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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位自杀者的拯救(5)

那时,我最恨的是我亲生父亲,他对我真的很残忍,我和他只相隔二十里路,在我那么小,母亲去世了,在我读书期间,真的没有看过我一次,没有给过我一分钱用,更没有买过一件衣和一双鞋,我不敢相信,他会做得这样绝,这样的狠心。自从和母亲离婚后,他又再婚,生有一儿一女,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做得这样绝情呢?难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吗?那年离开他,我才五岁,我懂什么?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暧!我不知他是怎样想的,做得如此绝情绝义。

我恨他,一直都恨!可恨的是,在我没有读书的那年,我十五岁,十年来他第一次登上我养父的家门,说把我接到他的身边,养父对他说,你问他自己,看他跟你走就跟你走。我当时一口回绝,我真的恨他,这样的话他说得出来,把我接走,别人养我十年,我走了,养父怎么想,如此自私的亲生父亲,我又怎能不恨。虽然养父没钱供我读书了,但我对他的感情是超过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虽然家里穷,但毕竟是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怎么能够离开他呢?我坚强地背负起沉重的农田劳动。

十六岁那年,我跟着叔叔(养父的弟弟)来到省城长沙打工到长沙南门口一杂货店找到一份帮工,100元钱一个月,吃住都是老板的,干了几个月,我不干了,我熟悉了长沙的一些环境,我到长沙下河街批发市场进一些小百货,开始在五一广场一带摆地摊生活,后又卖打火机,修打火机,没有挣到什么钱,但还是生活得下去。

1993年,也就是我17岁那年开始慢慢地变了,因为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涟源市的,她那时在长沙南门口批发一些小百货,自从认识她以后,我那时认为摆地摊难以生活,我开始寻找来钱多一点的事,认识了一些在火车站倒卖发票的一些朋友,也就跟着混了起来,倒卖发票,伪造身份证,倒卖增值税发票,制造“退字灵”帮别人涂改各种发票和证件,也多次被派出所抓过,拘留过,因为我那时未满十八岁,一般抓起也没有什么事。

也就是在那年我和女朋友同居一起,也租了房子。后来她家人知道了,把她强行带回老家。她和家人大吵一顿,死活要和我在一起,只过一个星期她从家里又跑出来了,跟我在一起。其实我不知道她那时怎么想的,我对他没有隐瞒我的家庭情况,我对她说,我除了养父外,家里一无所有,但她死活也要跟着我,她说不在乎,就这样我和她都是真诚的相爱着对方,但那时,我心里的压力是很大的,面对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我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我必须要挣更多的钱,因为我家里一无所有。

面对现实,我天天做违法的事,为生活而奔波,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着,每年我要回家几次,和女朋友一起看看养父,除了买些东西外,也给他一些钱零用。我对我养父说,您一个人在家里先慢慢忙,家里的房子我到时候挣钱修,我的一切事情您都不要多操心,我现在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也每年到女朋友家里去几次。刚开始,她家人十分的反对,但后来慢慢地就默认了我这个女婿,特别岳母,她老人家看我很小的时候就没娘,很是同情我,也很疼我。至今我都未忘她老人家的好:一直都是鼓励我在外好好的干,不要做坏事,两人挣钱了自己在长沙买房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我们争气,辛苦钱,万万年!真的是一个好母亲啊!然而我却没有听她的话。这样的话,在我生命中几乎没有人对我说过,除我外婆外,就这样,我所挣到的钱每年到女朋友家里几次,到我家里几次,自己和女朋友吃、住、玩、日常开支外,一年到头也所剩无几。

这样的日子过到1996年,我开始彻底地在变,从违法的事做到犯法的事,挣得的钱比原来多些了,女朋友什么事都不做了,每天都是玩,她从来没有劝过我做违法犯法的事,这个女人我坐牢后,真的很恨她,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改变我一生的命运。

这个女人与我同年,小两个月,我和她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无论怎样几张薄纸是写不清的,爱恨交加,曾相互爱得好深,至今也恨得好深,相互都是这么,她恨我,我也更恨她。我曾把她当作至亲,生命唯一看待,可以想象我对她有多好。为了这个女人,我顾她家最多,顾我养父最少。

1997年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余婷,由于,我和女朋友没有办结婚证,女儿半岁后,送人了,这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遗憾。女儿的送人,我也渐渐地对亲父不那么恨。1998年我多次回家也看望过他,他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一个村的电站是他私人的,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好,一儿一女都在读书,我变得敬佩他的能力,我对他是有感情的,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我感觉到他对我没有什么感情,心里还是恨他的。

在长沙流浪生涯的几年里,我的心里一直都在想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混出个人样来,这种愿望在心里相当强烈。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1998年,我22岁,是我打流几年来最疯狂的一年,坐牢也是我一直以来预料之中的。这年我挣到不少钱,几次下决心改行开了店子,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天沉浸在灯红酒绿,女朋友也跟我玩得不得清白,我几乎赌得不下台,每天都是云里雾里,真是醉生梦死的那种感觉。

