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坐在龙椅上一直沉默的靖墨王听完堂下两人的争吵之后,终于沉沉的说了句话,他的脸色依旧阴着,“缪儿你说李藻的儿子欺辱良家女子,但是你那青楼里的姑娘怎能算是良家女子?”
尹缪一听靖墨王这话的意思,瞬间揪了一下心,原来君王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靖墨王瞟了一眼神色与之前微微不同的尹缪接着说道,“你啊,还是别再当什么青楼的东家了,好好做你的将军府大小姐。”说到这里,他微微停了一下,又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这样便是最好了……”
未央十分紧张的观察着尹缪的神情,她要怎么回答?若是她惹怒了靖墨王,自己又该怎样为她说情?在那一瞬间,未央不断的预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种种事情。
整个朝堂上的人全都注视着尹缪,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视着靖墨王的眸子。所有人大惊,竟敢直视君王!就连原本坦然自若的钟远公也失措了起来。
“大胆!没有陛下的允许竟敢直视陛下!”一旁的公公呵斥道。
“缪儿!退下!!”声音更大一个分贝的怒吼声响起来,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钟远公钟大将军面无表情的盯着尹缪。
“真没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真龙天子竟也与那凡夫俗子一般的看法!”她此刻完全忽视了钟远公的声音,自顾自的说起来,语气平淡却似乎蕴含着巨大的怒气。
“不得无礼!”钟远公怕她继续说下去,得罪了一国之君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上前一步欲阻止已经失去理智的尹缪。却被靖墨王拦下,靖墨王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尹缪,那眼神冷漠的如腊月寒冬。
“那你和昏君没什么区别了!”尹缪站直了身子,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堂上那微迷眸子的雄狮,他安静的让人恐惧。
秋天的早晨寒气逼人,然而正午时刻却十分闷热。清晨打在树叶上的露水已渐渐被太阳晒干,远远望去,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般镶嵌在显了黄的树叶上。
大殿之上。
所有人的沉着呼吸,额头上布着密密麻麻的细汗,气氛压抑到让人感觉到窒息。瞅瞅大殿之上的男人,那冰冷孤傲的眼神似乎没有一点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凉的气息来。
“你说寡人是昏君?!”许久,他微微颌着唇畔,询问堂下的女子。
“自古一国之君应对自己的子民持有众人平等的态度,他们都是您的子民!不分贵贱都是您的家人!您是九五之尊您尊贵!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子民您就是最普通的一个人!更别说什么君王了!”
靖墨王只觉得脑子一怔,记忆里不断的回荡着一个人的声音。
“皇兄,贱民乞丐也好青楼女子也罢,都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应该一视同仁……我们的国家不需要多富多强,只要平等就好。”少年眸中坚韧透彻而又锐利,似一颗夜明珠般熠熠生光,看的旁边另一位少年一阵明亮。
眼前这个女子那漠然而又幽冽锐利的眸子,单薄的身影却散发着一丝的温暖,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何总会在她的身上找到自己皇弟的身影?
当初靖墨王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尹缪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和他死去的皇弟有几分相像,不单单是那神情,连长相竟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第一次,靖墨王为了政事以外的事情一宿没有睡好,而如今这个丫头说了和自己皇弟同样的话,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这样想着的靖墨王继续默不作声的听着尹缪的斥责。
“如今你歧视自己的子女,并且放纵自己的臣子包庇家人,不是昏君是什么!!”站在大殿上的尹缪威严庄重,似乎也增添了一抹帝王之气。
“妖女!你闭嘴!!”一旁的李藻之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却又被这小妮子的胆大吓了一跳,他在心里幸灾乐祸着,这小妮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斥责君王。想着便转身恭敬的启奏靖墨王,他必须趁此除掉这个妖女。“微臣恳请陛下治这妖女的大不敬之罪!”
“陛下,万万不可……”一旁的未央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尹缪虽触犯了陛下,但也是个忠义的女子,陛下万不可治她的罪啊!”
“陛下……”钟远公同样上前一步,当初,他瞒了尹缪的身世十六年,如今,难道他终究不能护她周全么?
“治罪?是啊……”靖墨王打断钟远公的话,目视远方缓缓的说着。
“要治罪!”他冷冷的笑着,让人不禁后脊背一凉。所有人听到靖墨王的这番话,有悲有喜;尹缪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定真的这样死了就能回到自己的时代。
“来人!把李藻的儿子抓起来,赐其幽闭之刑!!”
