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轮心里那叫一个百般纠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连盛菜的盘子他都恨不得给装怀里揣走了。
“师父,三选一,没得商量?”他不死心地问道。
东方白摇了摇头。
他低下头暗自思索,这用药一道,他从采花门中倒是获得了不少配方,若是假以时日,自己未必不能配出像样的药来。而那推拿之法,虽然听起来神妙,可还需近身触碰到别人穴位方可有效,以自己这微末的功夫,别人又哪里会给他机会。
倒是这易容之术,虽分内外,但听起来都能改变自己的外貌,自己和莫言归若侥幸能逃脱这老淫棍的魔爪,又还得面对武林正道无穷无尽的追杀。想当初,若是在丐帮自己就精山这易容之术,岂那么容易被正道人士认出自己的身份?
还是小命要紧,巴金轮心里默念,既然贪多嚼不烂,便从这易容之术开始自己的淫贼之路吧!
于是,他坚定地对东方白说道:“师父,徒儿想先请您先传授易容之术。”
“好!”东方白见他能拿得起放得下,也是赞了一声,道,“既如此,今日为师便让你见识一下‘淫圣’的绝技,你且出房在外候着,待为师唤你,你再进来。”
巴金轮狐疑地看了躺在床上的莫言归一眼,心想这老淫棍不会趁机对好师姐做什么吧。
东方白立时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喝道:“既是授艺,岂可分心,快出去。”
巴金轮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挪着步子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站在门外候着。他心里既是期待,又是担忧,没等片刻,便抓耳挠腮起来。
他将耳朵贴在房门上,想听听里面到底有何都动静,可房中却全无声息。约莫等了一顿饭时间,也未见东方白出声,他心里直嘀咕,难道这老淫棍就这么拐带师姐跑路了?
他伸手想要推门进去,又怕惹怒了东方白,一气之下不教他易容之术,正在他焦灼之际,便听得房中一个含糊的声音道:“进来吧。”
巴金轮猛地一推房门便走了进去,只见房中小桌旁,俏生生坐着一位佳人,正托着香腮,双目含春地看着他,不是他的好师姐莫言归又是谁?
巴金轮惊喜地道:“师姐,你的穴道怎么解了?”
“时辰到了,自然就解了呗。”那女子声音娇媚,却不是莫言归的嗓音。
巴金轮猛然醒悟,再细看这女子,一身粗布罩衫,分明是东方白的穿着,而莫言归还好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眼中俱是惊骇之意,大约也是为东方白易容得惟妙惟肖所震惊。
“像不像你师姐?”东方白站起身来,在巴金轮面前转了圈,除了服饰不对,整个颈部以上,完全是一名妙龄女子的模样,甚至连一头青丝也看不出丝毫作假的痕迹。
巴金轮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为师不曾听过你师姐的嗓音,所以虽改成了女子的声线,却没法和她一样。但若是让为师听她多说几句,便是嗓音,你也难以分辨。”东方白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东方白的手,大叫道:“师父神技,还请教我!”
