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唱得很爽,而墨云尧也听得很满意,至于为什么说他很满意,具体表现就是……这混蛋睡着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我发现自己那首胡诌的歌曲已经起到了给王府众下人洗脑的作用,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低声哼哼那熟悉的旋律,无论他们是在刷碗、扫地亦或是做饭。甚至当我路过绝隐身边的时候,还听到他无意识唱了一句“十五的月亮挂呀嘛么天上,西河桥边坐着动人的姑娘……”
“小隐子,你发春了?要不我去求九爷,让他把桂花指给你?”
“阮侍卫你不知道么?现在大家都在传唱这首歌呢,据说是得到九爷特许的。”
妈的特什么许,分明就是故意丢我的人!不过还好,估计也没人知道那是我唱的呵呵呵呵……
“不过说起来,九爷对你很偏爱呢阮侍卫,他还对我们夸你嗓音的穿透力是独一无二的!”
“……”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好吧,我果然高估了墨云尧的人品,他人生的乐趣就在于糟蹋我的名声、消磨我的节操,又怎么会放过如此有利的机会呢?
苍天呐能不能告诉我,以后要怎么面对王府下人们暗戳戳的嘲笑!
“小隐子。”
“嗯?”
我阴森森瞪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这首曲子堪称神作,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唱,争取发扬光大,唱到宫里去让皇上也听听!”
绝隐:“……”
其实平心而论,尧王府的侍卫长算是个闲差,不需要冲锋陷阵也用不着帮主子跟别方势力勾心斗角……当然,估计墨云尧也没那个勾心斗角的兴趣。我的责任无非就是每天在王府中巡逻,从前院到后院,从东苑到西苑,然后随时做好替主子搞定各种混账想法的准备。
还是那句话,如果饭里肉类再多些、俸禄再涨些、精神压力再小些……我是完全能够怀着感恩之心去工作的,只可惜墨云尧始终不给我这个机会,作为一个无良且猥琐的主子,他的形象早已在我心内根深蒂固。
其实我不止一次产生过弑主心理,但考虑到将来亡命天涯的悲惨景象,几经挣扎,我依然选择了安于现状。
我目前只盼着他不要每天都出妖蛾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事实证明墨云尧的逗比水平总是能飚出新高度。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我在房间里换好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掠过桌台,脑海中霎时蹦出一个念头:我玉佩呢?
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件就是那块刻着“枫尘”二字的玉佩,它还是我十岁那年师父特意下山带回来的礼物,这么久从不离我的身,可是貌似这两天我都没有看见过它。
见鬼了,这几****也没出王府,而王府里也绝对没人胆敢偷我的东西……啊,不能这么说,墨云尧就敢,但他应该还没无聊到这种程度吧?
蓦然福至心灵,我瞬间反应过来:那天明明是在墨云尧的房里唱了一宿小曲,回来后就再没见过玉佩,是不是落在他那了?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复杂了,我如果光明正大地去找他取,恐怕他不仅不还给我还会提出乱七八糟的条件,到时说不定连卖身契都要签……
思前想后,我一咬牙一剁脚,毅然决定……还是豁出老脸过去求他吧,希望他能念在主仆情深的份上,爽快一点成全我。
出乎意料的是,墨云尧的房间还亮着光,我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看到里面令人遐想联翩的身影赫然映在窗纸上。
好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洗澡,我的确有勇气在他睡着的时候砸门吵他起来,但却万万不能够在他沐浴的时候公然闯入……他是无赖没错,我可不能当流氓。
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悄然转身,准备缓缓再来找他。
“小枫子……”
该死的呼唤鬼魅般响在身后,我虎躯一震,不情不愿地重新挪回到门边:“爷,我是路过的……”
“哦,呵呵。”谁能和我解释一下这诡异的笑声是什么含义?但很快我就明白了,因为墨云尧在屋内继续道,“路过?路过值当在门口站这么久?你想偷看本王大可以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实践证明,在墨云尧犯自恋狂的时候千万不要顺着他说话,不然会被他占据主动权,我深谙此理,所以立刻机智地转开了话题:“爷你叫我有事么?是不是换洗的内衣没有了?我去帮你叫桂花啊!”
