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寿辰已经过去,距离比武之约也还有数天,在此期间我没有别的差事,只负责照顾被禁足的墨云尧。
墨云尧忍耐力惊人,虽然不常表露出来,但我很清楚,此次受伤到底还是严重损耗了他的元气。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询问,他死活不肯说是谁在路上暗算自己,还说跟我没什么关系。
混蛋,我当然知道和自己没关系,老娘只是想找机会给你丫报仇而已啊!
既然他不愿多言,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目前能做的也只有按时上街抓药,好给他调养身体……嗯,做这些事时,我穿的是女装。
恢复女装所要经历的过程是漫长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全王府的人都被墨云尧告知,他们的侍卫长其实是个姑娘。这么一来,所有暗恋我的女眷全都拾起破碎的心灵伤心远去,而其他男性家丁则纷纷避我如蛇蝎,在他们眼中,我俨然成为了墨云尧金屋里藏的娇,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不过好在还有绝隐这个事先知情者陪在我身边,前去采购之类的还可以带上他做垫背。
“阮侍卫,我们这是干什么去?”走在大道上的时候,绝隐一直在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我想他大概还不习惯朝夕相处的同僚突然换装。
“买药啊。”我理直气壮地回答着,“这个时节最容易染上风寒了,爷这两天时不时咳嗽,我想着去给他抓点平安药调理一下。”
绝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唉,不懂医术的孩子就是好糊弄。
从药店出来时天色尚早,我们俩商量着要不要顺路买点好吃的回去孝敬墨云尧,但究竟是碧溪坊的酥糖还是惊鸿楼的玫瑰糕,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绝隐本来还想去春香酒坊打点上好的桃花酿,被我严辞否决了。
然而谈话还没个头绪,身后就突然传来了温和的男声。
“枫尘,你怎么在这里?”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就要行礼:“七爷……”话没说完就被他拦住了。
“免礼,这里不是客套的地方。”墨秋漓微微笑着,和煦如三月春风,“刚好见到你,也免得本王再去一趟尧王府了。”
啊,果然好险,要是没在这偶遇他,他没准真要去尧王府拜访,到时候惹怒了墨云尧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呃……七爷您是有事想和属下说?”
“嗯,有要事。”
他说有要事,那肯定是无法推辞的,我瞥了一眼旁边期期艾艾颇不自在的绝隐,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小隐子,要不你先回府?九爷问起来,就说我去惊鸿楼找老板娘叙旧了……记住,千万不许说实话!”
大概是被我威胁性质的眼神震慑住了,绝隐迟疑了好久,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临走时还不忘哀怨地嘟囔一句:“阮侍卫你把持住啊,九爷还等着呢。”
大爷的,什么叫“把持住”?搞得我像要去偷情一样!
我黑着脸把他推走,转身无奈地面对墨秋漓:“七爷,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属下天黑之前就得回去……”回去给某个受了伤且经常炸毛的男人煎药。
“本王知道。”他未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不如去琉璃坊稍坐片刻?放心,天黑之前一定送你回府。”
其实我很想诚恳告诉他没那必要的,我一个人回府也完全没问题,不过考虑到这样做难免驳人好意,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吧……麻烦七爷了。”
说起来,琉璃坊在天都美食界的地位,那就相当于惊鸿楼在天都青楼界的地位,常年门庭若市座无虚席。这里的八宝野鸭、炒珍珠鸡和奶汁鱼片尤其闻名,据说还有很多王公贵族特意前来,只为了一饱口福。
既然墨秋漓请客,我也就没必要扭扭捏捏,要知道我为了替他取悦皇帝费了多大劲,最后还落得个和西域高手比试的悲催下场,不吃回来未免可惜。
于是,整个阶段的具体状态就是他在说,而我在吃。
“枫尘,本王已经派人打探过了,摩文格的功夫较为刁钻,招式狠辣且善于以攻为守,至今的确还没有较量失败的先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没有失败的先例啊?”我叼着个鸭腿抬起头,含糊不清道,“没关系,他马上就会有了……在和属下比试之后。”
墨秋漓顿时笑出声来:“你这么有自信?”
“其实是没什么自信的。”我很严肃地回答他,“但属下坚信邪不压正!”
他似是被我噎着了,无语了半晌,这才无奈地夹起一片鱼放在我碗里:“吃吧。”
我从善如流,继续低头吃得风生水起。
“枫尘。”
“嗯?”
墨秋漓沉声道:“这次的比武场地是由大哥负责布置的,所以……绾菁想办法从大哥那里,问到了一些消息。”
了不起,不愧是惊鸿花魁啊,居然连太子这种奇葩角色也能搞定!我在心底默默赞叹,想来太子对绾菁也觊觎已久了,毕竟人家色艺双绝又是皇帝义女,娶来做太子妃有益无害。只可惜,绾菁心高气傲,是绝对看不上这种阴险小人的。
但是绾菁真够义气啊,居然肯牺牲色相来帮我换取情报……嗯,估计是墨秋漓要求的,那其中原委就显而易见了。
绾菁和墨秋漓私交甚笃,这是公开的秘密,其实在旁人看来,绾菁理所应当该是未来的七王妃,连皇帝都默认了。
呃,似乎跑题了。
“愿闻其详。”
他从怀中取出一页薄纸递到我手里:“比试当天的关卡简图。”
我接过来扫了一眼,见上面的小楷工整娟秀,想来是绾菁笔迹。
刀剑林,钉板阵,绳索桥,单看这布局就令人心生寒意。比试之人不仅要具有最基本的内力和招数,还要反应敏捷轻功卓绝,看来摩文格果真是个奇才,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接下这混账的比武。
真是不整死我不罢休啊,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好吧其实我也不算弱,只是为人低调罢了。
我想起墨云尧之前说的那句话:“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杀人。”看来,确实是有必要的。
人应当心善,但不可一味心软,尤其是面对得寸进尺的人。
“七爷。”我将那页纸递还给墨秋漓,笑意盈然问道,“不知这一次的比试可有明确规定,点到为止?”
他略作思忖,缓缓摇头。
“没有,正因为没有,本王才会来提醒你特别注意。”
“没有最好了。”
他疑惑地看向我。
“既然没有这项规定,那么比试当天属下应该也可以……”我慢悠悠把最后一块鸡肉送入口中,“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