一句话,原本不同心情的两拨人瞬间转换了起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望向靖墨王。却只见他淡淡一笑,“寡人虽不敢保证能做一个绝对的明君,却也绝对不会做一个昏君!”
一旁的李藻却如同晴天霹雳,一瞬间感到了绝望。当时尹缪觉得把李藻的儿子抓起来关禁闭这惩罚也太轻了;虽在这这是世界已生活了十六年,她却从不知晓,这个朝代的紧闭之刑就是宫刑。 靖国边境突然出现一伙强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但据传闻这伙强盗早就盘踞在陈云山上,但却从未像如今那样大肆作恶,其中的原因无人知晓。
几日后,蛮军大将军陆骸就接到了靖墨王的王命,去讨伐那伙强盗。
李藻站在窗前,面色沉暗,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反倒有种沧桑操劳之感;眼泡红肿,整张面孔有些干枯消瘦,就像是几近枯萎的干枝,居然有些让人心生不忍。
“老爷,陈大来了。”身后从屋外匆匆走进一个下人,他弓着身子说道。
“进!”他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眸子下蕴含着巨大的波浪,似一瞬间便可推翻一切。
“大人……”名叫陈大的男人轻踏着步子走到李藻身后,看其身手,功夫尚有几分成就。看他穿着一身麻布大衣,一双浓郁的剑眉下长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他望着背对自己而站的李藻,浓厚的胡须中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让你办的事进行的如何了?”李藻依旧背对着陈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大人放心,陈云山便是那妖女的葬身之地!”陈大贼贼的笑着。
李藻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在一个小女子身上翻了船,这些都无所谓;只可怜了他那儿子,居然被施以幽闭。这断子绝孙之仇,定要那妖女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老天也真是够意思,那妖女居然放着将军不做反倒求靖墨王让她从一名步兵做起。想到这里,李藻嘴角上扬, “老夫要让那妖女受尽所有的侮辱!让全天下的人都唾弃她!断子绝孙之仇非报不可!!”那灰暗的眸子似乎燃起烈火,奔腾似一刹便可燎原!
另一方面。尹缪穿着戎装,小小的个子站在队列的最后方。
一旁的士兵无意间瞟了尹缪一眼,遂又一惊,压着嗓子问道。“您是不是缪儿姑娘?!”
“恩……”尹缪并未将自己的视线移到别的地方,依旧盯着前面人的发髻。
“那……一会儿开战了,小的就跟着您可以么?嘿嘿……”听到这里,尹缪才将目光幽幽的投向一旁,一旁的男子看样子也才十七八而已,一脸的书生样,尤其那双眸子清澈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了,看起来也不像是贪生怕死的样子。
“为何?”尹缪仔细的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少年,细碎的刘海盖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他的皮肤很白,却白的有些稍显病态,因为在这正午的太阳下也似乎没有一丝的红晕,这反倒和那憨厚的神情有些相反。
“嘿嘿……小的在老家刚结下了喜事,小的有责任不让妻子守寡。”这个少年的反应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了,那苍白的脸颊上虽没有红晕,但是那眼神里的尴尬却不可掩藏。尹缪听了这少年的解释也可以接受。
尹缪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韩月!”少年见尹缪似乎接纳了他,便高兴的合不拢嘴,可惜那苍白的容颜上依旧没有任何的红晕。
“韩月?这不应该是姑娘家的名字么……”尹缪被搭了话茬,也同样的压着声音问个没完。却见一旁的少年更是憨厚一笑,解释道,“这名字是我爹起的,他说世人嗟叹知音难求,其实难觅的不是知音,而是一颗平静淡然且自得于世事的心,他还说今生只希望我能随月共舞,邀月共眠。所以就单名一个月字。”
尹缪很诧异,她没想到从这个乡下小子的口中居然听到了如此深厚的道理,她突然佩服起这韩月的爹爹来。“你爹爹是干什么的?”
“我爹啊,他年轻时读过书,后来也就帮乡里乡亲的代笔写个家书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
尹缪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一旁的韩月,什么话也没说。随即不远处队列的最前方的台子上走上一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虽无谋却有万夫难挡之勇的蛮军大将军陆骸。尹缪作为靖国士兵的第一次出征要开始了。 陈云山,坐落在一个大峡谷后面,属于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峡谷是最容易受到袭击的地方,有点脑子的人在进入峡谷之前必定再三侦查,只可惜,今日领兵的,是那有勇无谋的陆骸。
他的副将贾元,跟随陆骸征战沙场也有些时日了,他自然知晓陆骸的脾性。在马上就要进入那峡谷之前及时的喊住了陆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