“滚回来。”
我这么有尊严的人当然不可能听他话“滚”回去,但我的确是放弃开溜念头再度站回到了原地。
“进来,帮本王取一下帕子。”
妈的自己洗澡不知道带帕子么?干脆一直泡在里面泡到天亮算了!我一面腹诽着,一面伸手不情不愿地推开了门,心里暗暗自我催眠“我是个男的我是个侍卫我目睹自己主子洗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房门打开,灯烛光亮无意中晃了我的眼,我将遮在面前的手缓缓放下,这才谨慎地望向浴桶中的墨云尧。
墨云尧也在看着我,秀长双眼微眯,带着惯常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墨黑发湿漉漉沿两肩垂下,露在水面上的身体肌肉分明,泛着性感迷人的水光……得亏我心理素质较好加之对他仇恨值较高,换作别的女人还真不一定能承受住这种美色诱惑,说不准会直接扑上去。
“爷你的帕子。”我把桌台上的帕子叠好双手奉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恭恭敬敬以此显示自己绝对没有亵渎之意,“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他也不伸手来接,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这么着急回屋做什么?急着在梦中满足你日渐荡漾的春心?”
我:“……”
“其实没那个必要啊小枫子,本王就在这不来不去的任你随便看,就当赈济灾民了怎么样?”他笑眯眯继续刺激我,“放心,本王肯定不会和别人提起的。”
“……”谁要相信他的鬼话!我叹了口气,语气沉痛道,“爷,实不相瞒,我只是想来取件东西,碰巧看见你在洗澡而已……话说,能不能先把那块玉佩还我?”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就是那块做工粗糙雕刻丑陋的、白给别人都不会要的玉佩么?”
“爷,你有必要加那么多前缀么……”
“本王就知道你喜欢这种不入流的小玩意,特意好好为你保存着。”他突然毫无征兆把右手从水中伸出来,手腕上挂着的赫然就是我的那块玉佩,“喏,是它没错吧?”
我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谢谢爷!”说着伸手就要去拿,结果他手指合拢又收了回去。
“还你可以啊,拿什么感谢本王?”
身为堂堂九王爷居然找自家侍卫长索要谢礼真的大丈夫吗?我继续低着头,言辞恳切:“爷,我的俸禄都存在您那,您随便取随便用。”
“小枫子,你这是在变相指责我为人吝啬啊!”他还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不,爷您英明神武怎么会吝啬呢呵呵呵……”
他扬眉,冷笑一声:“还敢讽刺本王?成,本王也不和你废话,这块玉佩还是扔掉吧。”
我眼瞅着他扬起手准备把玉佩远远丢出去,由于护财心切,顿时“嗷”的一嗓子就扑了过去,谁知这混蛋居然趁机偷袭,猿臂伸展就势箍住我的腰,用力往回一带,枉我武艺高强一世英名,竟连反抗的念头还没转过来就被他拽进了浴桶里,瞬间溅起一大片水花。
“啊啊啊啊!”惨叫声惊天地泣鬼神,当我终于从水中扑腾出来的时候,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要死,老娘喝了他的洗脚水!
相比起来,始作俑者墨云尧比我镇定从容多了,他甚至还慢悠悠拨了一下额前乱发,冲我痞气地扬起唇角:“小枫子,你这么大声叫唤,不知情的还以为本王把你强暴了呢。”
想来再没有哪个王爷能像他一样面不改色说出“把你强暴”这种话了,何况还是面对着穿着侍卫服的我,但是我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大门被撞开了,紧接着绝隐带了一群持刀的手下,慌慌张张出现在了门口。
“有刺客,保护王爷……诶?”
其实我是能够理解他们的,任凭是谁亲眼见到自家王爷和府中侍卫长泡在一个浴桶里都会觉得难以置信,尤其在除绝隐之外的其他人眼中,我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血气方刚的男人……不过就目前来看,墨云尧是光着的,而我是穿了衣服的,场面看起来更像是我试图强暴他……
我已经羞愧欲死到快要把脑袋扎进浴桶里了,然而正在这样无限尴尬的气氛下,身后的墨云尧阴森森开了口:“刺客在哪里?”
“额,属下方才听到房间里传来惨叫……”
“是你幻听了。”
“……”
“难道本王洗个鸳鸯浴也需要提前告知你们吗?再不离开统统杀无赦。”墨云尧话音未落,面前蓦然带过一阵狂风,待我回过神来,发现房门又被重新关好,绝隐一行人早已不知所踪。
老天爷,这下我的清白真是用鲜血也洗不干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