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皇宫--
同是一轮圆月,同是那一片月光照耀下,同是一片朱瓦碧墙,在那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之中,所有宫殿沐浴在温润的月光之中,却显得有几分冰冷无情的意味在里面。
远处有一栋楼阁较之其他建筑要高上许多,屋檐之上的檀香木雕刻而成的凤凰飞檐斜飞而上,不知何时,雾气开始飘渺,笼罩在那朱砂红巨大木匾之上的凤仪殿之上,威严又不失华丽。
寝殿中更是布置富丽堂皇,以青玉石为顶,白玉为梁,金丝檀木为柱子,柱子上金凤傲然飞翔。所有幕帘皆以珍珠编织,一阵风起,各式珍珠叮叮当当撞在一起,会在耳边勾勒出淡淡的乐曲,低沉而又沉稳。
一方黄金所制的镜子前,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正在对镜梳妆,凝神静气的檀香味道甚是浓郁,在那袅袅的烟雾之中映出了女人的容颜,已经三十好几的人,由于保养的很好,面容并无一丝皱纹,她动作轻盈的取下手上华丽的装饰,玉葱般的白纸在脸上细细游走。
此时金色的镜子中却突兀的出现一抹其他颜色,女人身旁的近身侍女无不惊讶,“竟敢擅闯皇后寝殿,该当何……啊,你是……”待到侍女们转过身来看到男子的模样,都吓破了胆子。
男子邪魅的嘴唇微微朝上勾起,他不慌不忙的走到衣着华丽的女人身后,女人的黄色艳丽裙摆逶迤拖了一地,女人自然也从镜子中看到了此时的来客,然后从容的说道“你们不必惊慌,下去吧。”
虽然两位侍女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做了这么多年女人的心腹,这点进退还是知道,主子的意图是你千万不要揣测的,否则等待的只有死无全尸的份儿,两人垂首退下,顺便还遣退了外面所有的人。
“十年不见,你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化嘛,皇嫂。”紫衣男子微微垂首,将脸庞移到了女人脸颊之旁,皇后看到那张俊美无双的俊脸,嘴角笑容咧的更大。
“不过烨儿倒是变化不少,我记得当年你离开之时才到我肩头,现在竟然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这不得不叹时光流逝的多么快,转眼间我已是人老珠黄,容颜不再了。”皇后略带叹息的说道。
“皇嫂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本王红颜未老恩先断,独倚薰笼到月明吧,你脸上半点皱纹都没有,谈何容颜易老?这么多年皇兄一直独宠你一人,皇嫂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玄烨笑了,只不过他已经抬起头来,那笑容中的轻蔑并未被皇后所看见。
皇后脸色一变,“烨儿,我知道你还是在怪我,当年……”她欲言又止,脸上纠葛万千,还没有说完便被玄烨打断了话头。
“当年的事皇嫂以为本王忘记了,准备旧事重提给本王所听?”玄烨的脸色没有变化,只不过口气颇有不耐:“我以为今日皇嫂约本王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若是叙旧大可不必,这花前月下的景色做什么不好,偏要听皇后娘娘的故事,请恕本王没这个闲工夫。”
皇后只能暗叹时间逝去,当初的人早已经不复往昔的模样,到底是皇家的人,做事说话都越来越游刃有余。
“烨儿,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在岐山过的好么?”皇后的目光中充满了心疼之意,两人的关系很是奇怪,按理玄烨见到她必然是要行礼的,但是他从来只是淡淡一句皇嫂。
而一向注重礼仪的皇后竟然也没能生气,她看他的目光深邃甚至还带有一丝自责,这么晚了他独闯凤仪殿私会皇后,这个罪名可是不小,然而这一切竟然是皇后授意,难道两人是情人关系?
