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在公司里接到沈仲询的电话,沈仲询问她:“晚上我接你吃饭?”
林初跟同事示意了一下,走到一边小声道:“别来接我了,我们正装作分手呢,刚才吕久娴给我发短信了。”
吕久娴在短信里提醒林初,程乔安一直在注意他们的动向,林初听来就心慌,也不知他是否看到了什么。
吕久娴解释说他什么都没查到,假如查到了,她就要换一种方法了。
元旦大家都休息,中午的时候吕久娴和程乔安来到吕家的别墅吃饭,保姆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吕久娴却没有什么胃口。
饭桌上吕董事长和他的续弦恩恩爱爱,他们的儿子坐在一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吕董事长抽空问吕久娴一句,这就像是施舍,吕久娴淡淡回答,倒是程乔安一如既往的殷勤,反倒是老丈人和女婿的对话多些,大多都是讨论集团里的公事,吕董事长特别关注褚钱景区的事情,这算是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听说他们跟南湖酒店集团接触的次数很频繁。”
程乔安回答:“是,我打听过了,沈仲询的一个亲戚和南湖酒店集团的冯总是好友,他们认识了几十年了。”
吕董事长蹙了蹙眉:“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们都要得到这个项目,这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了,还有没多久就招标了,你跟徐经理都加把劲儿,要是失败了,就别呆公司了!”
程乔安一滞,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程乔安面色阴沉,吕久娴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听见爸怎么说了吧,沈仲询那儿你处理的怎么样了?二十万打水漂了?”
程乔安顿了顿,回答说:“他胃口大。”他想到林初那张脸,有种撕裂的冲动。已经“分手”的男女朋友,他那十万真的打了水漂,这会儿他不能妄动,免得着了别人的道儿,这一周下来他也继续找私家侦探跟踪过林初,可还真没找到她和沈仲询在一起的证据,要如何才能逼她就范,是再等等,还是干脆将事情捅破,把沈仲询拉下来?
时间不等人,招标就迫在眉睫了,南贵的胜算实在太低,程乔安瞥了一眼吕久娴,下定了决心。
刚想完,便听吕久娴道:“吕久南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
程乔安不解,吕久娴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爸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以后公司全是他的,我爸当初就说过,等他成年,就让他马上进公司锻炼,边读书边工作,等四年大学读完,刚好能接走半壁江山。”
程乔安瞠了瞠眼,“什么?”
吕久娴继续:“我跟吕久南和他妈向来不对盘,我爸给了我两套房子,两部车子,还有一百万存款,另外的是不会再给了,现在一百万,扣除了平常日用和给你的二十万,也就还剩了五十万,五十万现在能做什么,你也就那点儿破工资,等吕久南进了公司,跟他妈两个人联手,处处压着你,你半毛钱都捞不到,以后我们就喝西北风吧!”
程乔安每月的工资基本全部上缴,吕久娴将他看得很紧,也从不透露自己有多少存款,他不相信吕董事长只给了吕久娴一百万,也不相信吕久娴只剩下了五十万,但有一点他必信无疑,那就是这个女儿对吕董事长来说可有可无,公司迟早都会落在吕久南手中,而吕久南已经成年了。
吕久娴冷哼道:“当初就没摔死她!”
程乔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吕久娴也不怕被他知道,“我五岁的时候那女人挺着肚子进我家门,有一回我拿玩具砸她,她差点儿流产。”也就是因为这样,吕董事长开始厌恶这个女儿,也不管吕久娴是否故意。
吕久娴那时哪里懂得什么怀孕、有孩子,她只是以稚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对一个人的厌恶,她那时懵懵懂懂,直到七八岁的时候猛然想起这件事情,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但这些过往她已毫不在意,反正也抹刷不去。“我不过就是不小心,像吕久南,年纪小小,花钱大手大脚,在外面呼朋唤友,女朋友五六个,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给一笔钱了事,这些都瞒着我爸,他以为没人知道,呵……”
程乔安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久娴悠悠道:“我有私家侦探啊,还有吕久南无证驾驶,肇事逃逸,这些事儿我全都知道。”
程乔安心头一凛,再次睨了吕久娴一眼。
一个人呆着,总觉得时间很漫长,处处无趣。沈仲询在公寓里坐到了四点,便来到了沈家,文佩如正在备菜,没料到他这么早过来。
沈仲询问:“阿晋今天来不来?”
文佩如替他泡了一杯茶,“来,今天要是再不来,别说爸要生气,我都要生气了。”她接过朱阿姨切来的水果,放到茶几上说,“你是不知道,昨天三催四请让他来吃饭,他就问你回不回来,你不是说你要在褚钱加班吗,他听到了就说向长辈学习,晚上也‘加班’,原来就是去约会啊!”
文佩如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对了,你视频看了没有,我是不好意思去问,你们俩年纪差不多,他可能会告诉你,我要是去问了,他又要嫌我烦!”
