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站在门外,耳边似乎还能够传来那些恬不知耻的声音,她吸了口气,推开了门扉,里面干净整洁,而玄沧早就布置好了酒菜等着她,他笑意莹然,笑的如沐春风,只要一看到他的笑容,华容心中的不适之感也都被吹散了不少。
“容儿来了?快些过来吧……”他挥挥手,亲切的仿佛是个大哥哥一般,华容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沧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华容顺势坐了下来,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倒是让她十指大动。
“没事,我也刚来,今日我邀你前来,便是商讨一下婚事的细节,容儿可有什么不满意的?”玄沧彬彬有礼,就算你有任何不满只怕也是烟消云散了。
华容微微一笑,“这茶真香。”
“嗯,容儿喜欢便好。”玄沧笑道,却看华容并没有饮茶,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几字,玄沧是如何聪明的人物,见此,连忙配合,眼睛却盯着她写的那几字。
“沧哥哥,婚礼的事情一切都由你上次所说的那般就好,我没有任何异议。”
玄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小姐,你要的糖葫芦我买回来了。”碧玉拿了几串糖葫芦进来,见两人相谈甚欢,也没有起疑,但是心中却有些怪怪的感觉。
风起,那桌上的痕迹早已经被风吹得干涸,那干净的桌面没有人知道上面曾经写了些什么。
原本定在四日之后的婚约,却突然提前了三日,原因便是圣上近来身体抱恙,大皇子这桩婚事倒是有些冲喜的意味在里面,所有百姓们议论纷纷,但是华容心中却明白。
上次盛宴,她分明看见皇上身体健硕,哪知才短短的时日他的身体竟是一天不如一天,竟有些病入膏肓的感觉,宫里什么样的御医没有,他又怎会至于到这步田地,这皇家的事情还真是风云变幻莫测,就连她的婚事也是如此。
钰椛再次来到华容面前,“明日便是你大婚的之期,你真的甘愿嫁给大皇子吗?”作为母亲,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哪里舍得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娘亲,我早就说过了,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人逼我,你放心,娘亲,我不会对自己不好的。”华容像是孩子一般,靠在她的肩头,虽然这短短几月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她们母女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哎,容儿,你心意已决那我再不用多说了,大皇子是个好人,你跟着他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是娘亲心里就是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两日的行为有些奇怪,大概是我多想了。”
这两日,华容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大概是想到一旦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了,陪伴在娘亲身边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华容脸带着笑意:“娘亲,以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现在爹的心已经回到你身上了,我想你也不想再离开了吧。”
“容儿,我知道你是想带我离开华府,可若是你将我带到大皇子府,也不知天下人要怎么看我们母女,初羽现在对我一片真心,以前他对我们不好的时候我没有离开他,现在他对我好了我自然也更不会离开他了,况且他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之前对我的错,娘亲想要给他这个机会。”钰椛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小姑娘般的羞涩。
“娘亲,我知道的,爹爹现在对你这么好,我也很是欣慰,我又怎么会让你离开,现在柳氏已经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可以放心了,娘亲,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不要担心我,我很清楚我在做些什么。”华容的话带着一些含糊。
“容儿,你长大了。”女儿长大,也自然有了自己的主意,钰椛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同生共死,那乱葬岗是什么地方,她竟然带着华容生活了下来,想不到后来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回到了相国府,这一晃就到了女儿要出嫁的时候,她自然是不舍得。
出嫁那日清早,华容早早的便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瞌睡还没有清醒便被人各种摆布,她抬起睡眼稀松的眼睛,“啊,原来已经天亮了。”
一旁的绿珠十分无语,“小姐,你说你一个要成亲的新娘子,怎么既不紧张又不憧憬,跟个没事人似的。”
华容镇定的看了她一眼,“给我宽衣吧。”姿态优雅,丝毫没有任何新娘子该有的情绪,碧玉站在一旁,总是觉得华容的表情太过淡然,这种感觉却让她产生了浓浓的不安,心中牢记着玄烨的吩咐,她要守在华容身边半步不离。
