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对,碧玉见到她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那一双眼眸却是透着无限惊喜,可是啊,碧玉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再不是当日深宫之中那个被人欺负,只知道软弱隐忍的华容了。
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收回了视线,天庆派来的人上前一步,“天庆送来贺礼,恭祝女皇陛下继位。”
先前黑耀爆发的战争就是因为天庆而起,两国交恶早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事情都还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讲,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无期脸上也没有特别的神色,“来人,收下,代本皇多谢你们皇上了,使者请坐。”
“女皇陛下客气。”那人躬身道,一脸圆滑的模样走到了一旁设好的位置上。
碧玉从他身后走出,比起那人用华贵的盒子包裹的礼物不同,碧玉拍了拍手,两个十分不起眼的人一左一右抬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而来,这箱子并不见有多么名贵,但是却十分大,百官咂舌,这玄月皇究竟是送的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箱子。
每个人的好奇心都被这一个箱子所吸引,然而无期只是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便收回视线,“来人,收下,代本皇多谢你们皇上了,使者请坐。”同先前的回答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气都是一样。
碧玉原本开心的神色却在这一刻凝固,这么多年不见,她以为无期也会像她一般心心念念对方,在来时一路上她便一直在想,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娘娘过得好不好?天知道在知道无期没有死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有多高兴,她甚至做了很多种假设,自己和无期见面的时候,她要说什么?
进了黑耀皇宫,她一边四处打量着,想到那个自己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摇身一变做了女皇陛下,一边心中在为她高兴,但是另外一边又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使激动的心思保持平衡。
她设想过无数情景,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唯独没有想得是无期竟然会对她这般的冷漠,碧玉心想,大约是现在这么多人,娘娘现在是女皇了,所以要顾忌颜面,所以才这样的。
心中也没有计较,只是听到无期在对她的口气和其他人一样之时,她仍旧还是有点不舒服,顿时开口:“女皇陛下,这些礼物是我们皇上亲手做的,希望女皇陛下能够轻启。”
此话一出,下面所有的人都有些期待,平日像是这样的事情,定然是从国库中随便选择一样礼物就是,可这个礼物却是玄皇亲手做的,这倒是有点新鲜了。
“哦?既然是玄皇要求,本皇理应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不过玄皇应该不介意本皇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亲启吧?”无期的眉头微挑,眼眸之中一片冰冷之色。
碧玉愣愣的看着座上之人,心中有过那么一丝怀疑,这人当真还是那个她所认识的皇后娘娘吗?在重重阶梯之上,金碧辉煌的座椅之中,一抹红色的人影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头上冕旒上的玉珠垂下,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颊,碧玉看不真切她的脸颊,但却能够感觉得到从她眼中传来冰冷的视线。
一片冰冷之色。
“自然不介意,陛下请。”碧玉按捺住心中奇怪的心情回答道,她想等无期看了这里面的东西以后就不会再是那样的表情,她一定会原谅皇上的苦心,一定会的。
在那重重白玉石所打造的阶梯之上,无期由着一个宫女搀扶着,一步步走下,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好似走到了碧玉的心坎中。
阳光下,她的红裙是那么耀眼,上面的凤凰腾飞多么璀璨,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冕旒的玉珠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人们只得透过缝隙之中看到一双冷漠至极的双眸。
她像是出尘的仙子般从云中走下,落在平地上,但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度无人可及,百官们下意识的低垂了头,这就是君威。
没有人敢直视她。
除了碧玉,和那两位抬着箱子的人,一人更是痴痴的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形,心中猛地泛起一丝不安,好想停止这一切,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碧玉心中却是一片期待,娘娘从前那么爱皇上,只不过两人之间隔了太多的隔阂,只要让娘娘明白这些年来皇上没有一天是忘记过她的,她知道了皇上的心意,就一定会原谅皇上的。
看着那人从阶梯缓步走下,红裙在身后逶迤拖了一地,宫女自动退下,无期走到了碧玉眼前,碧玉这么近距离才看见娘娘似乎比三年前更美了些。
但是周身的气质变得太多,几乎让她要以为自己见到的是旁人,她的额上有着一片金黄色的图腾,傲然夺目,只是那双眸子之中没有丝毫温度,就这般冷冷的看着自己。
艳丽的红唇似笑非笑,“打开吧,让本皇好好看看,玄皇究竟是准备了什么。”
碧玉忙从她的脸上收回视线,现在的无期好像是一只冷艳的妖精,碧玉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将箱子打开,百官们也在这一刻瞪大了双眸,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呢?