沈仲询淡笑道:“待会儿我来问。”
眨眼便到了五点,一家人齐聚餐桌,江晋也大驾光临,难免遭来文佩如几声揶揄:“稀客稀客!”
江晋似乎心情不佳,没像平日里那样嬉皮笑脸的回应。
大家都不讨论工作,新年第一天,免得闹出不愉快。吃了一半,沈仲询道:“你舅妈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江晋一愣,沈仲询继续:“不过没看清,你跟女孩子在一起?”
沈洪山听见,说道:“有交往的对象了?”
江晋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沈仲询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懂事儿。有交往的对象就带回来,身边有个人,稳定一点儿,你外公也不会这么操心,想干记者也照样让你干,就是该有个人管管你。”他看向江晋,“过一阵我带林初回来吃饭,结婚也就是今年的事儿,你要是不找女朋友,那就有两个舅妈管你了!”
沈仲询难得说这种有趣的话,桌上众人都笑了,只有江晋面色微变。
饭后六点未到,沈仲询便要离开了,江晋没有骑机车,沈仲询走之前招呼江晋跟他一起出门,文佩如装了几盒熟食给他们,里头都是腌制过的鸡鸭,这段时间吃刚刚好。
路灯已亮了一排,马路上并没有太多行人车流,昨晚下了一夜雪,这会儿路边都是雪堆,到处都湿漉漉的。江晋也知道这种天气不适合骑机车,速度那样快,随时都有危险,重心稳当的轿车才是最安全的。
沈仲询坐进车里,扔了一根烟给江晋,江晋点着后吸了一口,转头见沈仲询并未抽烟,挑了挑眉。
沈仲询道:“林初不喜欢烟味,我正在戒烟。”
江晋一顿,“哦。”
沈仲询慢慢发动车子,雪地里保持安全车速。“昨天带林初去南湖了?”
江晋手上微颤,面色又沉了几分,沈仲询道:“我做了你二十多年的舅舅,你那点儿小心思我明白,我不管你对林初还有什么想法,你就记住一点,我跟她就快结婚了,她除了跟我,没的选择,我不说自己有多好,但我一定会疼她一辈子。”
“但是江晋,你疼过的女人就太多了。”沈仲询转了转方向盘,车子驶进了大路,车流也多了起来,“你根本就不定心,你还在贪玩,林初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在努力的工作存钱,省吃俭用,给家里补贴,她就比你大了一岁,但比你懂事的多,她不会看上一个男孩儿,她需要的是一个男人。”
江晋没有吭声,沈仲询语重心长:“你是我的亲外甥,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开始抱你,小时候你喝奶吃米粉,我经常替你冲,等长大了,我管你的成绩,后来你谈了女朋友,我开始干涉你的感情,我那时只是想要你知道,在你还没懂事之前,不适合谈恋爱,你以为玩玩儿就行,可万一出了事儿,你怎么负责,怎么承担对别人的责任?”
江晋有些烦躁,“停车,我自己回去!”
沈仲询淡淡道:“感情不是游戏,你外公一辈子只有你外婆一个,你大舅舅谈过两次恋爱,最后也守着你大舅妈过了十五年,你大舅妈不能生,就把你当做亲生的,我们家比别人家好很多,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大家都在树立好榜样,教训有一个就够了,如果你非要玩儿游戏,弄得家庭失和,要争强好胜,我也管不了你,你最后也只能输得一败涂地。”
车里似乎越来越闷,沈仲询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我大姐的儿子,是我们沈家的血脉,是我的亲外甥,对不对?”
车子终于停在了路边,也不知是哪条马路,积雪并没有扫干净,江晋下了车,刚落地便踩在了雪上,留下了两道脚印。他突然记起初中那会儿听沈仲询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做过什么,总会留下痕迹,世上没有后悔药,过去擦不掉抹不平,我们要安分守己,什么叫肆意的生活?肆意的前提是你会有一个好的未来,在你没有能力替自己和别人创造未来的时候,你凭什么肆意!”
那天他的初恋女友被赶了出来,他们即将偷尝禁果。
江晋在雪地里踩下一步又一步,他突然觉得有些累,读书毕业工作,逮着城投的错处使劲儿写新闻,拼死拼活最后被捅伤住院,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尤其是喜欢上林初这件事儿,真让他想不明白。
所有人都认为他在玩儿,那就算了,让他们这样认为吧,就像沈仲询说的,他是沈家的血脉,沈仲询的亲外甥。
沈仲询打完亲情牌,估计江晋至少能消停一阵,可他还不能放过林初。
他倒并不怀疑林初瞒着他和江晋有些什么,只是男人的醋意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可怕,他现在希望林初只认识他这一个异性,至少只招他这一个异性喜欢。
他讨厌别人也喜欢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