可是皇后比他大了十岁,当年他离开京都之时不过才十岁,你若要说这十岁的年岁能够和二十几岁的人有所私情?更何况那人是皇后,这大概更不可能,那么是姐弟关系?此时玄烨的眼中让你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好与不好,皇嫂能替本王分担么?”玄烨鄙夷的笑道。
“若是好,我自然为烨儿你高兴,若是不好,你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皇后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所以也就准备好了说辞,玄烨冷冷一笑,倒是不客气的坐到了皇后的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戒指。
“是么,本王倒是不知道原来皇嫂是如此心善的人呢,既然皇嫂今日打定了要叙旧的主意,那本王自然是奉陪了,只不过本王来之时恰好看到皇上往这个方向而来,也不知是否来的皇后娘娘的凤仪殿呢,若是的话,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皇后脸色大惊,她记得今晚皇帝是翻了怡妃的牌子,想来是不会来她这处的,不过看玄烨的表情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她倒是明白玄烨的意思,他是不想和自己这样周旋下去了。
也罢,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快点将事情说了,于是她不再废话,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烨儿,实不相瞒,今日我引你入宫其实是有事相求。”
她要求什么,他早就了如指掌,所以也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情,只是淡淡道:“皇嫂归为一国之母,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至于求本王?本王不过小小的一个王爷,恐怕爱莫能助了。”
“这天下间若是连你都爱莫能助的话,那便再也没有助我之人了,烨儿,我知道你恨我,不过希望你能够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好么?”皇后悲伤地哀求道。
“过去的情分?是不是近来太闲,以至于本王将什么都忘记了,本王和皇嫂过去有什么情分,我怎么不记得了?”玄冷仍旧是笑着说道。
皇后此时被他如此讥讽也没有半点怒意,反而语气更加的卑微,“是,是我记错了,我和烨儿倒是没有什么交情,是和烨儿的母妃有交情,想当年,烨儿的母妃最是喜欢我了,我还记得她……”
“够了,你要什么直说,你不配提我母妃的名字。”玄烨听到她这么说,眼中一冷,是,他和这个女人唯一交集便是因为,曾经母妃还欠着她一个要求,母妃已逝,现在也该是他来还了,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厌恶她,今日他不得不来。
当然她想要什么,自己早就心知肚明,“烨儿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你也知道的,我只有沧儿这一个孩子,原本他的太子之位坐的稳稳的,现在二皇子横空出世夺了他的位置。”
“玄沧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位置。”玄烨皱了皱眉头,如果说这个皇家他最不讨厌的人恐怕就玄沧了,他都不知道为何玄沧那样性子的人会出生在皇家,记忆中的那人总是一抹雪白,干净的样子仿若阳光般,他的身上没有半点阴暗,他仁义待人,倒是一位好皇子,可惜却无帝王命。
“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只不过他生在了帝王家,便没有退的余地了,烨儿,我要你帮他,助他重新当上太子,我知道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皇后眼眸中闪了闪,玄暝那该死的小孽种,这么多年她明里暗里做了多少手脚,还是被他活了下来,现在还将玄沧给拉下了太子之位,这口气让她怎么能消。
“呵呵……”玄烨只是笑了笑,这人心啊,永远是最贪婪的。
“烨儿你这是同意了?”皇后抬眸哀求的问道。
“本王有拒绝的理由?这是母妃欠你的,此事以后我们再无瓜葛。”玄烨背对着她,能够得到他的同意,皇后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
从头到尾,皇后都没有一点倨傲之色,反而很是谦恭,此时的皇后收敛起了自己的神色,谨慎的问道:“那么接下来烨儿如何打算?”
室内烛光静静燃烧,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看着皇后连连点头的表情想来是极为满意的……
“烨儿,若你是我的敌人,我只怕早就败于你手了,不过烨儿以后会成为我的敌人么?”皇后若有所思的问着。
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其实里面包含了重要的寓意,玄烨这样既有才能又有实力的人,她怎么会不忌惮呢?就连这么多年来皇帝每每提到他都是头疼不已,如若,如若他想自立为王呢?所以她这话问的便是他是不是会反。
然而玄烨只是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看到快要走到门口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刻钟的时间到了。”说罢身影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在他离开的刹那,门外响起了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皇后脸色一变,他算的果然一分不差,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自己那个问题。不过这些年来他在岐山都安分守己,也从来不踏入京都半步,如若他想反,大概早就反了吧。
皇帝已经夺门进来,脸色不善,“我的皇后,难道你这房中藏了人不成,你门外的丫头害怕成那个模样。”
皇后连忙迎了上去,连连讨好,只不过皇帝的眼眸倒是一直盯着那并未阖上的窗户,眼深深邃……
没入黑暗中的紫衣仰天一笑,身旁突兀的出现一抹灰色。
“爷,都办好了。”
紫衣人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戏就要上演了……
三日后,相国府--
回门很快便到了第三日,只不过,令华容奇怪的是第一日玄暝初来华府,对华容似乎余情难了,还曾经要求华相国将华容许配给他,可是那日一过,一切仿佛都是大家做的一场梦。
本来对华韵正眼都没有看过的玄暝突然间又对她好了,华韵心中高兴不已,她觉得肯定是玄暝回心转意了,以至于现在满心都是玄暝一人。
柳氏虽然不知道玄暝前几日是抽的什么风,不过好在他现在能好好对待华韵就好,于是看着玄暝也顺眼了很多,自然在家里的地位又瞬间高了不少,遇见谁都忍不住赞叹,我那闺女嫁的好啊,不仅是太子,而且对她也好。
看向钰椛的时候又不免有底气的多,当她炫耀之时,钰椛只是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留下她一人独立,哼,贱人就是贱人,见不得别人好,有本事让自己的女儿也嫁给比太子好的么?柳氏原先还有些忌惮华容,毕竟听说她好像和歧王有些瓜葛,可是华容都回来这么几日了,连岐王的影子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