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山真他妈的黑,还说什么禁地,连根蜡烛都舍不得点,巴金轮骂骂咧咧地朝里走去。
怀中的莫言归似乎醒了,揪着巴金轮的衣襟喃喃道:“怎么这么冷……”
他拍了拍莫言归苍白的小脸,将她搂得更紧了点,一弯腰,闯进了一间矮小的道观。
道观里空空如也,隐约看见地板上有个黑黝黝的地道入口,他索性抱着莫言归钻了进去。这地道里面竟然冗长曲折,不知走了多少时间,感觉来到了一间稍大的石屋之中。
火折子……火折子有木有,可怜的师姐快冻死了。他默默念叨着,在石屋中四下摸索。
石屋中间似乎有座石床,他伸开手臂摸了上去,先是摸到一丛乱蓬蓬地毛发,接着是一个热乎乎、圆滚滚地物事。
“小子,你要干嘛?”
眼前火光一亮,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脸出现在眼前,吓得巴金轮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一位老的已看不出年纪的道人,横卧在石床上,一手举着刚刚点亮的火折子,一张口,噗地飞出一根大鸡骨头,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老牛鼻子,你躲在这吓人!”他指着那老道喊道。
老道坐起身来,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似乎多年未洗了。
“我?这可是我的床,小子你进门也不打个招呼,就直接摸上床了,好没道理。”邋遢道人虽然长得老不咔嚓的,声音却只如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般。
巴金轮也懒得和这老道废话,看他这模样,也不像在闭关的武当掌教青阳真人,没准是这里的杂役道人。
他伸手便去抢那老道手中的火折子,嘴里嚷嚷着:
“就算是我的不是吧,老人家,把你的火折子借我用用,还有没有蜡烛,我师姐冷得要死,要赶紧暖暖身子。”
他只觉得眼中一花,也不知这邋遢道人用了什么手段,石屋四角已亮起了烛光。他心道,这老道有点不简单,难道是什么前辈高人。
这是一座一丈见方的小屋,四面石壁,唯有一条一人高的地道通往地面。屋子里倒是锅碗瓢盆俱全,但却落了厚厚一层灰,像是万年不曾开伙的模样。石屋中央是一张单人石床,上面零星散落着瓜皮果核之类的残渣,简直邋遢的令人不忍直视。
这道人从石床上站起身来,好家伙,只见他身材魁梧,骨架奇大,足比巴金轮还高了一个多头,一身道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紧巴巴的。
巴金轮连忙抱着莫言归走到烛火旁边,四下寻了些引火之物,想把火苗燃得更旺一些。
邋遢道人蹲在他身边,上下打量,忽然嘀咕了一句:
“合欢谷攻打武当山了?”
“切,你想多了。”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邋遢道人不依不饶地道:“那怎么我刚才出去觅食,看到前面被捆了个合欢谷的后生。那小子心肠倒不错,看我饿的慌,脚下一篮子美味都让给了我。”
咳……咳,巴金轮强忍住不笑出声来,问道:“那他人呢?”
“看在那小子尊老爱幼的份上,我就解了锁链,让他走了。”邋遢道人又指着气若游丝的莫言归,“这不刚吃饱喝足,回来想睡个好觉,你们俩又来了。”
“我们可是被牛鼻子们……呃,道士们碾臭虫似的赶过来的,可不是有意要过来,打扰您老人家清梦的……”看在这老道放跑了老王的份上,巴金轮琢磨着得给人家几分面子。
“牛鼻子就是牛鼻子,不用说那么好听!”邋遢道人气呼呼地道,“也不知这两天,那群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厨房的火工道人也不好好做饭了,搞得我三天两头吃不上热饭。”
巴金轮没心情搭理这老道,他搓了搓手,专心致志地将火堆燃得旺盛起来,眼看莫言归冰冷的身子,又有了一丝暖意。
“咦?刚在前面施展极乐销魂铃之人,莫非就是这个小丫头?”邋遢道人忽然满脸好奇地指着莫言归道。
“那是,我师姐一出手,几百个道士立马就扑街,什么武当‘三靑四云’,在我师姐的裙摆下统统飞灰烟灭。”
邋遢道人伸出大拇指,道了声:“有种,武当派立派百多年来,这小丫头还是第一个敢在武当山使这魔功之人。”
接着,这老道又叹息地摇了摇头:
“不过,以处子之身施展极乐销魂铃,也不知道是她师父误人子弟,还是这丫头脑袋缺根筋……总之是可惜,可惜……小子呐,好好给这丫头收拾收拾,撑不过两个时辰啦……”
巴金轮一把揪住邋遢道人的衣领,情急之下喷了这老道的一脸口水:
“老家伙,你是个什么意思?”
“唔……你不知道?极乐销魂铃这门魔功传自西域密宗,最初乃是为供奉欢喜佛的密宗弟子,与女子交合所创,若要催发魔功,需施功者的体质阴阳调和,这丫头以处子之身强行催动极乐销魂铃,必然在短时间内吐血不止,血脉枯竭而亡。”
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面若金纸的莫言归,忙将掌心按在她的膻中穴上,心里默念,快快,师姐莫怕,我好歹也是处男之身,一身童子阳气,必能救得你的性命。
他正要将真气送入莫言归体内,那邋遢道人忽然眉毛一耸,惊奇道:“没料到你二人居然还有双修之缘。”说罢,居然长袖一挥,硬生生将他按在莫言归胸口的手掌震开。
“胡闹,她既是你双修伴侣,你又怎不知她乃纯阴之体。你们双修功法每运行一次,阳气入她体一分,她的寿元便减一分,倒是你受益于她的玄天阴气,阴阳交融,功力增长胜过寻常人双修十倍。”
“何况,她强行催发极乐销魂铃,此刻全身正受反噬,虚不设防,你这一道阳气过去,她只怕立刻便要毙命。”
巴金轮的手无力地从莫言归身上滑落,大脑中嗡嗡作响。怎么……怎么会这样。师姐啊师姐,你这是挖了多大一个坑让我跳,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这体质不能与人双修,不信你师父没告诉你这花铃不是你现在能玩的……
眼看莫言归的嘴角又是一口鲜血溢出,他挣扎着膝行到邋遢道人面前,砰砰砰朝邋遢道人磕着响头:
“老神仙,求求您老救救我师姐……”泪水在他眼眶中直打转。
邋遢道人却避而不受他的大礼,“小子,我只是武当山一个老得快走不动路了杂役道人,可没那么大能耐。”
忽然,一只小手轻轻拉动他的衣角,只见莫言归半睁着眼帘,眼神里俱是决绝,毫无血色地嘴唇中艰难地吐着字:“不……要,咱们……不要……求他……”
“不行,我不想看着你死,我巴金轮受不了你这么大的恩惠。你要是死了,这辈子我每天都会想你,每晚梦到你,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我还当什么一代淫贼!”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进了他的嘴角,好苦,好涩……
莫言归勉力浅浅一笑,以弱不可闻地声音说道,“求来的……又有什么稀罕,命里……不给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巴金轮死死拉住邋遢道人,磕得头破血流:“老神仙,你别听她瞎说,求求你救救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