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我若还想不到解决的方法,那么便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嫁给太子,或是嫁给漓王。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件可以随意赠送的物品,谁想要都能够被允许,而后却还装出一副格外开恩的样子,说尊重我的决定。
师父,我想提着笑风尘去踏平皇宫成不?
好吧,我只是说着玩的,毕竟墨云尧还待在天牢里。他是为了我才心甘情愿进去的,我必须要先把他救出来。
从早到晚,我始终处于一种非常暴躁的状态,绝隐战战兢兢来看了我好多次,试图叫我去吃饭,全被我瞪了回去。直到他第七次出现在我面前,我终于缓过神来,一把扯过了他的衣服。
“那只给公主送信的鸽子放飞了吗?”
“放心吧阮侍卫,我已经办好了。”
我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可我觉得不怎么靠谱啊,公主能收到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墨桂翎能看见那只鸽子,以她神乎其神的思维,会想到那是只信鸽吗?该不会直接射下来炖了吧?
绝隐坐在旁边,陪着我一起唉声叹气,他虽然关键时刻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好在还算配合情绪,一时间屋中充满了消极气息。
“阮侍卫,你说爷还回得来么?”
“只要我同意嫁人,他就能回来。”
他沉默片刻,小小声嘟囔着:“那还不如让爷一直在牢里住着,反正你一走他也活不了了。”
这小子能不能别这么门清?
我严肃地思考着,希望墨桂翎是一个可靠的战友,能在这件事上坚定不移地和我站在一起,否则我单枪匹马,毕竟还是有点难度。
但事实证明,墨桂翎并不是一个掉链子的女人,当天傍晚,她身着便装,如约到达尧王府。
当然,若是她不带着墨秋漓一起来就更完美了。
我并非怨恨墨秋漓,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对他实在无话可说,而且我要和墨桂翎商议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同意。
“七爷怎么也来了?”
墨秋漓大概也听出了我的语气不太友好,却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身体健康心情愉快,而且也不想嫁人。”
墨桂翎在旁边嗔怪地捶了我一下:“说什么呢小枫子,七哥还不是为了帮你!”
其实我很想问一句,既然想帮我何必又去请旨赐婚,但终究是没再开口,选择了保持沉默。
然而墨秋漓却猜透了我的心思:“枫尘,还在怪我么?”
“属下不敢。”
“你这样说,那便是真的介意了。”他叹息着,“枫尘,若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难道我要眼看着父皇把你赐给大哥吗?我办不到。”
我无言以对。
的确,若易地而处,我也未必做得更好。墨秋漓是闻知墨司筝请旨赐婚后才紧随请旨的,想来是担心皇帝会同意这场婚事,因此不得已出此下策。
明明是为了保护我,我又有何理由指责他?
“七爷,抱歉。”
“这不怪你。”他低声道,“如果定要有一个人被父皇认可成为你的夫婿,我倒宁愿那个人是自己,而非大哥,至少我会好好待你。”
我会好好待你。这大概是每个女子都渴望听到的情话吧,我何其有幸,却又何其遗憾,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的位置。
只能辜负。
“皇上决定不了我的终身大事,七爷,倘若我如实相告,你会不会保守秘密?”
他认真地点点头:“你讲。”
“这也是我今天把公主请来的原因。”我转头望向半天没插上话的墨桂翎,“肯帮忙吗?当然,不答应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只要你们同意不泄露出去。”
墨桂翎这丫头的思维永远都和我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她大部分时候都能理解我的心思,登时反问道:“你要把九哥救出来?”
“对。”
“既然你不想嫁人,那让父皇开恩肯定是没可能的了,所以说……你要劫牢?”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是我说你啊小枫子。”她瞬间沉下脸色严峻无比,“你这想法实在太……刺激了!”
“……”果然,就知道墨桂翎和我一样,是个狂热分子。
相比之下,墨秋漓就显得很冷静:“确实是你的风格,但是枫尘,你想好后果了吗?”
“想好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昨天在重华宫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而且,我家爷也做好了准备。”墨云尧在被押走时投来的那一瞥,我记得清楚,我明白他在向我暗示着什么,我也很了解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如果不能改变这种被束缚的状态,那就只好冲破它。
就算再不能被皇家所容,就算要放弃安逸从此躲避追杀,没关系,我们两个都不是会后悔的人。
我既不能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倒也不妨陪他浪迹天涯。
墨桂翎看上去也对皇帝逼婚的事情耿耿于怀,对我劫牢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放心吧,只要你准备妥当,到时候我就以探望皇兄的名义带你进天牢!”
而墨秋漓纵使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却也终是表现出了较为明确的立场,同意尽全力替我稳住皇帝和墨司筝。
“枫尘,我可以替你争取时间逃出天牢,可一旦出了皇城,我便再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只觉万千感激情绪说不出口,最后只归于一句隐藏很久的疑问:“七爷,你和九爷的关系明明那么淡薄,你……为什么还要一再宽容维护他?”
有些事情,终究是当局者迷,墨云尧执拗地不肯接纳墨秋漓,而墨秋漓也始终不肯当面和解。
墨秋漓淡淡一笑:“九弟本不是度量狭小的人,是我额娘的缘故,她年轻的时候颇为争强好胜,一直视那个住在别夏轩的女子为眼中钉……柳若溪,想必你也听九弟提到过。”
我这才恍然。
想来当年柔贵妃仗着拥有无上荣宠,曾欺辱过柳若溪,雪上加霜,以至于墨云尧到如今都没有释怀,且连带着不愿谅解墨秋漓,有些隔阂,当真是难以解释清楚。
不过这些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我即将要去做一件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我对墨秋漓笑了笑,转头望向挂在床边的笑风尘,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映着窗外夕阳余晖,泛着格外摄人的光芒。
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属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