄刀的矿精投进丹引池,发出一阵光芒,而不是让矿精先出灵成兵,用兵灵形体淬入丹引。
斗篷怪人这下听懂尹野的话了。他叫了声“咿呀”,就把瓶子扔掉,伸手进大斗篷里一阵猛掏,掏出个更大的密封瓶,简直是刚才那个瓶子的三倍。
斗篷怪人手一挥,火光剑不见了,掌心托着一块条形矿精,也闪着金红色的幻光。
尹野一看,心想:“这就是他的矿精了。”
斗篷怪人手上不停,打开盖子,瓶底朝上一翻,又像倒水似的,稀里哗啦浇到那矿精上。
尹野这次没再傻站着看戏,他以最快速度伸手过去,让左手腕淋了个痛快。左手腕上的纱带泡胀了,往下滴水了,那一大瓶才倒完。
尹野这时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啊”的一声,右手紧紧扼住了左腕。那道疤痕在纱带底下一阵狂跳,小腹中那股热气也同时窜出。
尹野彻底相信了,斗篷怪人的瓶子里装的不是水,而是货真价实的丹引。再看那怪人手上的矿精,淋了这么多丹引,却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见任何异状。
尹野心里疑窦丛生:“为什么他的矿精对丹引没有反应?明明已经出灵成兵了,乐哥说的炼灵是一种激烈的催化,矿精应该发出不稳定的光才对……”
尹野的脑子很快就想不下去了。
因为左手热力喷涌速度太快,劲力膨胀让他无所适从。他感觉力量就像洪水一样,在他左手肌肉中不断堆积冲击。他捏紧拳头,努力克制,但根本克制不住,仿佛洪水泛滥,超越警戒线,眼看就要漫堤而出。
尹野的嘴里“啊呀”叫着。伴随着一阵急剧的心跳,左手连拳头也握不住了,五指猛张,在空中一阵乱舞。
舞了一阵,左手五指又猛然并拢,左臂陡然甩出,一道血色红光从他手中飞了出来。
噼啪一声,红光击在他旁边的一颗树上。那树皮立时爆裂,露出白色树心,一道两尺长的闪电状裂口。
那斗篷怪人见到这情形,拍手大笑,手舞足蹈,仿佛是遇见一件极大的开心事,兴致勃发,嘴里还大叫:“好乖乖,好乖乖!”
尹野却不觉得是什么开心事,他心头压抑至极,仿佛不把左手那澎湃的力量发泄出来,手就会炸开。他像舞剑那样不断挥甩着左手,动作完全看不出章法,却速度惊人。
树林里仿佛下起了一阵血红冰雹,这冰雹的源头就是尹野不断挥动的左手。冰雹过处,树皮翻飞,树上枝杈断裂落下,树叶疯狂飘零。
那斗篷怪人也被逼得退开一段距离,手里又拿起了他的火光剑,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不停发出笑声。偶尔尹野挥出的红光向他冲来,他就挥剑挡开。
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尹野的势头才渐渐平息,动作缓和下来。周围的树木已经断掉了好几株,没有断掉的也是树皮爆裂,惨不忍睹。
斗篷怪人以为他耍得差不多了,就乐呵呵地走过去,边走边说:“你这小鬼啊,我简直太喜欢你了!我说的没错吧?你体内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好好一片树林,被你……”
话刚说到这里,尹野突然一个大转身,左手横甩,嘴里“呀”的一声。血色红光暴涨,映红身周十几米空间,喷出一道巨型闪电,直冲斗篷怪人面门。
斗篷怪人没想到尹野还留着这样一个大招,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手上的火光剑立刻竖起在身前,幻光剧闪,迅速织起一张金红火幕,与尹野左手喷出的巨型闪电撞到一起。
沙石迸射,电光消失,火幕渐隐,只在那怪人跟前留下一个半米见方的土坑。
尹野这时才清醒过来,他左手无力垂下,整个人像傻了一样,站着发呆,直直地望着前方。
斗篷怪人远远冲着尹野挥手,大叫:“好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尹野还是一动不动。斗篷怪人摆着架势等着他出招,等了半天没反应,像是等急了。他来回走动,抓耳挠腮。
忽然他停住脚,剑身轻抖,射出一股剑气,“嘭”的一声轻响,在尹野眼前炸开一团火焰。
尹野打了激灵,猛然清醒过来,斗篷怪人立刻大笑:“好样的,再来,再来!”
可是尹野却来不了了,他两腿一软,累瘫了似的坐到地上。
斗篷怪人两手叉腰,观望了一阵。就跑跑跳跳的来到尹野身边,半蹲下来,指着尹野说:“哇,我果然没看错你!”
尹野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别闹了。我要死了!”
斗篷老人伸手又是一个扣指,敲在尹野的头上。大骂:“我呸呸,小娃娃装老成,要死要活的。我要再把你丢上天清醒清醒!”
尹野一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攒身一跳,就往旁边闪开。右手握着半截剑,指着那怪人,用警告地语气说:“不要过来哦!”
可他的警告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尹野再次一飞冲天,又看到了那一轮明月,飘着几朵青云,远方还有人点放烟花,不知是在办什么喜事。
也不知是尹野耍完那一通怪力左手剑,体力消耗太大,反应变迟钝了,还是斗篷怪人的动作太快,尹野更本没有招架的余地。反正尹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怪人再次抓起,又扔了上天。
尹野无力地落下来,给那怪人接住,他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大声嚷嚷:“扔死我吧,我不活了,扔吧,扔吧!”
斗篷怪人还真的再想扔一次,不过这次他只做了个样子,就把尹野放下来了。
斗篷怪人的语气忽然变严肃了,他问:“你现在懂了吧?”
尹野没好气地说:“懂个头啊!”
斗篷怪人叹了一口气,手又伸进大斗篷里。这次掏出的密封瓶,比先前那个更大,大得像个酒葫芦。
尹野望着那个巨大的密封瓶,欲哭无泪。
他搞不懂这人斗篷里到底藏了多少丹引,他哀声问:“大爷,你到底要做什么?是要炫耀你丹引多得用不完,浪费给我看,好把我气死吗?”
斗篷怪人却不说话,还是老手法,把丹引像洗脚水那样倒出来,淋在他的剑上。不过这次他没有一次倒完,留了半瓶。他把剑又横在尹野眼前,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等了几分钟。
接着,他把剑一收,变回矿精,剩下半瓶咕嘟咕嘟全倒在矿精上。把空瓶子一扔,托着矿精的手摊到尹野眼前,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尹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盯着矿精看,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猛一拍手,大声说:“我懂了,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