“呵呵,”东方白轻捂朱唇,笑了一声,便是连这不经意间的动作也有着女子的风情,“这不过是时间仓促,以外易之法,浅显地改变了形貌而已,若是你近身仔细查看,还是会看到些许破绽。”
说罢,他撩起脑后的假发,露出被发丝盖住的颈子,依稀还有些老年人的褶皱,不曾完全消除。他又指着桌上摆放着的花白的假胡须道,“平日里为易容方便,为师都不留胡须,只带着一副假的,所以若是你细看我的下颌,还是能看出些青茬的痕迹。”
“而这男扮女装最难之处,便是此处。”东方白仰起头,露出了脖子,原本应该长有喉结之处,却没有丝毫凸起,令巴金轮惊诧不已。
“师父,这是如何办到的?”他不解地问道。
“这就需要用到内易之法,”东方白从桌上拿起一个不过一寸见方的黑色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填装着乳白色的药膏,“此物名为冰肌玉骨膏,只消用指尖挑那么一点,涂抹在喉结之上,用指力揉捏一盏茶时间,便能使喉结内陷,颈部皮肉看起来还光洁无比。”
说着,他又打开一个桃木盒子,里面分为两格,一格中有十余粒青色的小药丸,另一格中则是青色的药膏。
“此乃为师独门调制的‘化声散”,这药丸内服,药膏外敷。药丸服下去半个时辰内,能暂时将你原本的嗓音化去,而你在药丸药力持续期间,敷上这青色药膏,令这药膏渗入你的喉间发声之处,慢慢揉搓,可逐渐改变你的声线,直到变为你满意的嗓音。”
说到此处,东方白背过身去,用手在脸上一抹,已是将面部易容的装束卸去,而被药力改变外形的喉结,却依然不见踪影,嗓音也仍是那娇媚的女声。
“看你小子这副猴急的样子,为师今夜便将这其中的门道,细细说于你听吧。首先,这易容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
“色香味俱全,难道这易容和做菜一般?”巴金轮不解道。
“不错,这‘色’字指的是便是你目光所及的视觉,若是外形上乔装得不到位,那必然被人一眼拆穿;而这‘香’字,则指的是易容之人的体味,若是一个壮汉乔装成少女,却不掩饰男子的汗臭,旁人稍一靠近,便要露陷;最后这个‘味’字,指的可不是味道,而是‘韵味’,男女老幼,儒道僧俗,不同人的行为举止有自己独特的‘韵味’,似你这般混账的泼皮,要是易容成个书生,摆一摆衣袖,挥一挥折扇,都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这‘味’也是易容术中,最难达到的一点。”
巴金轮一夜无眠,这晚,他见识了东方白神奇的易容术,又听东方白将其中的诸多变化讲解了一番,最后他捧着一堆易容工具折腾了一宿,直到东边天色已开始微微泛白,才稍微小憩了一会。
睡梦中,他兀自回想着东方白所说的‘韵味’,易容之术虽然首要是改变你的形貌和声线,可若是你的动作举止与你所扮之人大相径庭,那也是全然白费功夫。
所以在梦中,他忽而化身道骨仙风的云襄道人,忽而化作*****的仲孙仙儿,王命徒、萧三、陈叔、云阳等等一众人物如走马灯似的在他梦里来回穿梭,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又老又丑的峨眉老贼尼离尘师太,终于抵受不住,惊呼一声,给吓醒了。
其时,窗外已是大亮,东方白早已起身,收拾好行囊,准备继续上路。
巴金轮打了哈欠,问道:“师父,咱们这是到底要去哪里啊?”
东方白道:“无需多问,随为师上路便是。”
………………
“什么?师父您老人家要去峨眉?”巴金轮差点把下巴砸在地上,“可是……可是徒儿听说,离尘那个老贼尼,可是专杀那个淫贼……那个我辈中人啊。”
“呵呵,吾与那离尘师太有旧,此番前去,也是想向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有旧……”巴金轮顿时浮想联翩,都说离尘师太这个老尼姑年轻时定然是受过情伤,莫非……他忙朝东方白看去,只见这老淫棍面貌猥琐,身材干瘦,怎么也不像能勾搭上一派掌门之人。
东方白却不愿再向他多说,反而问他昨晚研习易容之术有何心得。这易容之术博大精深,巴金轮一夜之间岂能融会贯通,只得在一路上不断讨教,东方白倒是有问必答,倾囊相授,时不时还出手指点下他,内易之时该如何用药,用“化声散”时要怎样揉捏咽喉,才能将嗓音变成不同的声线。
三人又约莫行了两日路程,便进入了湖广境内。这日天色渐晚,恰好前方便是武昌城,东方白便要在城中休息一宿。
“徒儿啊,这两日,这易容之术也算教的差不多了,不过若要有所成,还需得经过实练方可。”东方白入城后四下环顾了一番,道:“咱们先找个客栈用饭,饭后,为师可要考教考教你,看看你是只学到些皮毛,还是真的有所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