无期扫了一眼,里面全是整齐叠放的画卷,随手拿起一副,缓缓展开,上面赫然画得是她,百官们有些隔得远,看不真切,只是依稀看见那张展开的画卷上面是一个女子的肖像。
不过是一个女子的画像而已,这个玄皇也真是太小气了些,一些官员心中不由得这般想到。
无期再拿了其它的画卷,上面画的人仍旧是她,不管打开多少,每一张都是不同颜色衣裳的她,不同动作,里面和她初识的时候,有她刚入宫的时候,有她为后的时候,还有大腹便便怀着身孕的时候。
每一张上面的人都是那般的栩栩如生,好像里面的人就要走出来一般,可见落笔之人是将她刻入了心底,以高超的画技还有对她的思念和熟悉,才能将她画得入木三分。
“三年了,皇上除了生病和颓废的那一段时间没有落笔之外,每天都是如此,到奴婢出宫之前,不多不少,一共一千张,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动作,不同的姿势,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画的陛下你。”碧玉在一旁补充道。
有些隔得近的人听到这话,方才明白这里面画的人是他们的女皇陛下,可是玄皇为何要画她?而且一画还是三年,一千张画,证明了那人的心是多么的真挚,有好些女官在这一刻脸上都发出了羡慕的神情,不论两人是什么关系,但若是天下间有那么一个男人,肯为她画一千张画像,这辈子死了都值了。
这时有两个小不点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跑来,“母皇,我们也要看。”萱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提着大大的裙摆和澄儿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
两人都展开了画卷,“咦,母皇,这上面画的人不正是你么?”
每一张都是不同的无期,两个孩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十分高兴的看着那些画卷,新帝回黑耀之前便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女皇陛下也早就为两个孩子正名,给了她们封号,只是对于新帝的夫君一直都是个迷。
没有人知道她过去在哪里,发生过什么,和谁生下的孩子,在来黑耀之前她就是一个谜题,现在一想来,莫不是这个玄皇就是新帝的夫君?就算不是那也是爱慕新帝的人。
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肠,所以现在他们都很关心的是新帝又会有什么表情,抬头看去,新帝的脸上并没有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的喜悦。
从头到尾她的脸上就没有半点好转,一直都是冷漠的神情,在众人的期盼下,无期开口了:“哦,这些就是玄皇准备的礼物?”
碧玉有些失望之色,没想到娘娘看过了这些画卷以后脸上还是这样的表情,心中有些不甘,“女皇陛下,从这些画卷之中你就应该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是一片真意……”
“一片真意?笑话,是谁给了他这个许可可以画本皇了?”无期身上冷意悄显。
碧玉后退了一步,这样陌生的人完全就不是当年的华容,她顾不得和两个小家伙打招呼,拼命想要解释些什么,无期再次开口:“原本以为会是什么礼物,竟然是本皇的画像,本皇可没有让人肖像的习惯,这礼本皇收不了,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他吧。”
“陛下,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我们皇上说了,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碧玉有些负气道。
“好,既然是送给本皇的东西,那怎么处置是本皇的自由吧。”无期看着碧玉,目光却是透过碧玉看向了站在箱子旁边的那人身上。
那人穿着玄月侍卫的衣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只是那脸上镶嵌着一双与之面容太不相符的眸子。
碧玉一时有些心虚,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点了点头,“送给了陛下,就是陛下的东西,要怎么处置自然是由陛下的喜好。”
无期唇边的笑容渐渐放大,摊开的右手之中突然窜起一丝火苗,这一幕让所有人咂舌,天呐,新帝居然练成了凤于天下,只有练成了这种绝世武功的人,才可以自由的操纵火。
碧玉也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陛下,你,你要做什么?”
“既然是本皇的东西了,那么本皇烧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无期嘴角的笑容放大,此刻她的面容看起来好像是狠心的妖精,美丽妖娆,却不带有一丝人气。
萱儿和澄儿听到她的话,他们自然明白这些画是谁画的,方才从碧玉的身份就猜出来了,原本以为她们的爹爹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但是现在他们看到这一千画的时候。
就算是小孩子也明白画像的主人是爱极了他们的娘亲,不然绝不会将画画得这般的栩栩如生,原来爹爹不是没有情的人呢,他深深爱着娘亲呢。
两个孩子方才在心中这般想着,然而无期下一秒就要直接烧掉画卷,他们连忙出手阻止,一来是舍不得,这么多的画卷烧掉了多可惜,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些画全是爹爹一笔一笔画的,要是被烧掉了他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