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乾殿内,嬴政伏在榻边小憩,兴是做了噩梦,他蓦地惊醒,缓过神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望着床榻。
猛然间,他的心跳漏掉一拍——榻上无人!
他慌了,以往镇定自若的神情在一瞬间崩溃,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内殿,口中不停唤着“雪鸾”。
直至外殿,他见瑾儿与子墨围着宫阶下的雪人。
血色残阳,有着还未化完的白雪,很干净。
雪鸾自雪人身后站起,那一抹遗世独立的雪衣……
霎时,他飞也似地冲下宫阶,抱着雪鸾低喃道:“就知道你会醒,就知道你会醒……”
辗转寻觅兮,情归何处。
蓦然回首兮,蝶儿翩浮。
蹲的久了,双腿便麻了,正当雪鸾起身想缓一缓双腿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地,让她快呼吸不过来,那人口中似是低喃着什么,她虽听不清楚,却能感到他的喜悦和浅浅的忧伤。
挣扎着转了身,那人,居然是,嬴政!
为何他神色慌张,是为她么?”你……怎么了?”
嬴政不语,只是抱着她不愿松开。
瑾儿与子墨见状也识趣的离开。
雪鸾很是奇怪,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么?怎的她一醒便遇上这场面?还真是后悔没让她们说说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是阿房?”身后响起女子的声音,是谁?是谁在叫她?
回首,那人是赵清芷。
嬴政闻声,松开她,看清来人,厌恶道:“你好歹也是夫人,在宫中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妾身参见陛下。”赵清芷福了福身,“只是陛下,妾身想问问,这雪美人,是何许人也?”
“寡人的爱姬也需你了解?胡姬,你还不是寡人之妻,不过是个夫人罢了。”字字警告,赵清芷却不为所动。
雪鸾总是弄不明白,几个月前他们一副如胶似漆的样子,为何突然变得这般生疏,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还是因为赵清芷没了他的孩子?或是因为其他?
难道,是因为赵后,嬴政对赵清芷的宠溺,只是为了安抚赵后?那为何现在又不宠爱了,换成是自己宠冠后宫?
那****与他在雪中做戏,引得整个后宫人的羡慕与嫉妒,无疑在那一刻她成功的如他所愿,成了众矢之的。他说她要帮他整治后宫,就因为她的聪慧?身为王室,他该知道没有实权之人,仅靠聪慧,是成不了气候的。
他那么急的要她运筹帷幄,到底是为什么?
这件事,寻个时间,她得问问清楚。不然,到时候自己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赵清芷不似以前娇气,淡淡道:“妾身只是觉得,雪美人很像一个故人。”
“故人?是见人家得宠欲沾些光罢。”嬴政讽刺道,这样的他们真的很难想象曾经形影不离的夫与妾的关系。
赵清芷不语,像是思索着什么,看着雪鸾与嬴政如胶似漆的,自己站在这里倒像是自取其辱,便跪安回宫了。她也许明白了,嬴政本就是冷血的,他对任何女子的宠爱,都是为了安抚人心,以前宠自己是为了安抚姑母,那么,现在让雪鸾宠冠后宫,是为了安抚谁呢……
虽然嬴政不信赵清芷的话,但帝王的心思缜密雪鸾是知道的,他,是该起疑了。也或许,她在用尽心机得到他的信任时,他就已经起疑了!
“进去罢,小心冻着。”嬴政语气柔和。
是关心么?她有些不懂了。是为了安抚她的心么?因为她知道的太多。
又开始矛盾了,三年了,他们都不够了解对方。他对她的好,她依旧分不清是真情还是为了安抚的假意“诺。”不管是什么,她相信,他目前是需要她的,所以,她没必要担心的太多,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回到殿内,太医诊过脉后确定无事了,雪鸾无数次讯问着嬴政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只是用膳,并不搭理她。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生气了哦!”她抢过他的银箸,蛮不讲理道。
他无奈一叹,很凝重的看着她:“雪鸾,你害怕血色么?”
“我对叶挽霜、周梦烟、夏咏絮三人用了幽闭之刑,冷月韵被车裂……”他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却发现她毫无所动,“你……没意见?”
“落水本来就是我栽赃嫁祸给冷月韵的,目的也只是除掉她,现在她死了,不正和我心意?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处罚其余三人?”其实吕不韦也是是对的,细作一旦被发现,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凭自己的本事逃脱,要么,死。但一般,细作走的,是后一条路。她不想死,所以必须有更多的人死亡。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们是各国细作?怪不得你会跟她们打交道!”他赞许的点点头,赞许中也有少许忧虑,忧虑她有太多杀戮,“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其他的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她迷惑,还有问题么?这几个人都是细作,现在都已解决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我昏迷了很长时间么?”难道,这场雪,从未化过?其实,她倒不是特别在意自己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而是在意自己到底是怎么醒的。这个她刚刚也问过嬴政,但他只是说是太医的功劳。可她总觉着没那么简单,但深究下去又怕嬴政多疑,也便放弃了。
嬴政无语的摇摇头,道:“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太医说,是因为脑中血块不散。”
血块不散?是冷月韵!记得她落水的那一刻,本来慌张的冷月韵嘴角浮起和头部的剧痛,所以……水中有人?”她们果然想让我死!”
“你知道是谁?”
“你也知道?”她试探的问。
他看了看她的眸,一怔,许久才道:“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听你方才之语,似乎是知道的,所以问问。”语气有些愤愤,深邃的双眸也微微起了怒意。
看样子,他知道冷月韵是谁的人。可……他为何直说?是在防着她么?帝王之心,果真是难猜。
他隐在袖中的手渐渐紧握,又是母后!她不是许诺过不会伤害雪鸾的么?是他自己太无用了,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这是第一次,冷月韵死了,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还有更多的冷月韵!是他太着急了,不该真么快让她应对后宫的。
是该想想法子了,政权还不是时候,但后宫,还是有办法的……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秦宫唯一的一抹春色,便是那上林苑。
绿草如茵,百花齐放。万物生长,处处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