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眉看了看那个话都不会说一句的少年,他摇摇头,转回来跟云镜打着商量:“黑米聪明是聪明,但我从不收徒,更不收男徒。要是二嫂你想学,我便随时欢迎,如何?”
“如你个头!”
云镜顺手将手中的毛巾丢过去,却被萧煜轻轻松松接住。
她也不再理会,只起身对他做了个请势,随口道:“不教便算,我等你二哥回来再教也不迟!黑米,送客。”
“别别,我依你就是。不过先说好,学武可是要吃些苦头的,若这孩子不服管教,被我责罚了你还不许怪我!”萧煜没辙地摆摆手,明知她是激将法,却甘愿上勾。
云镜得意一笑,俏脸上满是心愿达成的快乐,“放心,只要你不是有意刁难,我绝不会无理取闹。对了,你累不累,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的吧,我会中医按摩哦,要不要帮你松松肩骨?”
“你还会帮人松肩骨……呃,不是帮人卸肩骨吧?”萧煜目光一闪,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悄悄流淌。
离她越近,他便发现她周身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使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面对一杯香浓四溢的烈酒,明知一饮即醉,却还是抗拒不了酒香的诱。惑……
靠近,吸。引,抗拒,沉沦。
云镜杏目一瞪,嗔道:“不懂别乱说,我可是出生中医世家,我……”
话一出口猛觉萧煜目光微变,忙嘿嘿干笑两声,改口道:“我二姐可是用毒高手,被她薰陶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跑,嗯,她要是毒医我就是圣医,传播正能量的。哎,你干吗?我手上没毒哇……”
“我不累,二嫂不用辛苦了……那个我还没吃晚饭,明天还早起,先回去了!”
云镜一边转移话题,一边自信地想要一展身手。
谁知她的手才刚刚搭上萧煜的肩膀,那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呼啦一下便自椅子上弹跳而过,俊脸也是变化不端,竟不等云镜问完,便“嗖”一声溜得没烟了。
看得云镜莫名其妙,默默看着那仍在晃啊晃的珠帘,转头问黑米道:“吓,他不是吃错药了吧?搞什么飞机!”
黑米显然比她还要莫名其妙,呆呆一摇头,与她相对无言。
云镜猜得没错,自十五那晚生变开始,丹城上下连着几日出事不断。
先是本城最大的一家珠宝店半夜遭人闯入抢劫,店中的守夜伙计全身上下鲜血淋淋,竟是无一活口。
后又有钱庄失窃、城中富贵人家遭遇贼匪,巡城护卫从原先的每街两人加派至每街十人,却还是不断在次日听到耸人听闻的抢劫杀人事件。
以至整个丹城人心惶惶,更夫已无人敢当,替换成了巡城护卫;一到黄昏街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户门紧闭、客栈酒楼早早打烊,到处安静得使若大一座繁华大城几如空城。
街道不少店铺里的伙计纷纷要求休假回家,以至丹城的各大镖局到是日渐走俏起来。
更有不少贵胄大户花高价哄抢高手护院,一时间护院的价钱水涨船高,却还是供不应求,让人堪忧。
就连萧宅也明显感到了这股紧张,不少下人相继请求回家探望家人,生怕有个什么不测,这辈子连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萧老夫人如今也早没了心思再去理会云镜,眼见情形发展得超乎想象,便与萧炫商量,将商行的资金全部移回萧宅。
因木行那些木头笨重难移,想来也不会有人看得上偷抢那个,便干脆将所有的伙计全部调回家里来看管,也省得分散人手顾此失彼。
云镜从萧煜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险些没被华氏的想法给吓死。
真不懂她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说。
萧家如今本已家道中落,便是如今事态危急,想来还不至落在那些贼寇的眼里。若是华氏这样一动,却不免让人觉得萧家家财尚丰,如若不然,也不会怕人来抢了。
这样一来,只怕原本就没多少的钱财真会因此遭抢洗一空,还要连累得萧家这上上下下的人口也一夕立于风口浪尖,保不保得住命都不好说。
所幸萧炫不似华氏这等妇仁之见,对华氏的提议存了异议,让再观察两日再说。
毕竟分散钱财总比聚集一处不引人注目得多,那些贼寇看似随意而行,却明显摸准了要穴,每每出手从无空回。
至今官府里还未拿住凶徒,仅捉拿了几个小偷小摸的盗贼,已令百姓怨声载道,民心不安。
华氏听后便暂依了萧炫,姑且观望两日再议。
当晚华氏便安排姚婧从汀香苑搬去了她屋里,并抽了宅中的壮丁添到了前院,显然心中对那些入宅行凶的流寇怕得紧。
而萧炫则安排凌锦如回到凌家暂住几日,他自己则去了平康街上的铺子过夜。
