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走好。”华容看着华初羽越走越远,原先伟岸的身影现在今带着一丝苍凉,在他不经意间露出的黑发之中已然藏着几丝白发,爹爹也已经开始年迈,华容心中微疼。
原先,洁白无瑕的世界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有了黑点,而这些黑点正是她万万不想触及到的。她所向往的单纯美好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崩塌而逐渐趋向一个名为现实的世界。
初冬的天空,带着灰蒙蒙的雾气,她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见后面的路,只觉得心也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雾,看不清未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单纯的感情之中竟然掺杂了很多东西,争吵和误会也开始在他们之前出现,华容觉得好累,身心,好累。
华容重新走到金銮面前,侍卫们还在安心等待带到华容过来,华容上了金銮什么都没有想,就那么静静的躺了过去,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混乱,有些事情也由不得她想,因为事情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再怎么想也无法得知真相。
金銮悄无声息的行驶到寝殿前面停下,侍卫在旁边小声道:“皇后娘娘,到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听见里面发出什么动静,侍卫撩开幔帐看见睡得一脸安详的花容。
她的面容是那么的恬静,与外面的世相隔绝,看着这样美好的画面,侍卫倒是有些不忍心再叫醒她,轻轻地放下了幔帐。“头,怎么啦?”一人小心的说道。
话音未落是首领已经竖起食指,“嘘,娘娘睡着了,不要吵醒她。”这几个字乃是用口型所说,其他侍卫看到便又重新站回了岗位不再言语。
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落下,今年的雪比起往年来的早了一些,抬起手,看雪花在手掌心慢慢融化,突然间他觉得,此刻,安心睡眠的华容正像是这片雪花一样,干净纯白,与这浑浊的后宫毫不相干。
雪花静静的飘落洒落在树枝上,全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一片无声。等了很久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在人们耳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脚步,沉稳有力。
片刻后,玄烨已经到了几人的身前,几人身上已经盖满了厚厚的雪花,可见这些人在此等候许久,看他们的脸色,似乎正守候着金銮的某人,玄烨了然,对正要行礼都众人微微打了一个手势止住他们的动作,自己则便轻轻撩开了幔帐。
看到睡的一脸沉静的华容,她早就将头上的发髻扯下,任由这三千发丝随意飘散在金色的凤袍之上,双眼紧闭嘴角安详,或许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够这般的快活,也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
脸颊微微泛红,嘴角轻轻勾起,单纯快乐的仿佛像一个孩子般。不过一眼玄烨已经沉浸在她的笑容之中,其实不管是浓妆还是淡抹,不管是素净还是雍容,华容都能够轻易这两种气质兼并。
在他当年看来,那明黄的颜色,那飞扬的凤凰乃是他的眼中钉,但现在随着穿着的人不同而心境有些变化。当时,那个女人最喜欢穿的便是这样华贵的衣衫,而这一件的款式便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当自己掀开轿栏看到华容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所以他才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就那么当着百官的面,呵斥华容让她回去,并且还在她的面前,携着冷如云一起进入了皇陵中,她的心该是很疼痛吧,但是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思考那么多,后来虽然有过细枝末节的疼痛,但是事情再也不能挽回。
静下心来细想以华容淡泊的性子,她一向只穿素雅的衣衫,就连自己生辰她也不过只穿着一件白色裙衫,今日又怎么会穿的如此雍容华贵,他深深的产生了怀疑。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而为呢?玄烨凝视着她的睡颜不由得想到,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华容的脸不悦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好像小猫一般,他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这样单纯的华容,又怎会是那生气多疑的女人呢。
想自己当初不也就是看上她这一点哦,再不想象,他一把将华容打横抱起,在漫天的雪花之中,将她抱回寝宫之中,而身后的侍卫看着那个背影,都深深地钦佩着,一代君王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宠爱,毫不掩饰的加注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无疑就是一种成功。
不过那个女人值得,每个人脑中都有这样一个想法。今年的雪似乎比起以前都来的早了一些,才初冬便已经开始下起了雪,院中的腊梅,清冷的开放,整个院子之中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浓烈的香味儿整个庭院,这种花香如影随形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华容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玄烨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手中握着毛笔在宣纸上仔细勾勒出梅花的痕迹。华容悄无声息的下了床,脚下软软的触感她一愣,低头一看屋中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而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怪不得玄烨兴致来了,她小心地走到玄烨身后,轻飘飘地唤了一声“烨。”语气带着少女的娇羞和愉悦,他现在出现在这,是不是证明他已经不怪自己了?