假如在那段日子,有那么一个真心的人,真心地劝劝我,多多提醒我的话,命运也许不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偏离人生轨道,超越自己实际能力的生活方式,自尊,虚荣,无知最终把我推向苦海。

1999年2月8日我被长沙市局重案组在桃源县金惠宾馆抓获,我是被一个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的同案出卖而被抓的,真是应征那句“身边最亲密的人,将是你身边最大的敌人。”一点没错,我太信任他了,事前我知道他被抓了,长沙的朋友早已打电话给我,我和他同甘共苦多年,我家只有他知道,我真的太信任他了,没想到他那么的立不住,把我供出来了。我恨死他了,我真是瞎眼了,这个畜生如此的不义,迟早一天,这笔帐,可以说是大义不道的血债,我会要他付出代价的。

那时,要不是家里要建房,我早就到广州去了,我真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出事。房子没有建好,楼上的一层水泥板还没有盖完,我就一笼子套上被长沙重案组的几个在桃源抓了。抓后,养父可能一直都在恨我,坐牢这么多年来,没有看过我一次,我不怪他,给他写过信,他也没有回信,我也不怪他。自始以来,我和他都没有过多的感情交流,自始以来,他也没有骂过我,说过我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他是一个极忠厚又老实且又无能的父亲。但不管怎样他养我十年,所以,自始以来,我不怪他,更不会恨他,但一点我希望他能够理解儿子,儿子是永远爱他的。坐牢前,建房是儿爱他的证明,儿是付出血的代价的,希望他能理解,儿子是一知恩图报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儿自始以来的人生观念,儿子坐牢这么久了,希望他不要乱想,儿只要能够回来一定会为他养老、尽孝的,这也是儿此时生命中唯一的一笔情债,不管将来儿回归社会何去何从,哪怕是要暴死街头之前我也会给您留下一笔养老的钱给您养老的。

我被抓后判刑的事情,上天简直给我开了一个国际玩笑。刚开始给我和另两个同案判了3年劳动教养,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后来到了长沙坪塘劳教所后的一个月后,看到一张长沙晚报披露我们的案情,原来是被敲诈的港商和福建的板都不敢没有指证我们,怕我们去报复他们。心里暗喜命好,通知女朋友,要女朋友通知在逃的一些同案千万不要再出事,离开长沙。

谁知3个月后,这些同案全部抓获,由于我们是三帮人组合,错乱作案十二个同案,被重案组一审,案子越审越大,最后长沙中院以抢劫罪判刑一被告死刑缓两年,二被告无期,三被告十四年,四被告是我,说我不老实交待也判十四年。就这样我慢慢地就接受了十四年有期徒刑这残酷的现实。愿赌认输,我慢慢地在看守所调好心态,打算9年抗战,然后,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实是相当残酷的。

2000年8月我正式投入茶陵监狱一监区改造,然而,监狱所谓的教育基地,与我想象中的和书本上的条条框框完全相反,不过,打流好几年的我,不管什么样的环境我都还是可以适应的。我也是幸运的,那时,女朋友是我坚强的后盾,自从被抓后,一直贴我到2002年止。

离开我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真让我心寒至极,我曾对她说过,希望她能理解,这次的分离不是因为我俩感情问题,而是因为我没有征服生活而导致的分离,希望在离开我的时候,打个招呼,希望她能随着岁月的增长更加理解,但愿今后是朋友,这么的一个女人,离开我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让我有史以来的痛苦。

后来,我联系到她,她说出了让我真不敢相信的话,说欠我的已经还完了。曾6年的生死相依,如今她说出这样的话,我无法形容那种心痛的感觉,她还说出曾经跟我是自己幼稚,没有想到曾一直把她当作至亲和唯一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我都快要气死了,仇恨不打自来,气得我晚上拿刀片,在左手上划了上百次刀片印,血流一手,现在在左手上还可清晰地看到这些刀片印。然而,祸不单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感冒发烧,过后,便是吐个不停,左边肚子也疼痛难受,刚开始干部批我休息了几天,后来看我病还没有好,对我也很是不好。

那天,我们的指导员说病休的都坐在走廊上,那时,天气冷,我对他说,本来就病了,还在外面吹风,我不坐,他从办公室里面,拿出手铐,要把我铐在铁栏杆上,我叫他别铐,他非要铐,再三叫他不要铐,他非强行铐的情况下,我发宝气了,用头狠狠地撞在铁栏上几下,当时的血,不敢相信,冲起好高,就连抱我的几个值班和指导员身上都是血,把我送到监狱医院,住院两个月,我现在头上有一个好大的疤,缝了十几针。病是胃病,从那时起心态正式开始裂变,仇恨不断升温。