众所周知,平康铺是萧氏木行最不起眼的铺子,那里整条街都破破旧旧,即使有一两家生意好些的店铺,所获营利比之丹凤、永兴街上的任一铺子,也仅是赚个零头而已。
于是整个后苑,除了萧煜,便只剩了云镜苑里最清静。
秦氏对华氏的安排气得牙直咬,却无耐自己不当这个家,做不得差遣人的主。
便让萧煜与她先回自己娘家兄嫂住住些日子,却被萧煜一口回绝。
说大家都是杞人忧天,这贼匪还未必看得上萧家呢,却一个个怕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怕丢人。
秦氏劝不动他,好在深知萧煜有武防身,轻功又极好,便嘱咐他万一有事千万别管萧家其他人闲事,保命要紧。
萧煜嘴上答应她,等秦氏一走,便干脆晚上搬到了云镜外屋,跟黑米一样简简搭了个躺椅便将就睡了。
他这一来,他苑里的下人俱没了安全感,也全自动自觉地来到云镜苑里站起了岗,宁愿等到白天再回去补觉。
至于萧炫屋里的下人,看着四爷的人全都涌到了二爷苑子里,他们爷却把他们丢在东苑,晚上也都睡不踏实了。
于是乎,大家也纷纷凑到了云镜苑里,使得一夜间下人们挤挤一苑,到让云镜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一来到是人多胆大,夜里下人们自觉地轮着换岗休息,几日下来到也相安无事。
因着店铺这几日生意萧条,萧煜也没什么事可做,白日里便依着云镜要求教黑米学武。
几天下来,自幼吃苦耐劳又十分聪明的黑米竟进步颇大。
原本全靠蛮力与灵敏度的身手很快掌握要领,与萧煜对练过程竟也耍得有模有样,让云镜很是惊喜。
在休息的途时,云镜依旧不遗余地教黑米学说话。
相比于之前的单音发声,如今已经可以教些简单的对话。而黑米虽发音不准,却比先前亦有所进步。
是而等到萧煌在正月二十四日回到萧宅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变化皆让他微微怔了怔,几乎以为走错了门。
“二哥,你回来了!”
正与云镜抢香蕉的萧煜听到屋外有丫鬟意外地喊“二爷”,回头便见萧煌不知何时竟站到了门口,不觉微微讶异,尴尬笑着将揪着云镜衣袖的手悄悄松开。
黑米则静静立于一旁。
云镜闻声一转头,果见那个一身风尘仆仆的冷峻男人竟定定站在门口。
眼里,有着让她陌生的冷意,与寒凉。
萧煌静静看了她一眼,也不出声,只步子一跨,整个人已带着一股极冷的寒意进到屋来。
李铭随后赶至,见到萧煜在二奶奶房里,也是微微一愣,却很快恢复神态对着二人各行一礼,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放至了桌上。
“就放在那儿,你先出去吧。”
见李铭欲将包袱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萧煌淡淡挥了挥衣袖,让他不需再弄。
李铭应了一声,出门前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二爷一眼,又目光怪异地扫过云镜与还在房中的萧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二爷回来了!”
李铭前脚刚出,后面碧翡脆脆的声音便很快出现在门口:“听守门的下人说二爷已经回来,老夫人还不信。见二爷没打前院老夫人那里经过,特让奴婢过来瞧瞧,是不是守门的下人看花了眼,报错了信儿!如今一看,果真是二爷回来了,老夫人也该放心了!”
云镜听了又是一阵意外。
怪不得没听屋外的人说萧煌回来的消息,却一打眼人都到了门口,原来是未经老夫人那里停留,直接便回了屋里。
心下也不由暗暗猜测,看萧煌这样子,回来既不经老夫人那里报喜,又一副心情不佳、面色难看的样子,莫不是出行不顺,没有筹到银子?
正想着,那人已径自走至衣柜前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对着碧翡淡淡道:“我洗漱一番再去见娘,你且回去吧!”
云镜这才想到萧煌有洁癖,怕是嫌身上尘土脏不舒服,这才一脚先回了屋子换洗来了。
“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出去玩吧!”见春梅等人已打来热水,她对萧煜吐了吐舌头,一拉身边的黑米就往外走。
谁知她一脚还没跨出门,屋里那人突然唤道:“笑笑哪去,过来替我更衣!”
“啊?”云镜一脸意外地转回头,看到那人正面色不豫地盯着自己,微愣片刻,便“哦”了声乖乖返身走至他跟前。
几名丫鬟纷纷偏让,只道二爷有心教导二奶奶学会这些琐事,俱静静候在一旁。
云镜则有些不在状态,对这人莫名其妙的使唤她又不给半点好脸色实在想不明缘由。
虽说他之前在家也常有刻意不要下人而单独留她在房的举动,但好歹每回都端了张笑脸,给苑里的下人们一副宠她至极的假象。
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从一进门他便寒着张脸,看她的眼神更像结了一层冰霜,别说笑了,连声音都冷冰冰的渗人得慌,她哪里招他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