一切收拾妥当,天公却不做美,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飘起了雨丝,华容伸手接下那落下的雨丝,嘴角微微勾起,终于下雨了呢。
而碧玉却是看着雨幕,心中划过一缕忧思,这出嫁时下雨本就不太吉利,而且上一次华容遇袭就是雨天,还有今日也是变天之日,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雨都不让人顺心。
虽是雨天,但是并没有影响华府上下的好心情,这二小姐出嫁比起大小姐出嫁,打赏的银子更要来的丰厚,所以让人无不欢欣鼓舞,打着油纸伞忙里忙外也是极为快乐。
钰錵今日也是盛装打扮,看着一身红衣的华容心中感叹万千,当年她出嫁自己父母没能在自己身边,幸好今日自己女儿出嫁她能够陪伴,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只怕以后再想看到女儿的容颜是怕也没那么多机会了。
吉时将来,看着下的越来越大的雨,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场婚事是否能够顺利进行,然而吉时刚到,外面就传来了鞭炮齐鸣之声,玄沧带着一身凉意的雨丝进了屋,钰錵担忧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一身红衣,褪去平日的白衣,他今日却有另外一番风采,始终没变的是他嘴角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吓人这才反应过来华容竟然还没盖喜帕,忙拿了红色喜帕遮上了她的头。
钰錵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华容却是一把抱住了钰錵,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话,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由感慨,每个人都会过这一关,同自己父母分开另嫁他人。
待到话语说完,华容这才由着喜娘搀扶上了轿,碧玉执起一把伞忙跟了上去,锣鼓敲敲打打,整个世界一片欢腾,都沉寂在这场热闹无比的喜事之中,只有钰椛却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只是脑中还回响着她刚刚说的话。
风雨摇曳,那轿檐上的流苏在风雨之中左右摇摆,这场雨可是一年之中难得一见的大雨,抬轿的轿夫最为辛苦,不仅半点不能遮挡,而且还要抬着沉重无比的轿子,大雨早就模糊了轿夫们的视线。
华容坐在轿中,身子随着轿子的起伏晃动,头上的喜帕早被拿下,她透过那轿中细小的缝隙看向外面,在遮天蔽日的大雨之中,每人身上所穿的红色竟然有些阴沉沉的可怕。在轿子的右边,碧玉手握短剑跟随着,华容才看向外面就被碧玉发现。
“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碧玉疑惑道。
“没事,我就看看这雨。”华容忙缩回了脑袋,这碧玉的警觉性比起以前高了不少,看来今日果然是非比寻常,她莫名的看向一个方向,眼眸加深,那个方向正是皇宫。
来到大皇子府邸,也不知今日是雨势太大还是其它原因,来庆贺的官员比起上次二皇子大婚少了很多,就连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到场,宫中来人传旨,皇上身体抱恙,皇后在身旁服侍故不能前来,玄沧笑了笑,只道今日既然双亲都没有到访,这拜天地的礼仪就暂且搁置。
此举一出,所有人无不哗然,“殿下,这礼仪不能废啊,否则会不吉利的。”
“父皇和母后都未到场,礼本就不能完全举行,那又何必拜天地,多谢各位大人捧场,你们几个送夫人回房。”玄沧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众位大人,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碧玉守着华容,任何人也不让近身。
华容挑开头上的喜帕,“碧玉,我饿了。”
“也是,小姐一天都没有进食,这里有一些红枣桂圆,小姐先拿去充饥。”碧玉拿了一个盘子过来,华容看了一眼。
“碧玉,我很怀念你做的三味珍汤,你给我做好不好?”华容略带娇嗔的乞求。
“可是小姐,这三位珍汤用料复杂,手法考究,就算是府中有那么多材料,这做好也得一个多时辰,小姐能等的了那么久么?”碧玉有些为难。
“那我就先吃这些充饥等着小玉你给我做好三味珍汤好了。”华容笑眯眯的看着她,碧玉被她这道笑容所迷惑,也没有多想便离开了房间,殊不知,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华容已经收起了笑容。
皇宫内外两方人马僵持,内院之中,皇上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皇后,外面是什么声音如此吵闹?”即使开口,脱口而出的话也是那么虚弱。
皇后脸上是势在必得,但是俯身下来之时脸上已经换了一个表情,“皇上,这是太子领兵直奔皇宫内院而来,现在他的人马和护卫军打了起来。”
“什么?逆子!他分明已经是太子,只要朕一旦驾崩,这皇位本就是他的,他何须如此大逆不道!来人呐,去将他的人马全部诛杀,生死不论,即日起,他便再也不是太子。”皇上眼睛瞪得老大,愤怒异常。
“是,皇上,臣妾这便吩咐下去。”皇后的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表情,还没有退出去,便看见一人走了进来。
“不必,我已经来了。”一人玄衣如墨,眼眸幽深。
“逆子,你这个逆子,朕分明已经将你立为太子,这些日子我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你只需加以时日便可以顺利登基,难道连这点时日你都不能等?”皇帝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当年他本是兄弟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