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松长青嘴唇动了动。
“……风吹树叶的声音。”武斯霏略微侧身,面孔半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中央空地的方向。
“除了空地,没有别的地方有树了。”梁程喃喃道:“我要去看看……”说着竟然就这么转过身抬腿向宅院外大步走去。
余下的人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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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
走在最前方的梁程,已经在空地上停下。跟在他身后的人,一路上耳朵听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的哗啦啦的声音,心中早对即将看到的景象有了下意识的猜测,但当他们真的看到心中偷偷构筑的画面时,还是忍不住僵在了空地边上。
孤独的,枯败的树,如今已经抽出了成千上万的新枝条,长出了绿油油的芽叶。而那枝条,那芽叶,还在朝着更加繁茂的趋势生长。
绿色是富有生机的颜色。
绿色代表着希望与生命。
但是,公司的员工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绿色,再如何美好,也是属于冷色调。
此时的树,就如同春雨后复苏的神木,哪还有之前半点的颓败干瘪?
但在员工眼中,这棵树,在他们刚刚见识过它的死气沉沉后,如今这副样子,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郑悌死了。”年爱妍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抱臂,状似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在害怕。
所以……表述难免有些障碍。
但其他人,却都懂了。
或者说,他们在看到这个样子的“神木”“孤木”之后,在读过那本“手札”之后,心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里,都有郑悌的存在。
郑悌死了。
“神木”活了。
“坑……”刘瑜盈忽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她浑身颤抖,显然在压抑自己大声惊叫的冲动。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空地,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坑,少了一个!”武斯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年爱妍定神去看,发现,果真有个坑不见了,或者说,是被填上了。
原本是八个坑非常整齐地环绕“神木”一周,就如梁程所说,分布像极了八卦,如今却是有一条“边”缺失了。
“……去确认一下,郑悌的那座棺材还在不在吧。”关河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道。
结果自然是不必多言的。
“在我们没留意的时候……郑悌'下葬'了。”武斯霏咬牙道,“然后……枯木逢春,这是把我们员工当成养料了吗?”
“你们不觉得,这情况和手札里说的,好像有点像吗?”刘瑜盈幽幽地道。
是很像。
有人死了。
尸体埋在树下。
然后,树重新焕发生机。
“土地并没有变得松软。目前变化的只是树。而且……树离'枝繁叶茂'这个词也还有一定距离。”
“那是因为该死的还没死光。”有人冷冷地道。
“怎么说话呢?”苏怡皱眉,忍不住呵斥了一声,抬眼却发现年爱妍脸色苍白如纸,而武斯霏脸上……
似乎,也有一点点不自然。
“怎么了?”
年爱妍看了一圈,脸色依旧不太好:“……刚刚,那句该死的没死光是谁说的?”
“……别在意。大家可能都有点紧张……”这时苏怡反倒掉过头来为那位口不择言的开脱了,“吓到你让你不舒服了也不是有意的。”
年爱妍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看着其他几人。
倒是松长青,听到这话后,脸色慢慢也变了。
“刚才那句话,恐怕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说的。”武斯霏道:“刚刚有人说那句话吗?”
——没人承认。
“……真他娘的刺激。”苏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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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尿意将刘瑜盈从睡梦中拉出。
睁眼,烛光昏暗,微微动一动,坐起来,墙壁上和地板上便多出一团巨大的阴影。
“怎么啦?”现在守夜的是关河,见她起来,忍不住稍微凑近了一点,低声说道。
关河眼皮都在打架——太明显了,明显到刘瑜盈是刚睡醒本身还有点睡意朦胧,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关河的困意。
关河显然有点熬不下去了,刚好这会儿刘瑜盈要起来,便直接蹭过来和刘瑜盈说话,企图借此精神一下。
“我要去解个手。”刘瑜盈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用我陪你吗?”关河明显还迷糊着,居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不用。”啼笑皆非,刘瑜盈倒是彻底精神了,“我现在有道具了,你精神点。”
“喔——哦。”关河点头,动作似乎有点僵硬,看着有点好笑。
……眼皮都快粘一块了。
刘瑜盈无语。
一会儿回来时再把他弄精神吧,她还是先解决内急吧。
这一回,刘瑜盈直接走的正厅通往后院的路。
在后院墙根,解决个人问题后,整理好衣服,两只手都空了下来,刘瑜盈这才松了口气。
“呼——”她长出了口气。
刚刚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中途蹦出个什么东西来,她不好应对,这会儿倒是不是很怕了。
至少她两只手都空下来了,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直接拔刀。
郑悌的匕首,是她的保命符。此前,刘瑜盈不曾拥有过属于自己的道具,甚至连使用都没使用过一次道具,她对道具的具体分级,并没有什么概念。
相应地,道具在她心里,就是绝对的安全保障。
有了郑悌的匕首,她整个人的胆子都大了三分,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她对道具的推崇近乎盲目。
这也是她今晚敢一个人出来解手的原因。
想着,她下意识地将手向自己揣着匕首的地方探去。
然而……
她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有点软的东西。
下意识地低头,却发现……那是一只,浮肿的手!
一瞬间,她想尖叫求救,刚张开口,却觉喉头一紧,一阵窒息,发现自己被身后的那个“东西”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很低的抽气声。
那只手缓缓收紧,她觉得自己脖子要被捏断了,情急之下,她手忙脚乱地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扎了下来!
压力骤然消失,她也及时地收了力,
“使用。”她在心中默念。
匕首的尖刃上,凭空凝出了一滴血。
看到这滴血,她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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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早上,是以年爱妍的惊叫为开端开始的。
昨晚第二个值夜的关河,半路睡过去了,于是,没人叫醒应该第三个值夜的年爱妍。
但是年爱妍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到底比所有人预订的起床时间早醒了一个半小时。
只比正常起床时间早一个半小时。
所以说,她醒的时候,蜡烛虽已熄灭,可天色也已经基本亮了。
于是,那一片血色,直直地撞入了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