玄烨转过身来,看见她脸上复杂多变的神情,“阿容,我不怪你。”侍卫已经向他禀报过华初羽找华容谈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内容,但是他大概可以猜出,华初羽大概会告诫华容自己今天生气的原因。
其他人不了解华容难道他也不了解她么,华容肯定是无心的。所以他问道:“这件衣服到底是谁让你换上的?”玄烨一针见血的问道,以华容的性子她绝对不可能穿这样的衣服出席那种场合,所以她定然是受人的蛊惑。
华容脑中急转,连忙回道:“没有谁,只是我一时起意,随便挑了一件衣服,却不想这件衣服竟有这么大的来历,此事是我不对,没有顾及周全,你生气是应该的。”华容连忙承认错误。
在她心中虽然已经猜测是绿珠所为。绿珠作为自己的陪嫁丫鬟,从小到大也是她陪着自己。即便只是和她有关,但华容宁愿相信,绿珠有所苦衷,但是她又害怕玄烨因此惩罚绿竹,所以自己将所有事情都承担了下来。
玄烨一眼就拆穿了她脸上的伪装,“阿容,你在骗我,你的眼神在闪烁,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我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穿错了衣服,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又要怪就怪我。”
玄烨眼眸深邃,看着华容不住闪烁的眼神,心中若有所失,她包庇的这人,究竟是谁?见她不愿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有些不快,华容难道还是不相信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手中的毛便被他强力一戳,直接断成了两截,墨迹渲染了宣纸,华容看着恼羞成怒的玄烨,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开始生气?
“烨,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玄烨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华容,“我再问你一遍,让你穿上这件衣服的人是谁?”他一直紧盯的目光让华容心中不由得一紧,但是他越愤怒华容更是害怕他因此迁怒于绿珠。
毕竟今日爹爹跟她说了过去,玄烨那么记恨前皇后,要是被他知道是谁给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绿珠,想到这里,华容连忙回道:“我都说了只是是我一人所为,你若要惩罚,便惩罚我一人好了。”
华容强出头,她越是倔强,在玄烨的心中就越是难过,在玄烨看来她竟是为了另外一人和自己对抗。“好,既然你说要罚,那么朕就罚你禁足五日。”玄烨的好心情都被此事所破坏,他再也没有言语直接夺门而出。
华容只是看着,那被墨迹染黑的宣纸,背脊一阵一阵的发冷,在玄烨离开以后,华容才淡淡道:“出来吧。”
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唯唯诺诺的人,那人直直跪着在华容面前,“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华容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果然是你,难道你都不打算狡辩一下吗?”对于绿珠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华容倒是有一些吃惊。
“奴婢本就做错了事,理应是要受罚的,不管是砍头也好,五马分尸也罢,这都是奴婢是应得的。”
“绿珠,你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你的性子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若想要害我,早就害了,也不会等到今日,而且,事后你也没有潜逃,而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错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皇后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根本不知道换一件衣服会给你引来这样多的麻烦,前几日夜里一个人黑衣男人突然来到奴婢的房里,要奴婢今日必须为娘娘换上这件衣衫。
奴婢当时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却觉察出他绝不是好人,于是摇头否认,宁愿死也不愿意做他的傀儡,但是,他却在那是将我妹妹的银手镯放在了我的面前,还用奴婢家人性命相要挟,如果奴婢不这样做,他将会用奴婢的家人陪葬。”
说到这里,绿珠早已经泪流满面,绿珠还有个妹妹华容是知道的,而且绿珠也没有理由要陷害自己,所以说她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说的那个黑衣男人又是谁呢,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来威胁绿珠。“那现在你的家人还好吗?”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他曾经答应过奴婢,只要让娘娘穿上这件衣服,他便会放了奴婢的家人,不过现在,不管他放不放,也没有关系了,奴婢马上就下去陪他们,奴婢在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孤单,这些年来多谢娘娘的照顾,能够走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奴婢莫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