半年后,我在外劳作时脱逃在茶陵县城2天后,被抓回,打得我生死一轮回,高烧到40度,维持一个星期,吐血,经过紧急抢救又活过来了,加刑2年,调到茶陵四监区改造,真是有恨有缘,前世冤家路窄,我原来的指导员因我住院后,被调到四监区。我脱逃后,是他抓到我的,立功,受奖,后任四监区二中队中队长,我又到他手里当兵,我对他有一种无形的恨;但我没有记恨他。脱逃后,他抓到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恨他,愿赌认输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经过逃脱的生死轮回,我也不知道是仇恨,还是悲痛,总之,生命里有一种很大的激情,我拼命的从事针织劳动,在一队我也是从事这样的劳作,全车间200来人,我总是名列前茅,有好多同犯笑我有点宝气,脱逃加了2年刑,还冲掉150分,还这样拼命搞,我坚强忍着,一如既往搞了一年,我得到奖励分120分,也是监狱改造积极分子。

由于我的身体状况不好,病过几次腰椎疼,朱队长把我调到从事机修,负责50台针织机的产量和维修,我也是尽心尽力做得最好。9月份因私藏手机一台扣我奖励分40分,我气炸了,因为那时候,可以说玩手机干部都是一种默认现象,那时就我二中队都和很有几台手机存在。然而我却被大队管教没收后,没有我改过的余地。明文规定上确实要扣40分,我自认倒霉,愿赌认输,但我不服,也没有关我禁闭。

11月份,由于厂家师傅和我们朱队长因质量问题吵起来了,晚上,朱队长找我,要我到车间交三台手机,因为手机基本上都是这个师傅带进来的,说不扣分,只要指证是这个师傅卖的就行,不追究任何责任。问我的时候,有大队干部几个都在。我对朱队长说,师傅卖的手机确实车间是很多,要我说哪个同犯把手机交出来,我不好说,好多都是这个那个干部的关系,我怎么说。朱队长发脾气说,今天我就要你说。我不说,你自己到车间里问。他最后,对我说一句,好,你不说。我就这样走了。

12月份,他有意把我的那台手机没收了,并且没有作任何余地的把我带到大队办公室,对大队长说,我抓到一台手机,把他送到严管队。就这样心里的仇恨彻底的暴发了。十五天禁闭回来,我大闹天宫,我骂他翻脸跟翻书一样的,迟早一天,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做人做得这样绝。

后来,大队领导,监狱领导都找我谈话,我和他们论理,我说,玩手机我是错了,但这里的改造氛围是这个样子。玩手机的有群人,你们干部难道不知道?有几个被你们干部抓到的,我可以给你把人点出来,他们为什么没处罚?为什么我一点余地都没有?就算是按你们所说杀一儆百,现在还是有人在玩,我可以随便给你们点几台手机。

在朱队长的手笔下,扣掉我40分,满心的仇恨浸入骨头,要有多恨就有多恨,在他曾在一队当指导员的时候,逼得我撞得头破血流,改变我所有的意向。脱逃后,被他抓到,然而在他手下拼命干,然后他又拼命地踩到我的要穴,这个朱队长真的是所说的前世冤家,是他改变了的我的改造路线,是他在我的改造中残酷地摧残我的生命,改变了我原来自然的改造方向。我恨他入骨。多少次夜晚,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如此狠毒的绝情的干部,人民警察败类。

不是他也许我不会有今天地步,一个直接因素是,他不逼我撞得头破血流的话,我不会住院两个月,不住院两个月的话,我会和我们全中队的同犯搬迁到茶陵二大队针织厂,我也就不会出现这一生死轮回的脱逃事故。之所以我恨他刻骨铭心,如果他没有刻意扣我40分的话,我也不会那么恨他,可恨的是他非要狠毒的踩我,旧恨加新恨真的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恨。之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把他列入生命中的黑名单,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的。人生一世,有恩报恩,有仇就要报仇,这个结也许今生我无法解开。不是我肚量小,而是造成了我一生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由于我的顽抗,2006年3月15日,把我做反改造分子调到长沙监狱,面对新的改造环境,希望今后的改变顺利,同时也希望随着岁月慢慢地冲淡仇恨和伤痛,我真的是用心整理了伤乱的思绪,我几乎是用尽我一生的所能把一切压抑在心底。

投入改造,我适应能力相当强,用极短的几天适应了电子产品的加工程序,全心投入劳动,也有一种化悲痛为力量的感觉,每天按质按量地完成任务,每天都是拿下最高任务。后来四监区的领导干部都表扬我,看得出这个反改造分子出乎意料之外。我的积极改造得到了回报,从茶陵带来的72分,长沙我刚好一年为我减刑一年零七个月。我的心里也不是那么坏,打算安心地稳重地好好改造。然而命运真的是对我残酷无情,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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